大闖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拿著聶遠東八萬塊的欠條,并沒有費什么勁,就從另一家小廠子里要來了那八萬塊錢的帳。
后來,景三兒問過大闖,為什么聶遠東會把這張欠條給大闖。
大闖只給出了個很簡單的解釋,那就是,這錢聶遠東要不出來,給了大闖不一樣,因為,在那之后,很快大闖捅林繼濤的事情不脛而走,那些打算跟大闖碰的人,就得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體力,夠不夠分量了。
聶遠東是個聰明的生意人,與其讓這筆錢成為死賬,倒不如給了大闖他們做個人情。
人脈這東西,當你混得風生水起之后,再要結交的話,那就真不是幾萬塊錢的順水人情就能讓人家記住你的了,而對于大闖這幫人的“投資”,也正是聶遠東眼光的獨到之處。
試想下,你給一個已經在社會上混出頭的混子這樣幾萬塊的機會,他們可能連個謝字都不會說,但是,給了大闖他們這些剛開始“自主創業”的混子,卻又是不一樣了。
至少,這筆錢對于大闖他們來說,真的非常解渴,自然,在他們的心里,也會記住聶遠東這個人。人情、人脈這東西,就是這么來的。
這一次要賬,大闖幾個人就拿到了六萬塊錢,這也是他們這幫人以前一年也賺不到的數目。
對于他們這幾個青年來說,這算是他們脫離鄒玉杰后,賺到的第一桶金了。
至于要來的這筆錢,怎么分?大闖并沒有分,因為過完年之后,廣場那邊就要租個店面,到時候,幾個人干,就按人頭分股,無疑,這次大闖的股將占的最多,因為大伙都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大闖的話,那這六萬塊錢,根本就輪不到他們的頭上。
鄒玉杰怎么也沒有想到,他借出的這筆錢,竟然在年前就還了回來。
而大闖也是按照一個月兩分利息給鄒玉杰算的賬。
鄒玉杰的游戲廳二樓屋內。
拿著大闖還的錢,鄒玉杰愣了半晌后,數都沒數,就把裝著錢的袋子放到了桌上。
隨后,鄒玉杰倆眼盯著大闖,好像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一樣的目光,盯了能有三四秒。
“怎么了,杰哥?呵呵。”大闖笑得有些靦腆。
“老莫找你了?”鄒玉杰的語氣平和,聽不出有什么感情的波動。
但是,他的臉色卻不大好看。
大闖知道,老莫是鄒玉杰的“客戶”,而這次卻直接跳過了他,找到的大闖,那鄒玉杰自然就不太樂意了。
“是。”大闖在沒有猶豫的情況下,承認了。
而這也是大闖在來這里之前,在腦子中反復過了幾遍之后,最終敲定的答案,簡單直接,因為,沒有什么好隱瞞的,鄒玉杰現在已經算不上是他的大哥了。
鄒玉杰聽后,點了兩下頭說:“嗯,這事,你情我愿,就跟嫖是一個道理。更何況,無情,戲子無義。”鄒玉杰這話雖然說的很平淡,但是,聽得出來,是帶著不滿。
但盡管鄒玉杰這個比方打的不是那么合適,可道理卻是沒錯。
一個愿意找,另一個愿意接,兩方一拍即合,剩下的就看要賬人的本事了,這,本無可厚非。
這也應了后來的那句話,“沒有中間商賺差價”,而這個中間商,恰恰就是鄒玉杰。
在鄒玉杰的眼里,大闖翅膀硬了,這活接了,有沒有他鄒玉杰都是一樣,所以,即便是鄒玉杰有諸多不滿,但卻沒有什么好指責的。
大闖知道,留在這里多說無益,與其和這個曾經的大哥說一些無關重要的客套話,倒不如現在就走。
“杰哥,快過年了,桌上的兩盒糕點,是給你買的。沒啥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大闖說完,轉身就要走。
“我不吃甜的。”杰哥在大闖的身后,硬梆梆的說出了這一句。
剛剛轉過身的大闖,停滯了一下,隨后說:“給孩子吃。”說完,就不再回頭,直接拽開門走了出去。
大闖知道,這扇門關上后,以后也許就再也不會邁進來了,在門口停留了一下后,他關上門,快步走下了樓梯。
與此同時,屋內傳出來“咣當”一聲。
夜里十一點多,大闖坐在欣欣發廊柜臺前的一張凳子上,屋里頭還有著兩個正在燙頭的女人,這也是欣欣發廊今晚最后的兩名客人了。
坐在柜臺后的發廊老板叫小飛,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南方小伙,一頭黃色的卷發,穿著件黑色亮閃閃的夾克,一看就是石油提煉出來的那種料子。
此時,他正和正在等著馬小慧下班的大闖,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
“大闖,我有個朋友,是賣藥的,你不是認識挺多社會上的人嗎,你要是能幫我在舞廳、慢搖吧什么的地方放點藥賣,我到時候賺了錢給你提成。”說著話,小飛遞給了大闖一根紅云。
“扯幾把淡,這事兒別找我。”大闖接過煙后,自己點上了。
“你看,我這跟你說正事了,你說,你要是賺了錢混好了,小慧跟著你,不也能過上好日子嗎。”小飛看起來還挺為人著想的說。
“別說沒用的,我都跟你說了,那玩應,我絕對不沾。”大闖一口回絕了小飛。
“你怎么想不開捏,我跟你說……”
還沒等小飛說完,大闖攥著煙頭,沖小飛說:”來,繼續說,看我怎么給你嘴上燙個北斗七星的!”
小飛身子往后一躲,說了句:“你看你真沒勁,得,我不說了行吧。”
正在這時,從外面跑進來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樣子的小子,頭發凌亂,臉上帶著血,一進來,就神色慌張地沖著里面的廁所跑了過去,隨著一聲關門聲后,跟著就聽見“嘎”一聲,從里面把廁所門插上了。
“我草,這特么什么情況,把這當公共廁所了?”小飛挺來氣的說道。
大闖沒有說話,只是倆眼看著門外,他知道,很快還會進來人的。
沒過一分鐘,就看到玻璃門外,四五個攥著鎬把、鋼管的十七八歲小年輕跑到了門口。
“人呢,剛才還看見往這邊跑了?”
“你仨去那邊追,我進去看看!”就見一個殺馬特頭型染著紅毛,穿件深藍色耐克棉服的青年,沖身邊的幾人喊完后,帶著一個小年輕朝發廊大門走過來了。
大門被推開后,那個染著紅毛的青年就沖柜臺后坐著的小飛問道:“哎,剛看沒看見有個這么高的小子跑過來”說著話,還用手比劃著高度。
“我草,乍一看還以為尼瑪雷震子來了!”大闖瞅著紅毛小聲嘀咕了句。
小飛對進來這小子的態度覺得挺反感,但他明顯也不想得罪他們這樣的生瓜蛋子,就搖了下頭說:“沒看到。”
小飛回答完后,那個紅毛顯然沒有要走的意思,直往里邊瞅,另外一個小子還要往里邊走。
但此時,大闖說話了:“我說,你跟誰哎哎的啊,笤樹疙瘩還有個名字了,家大人怎么教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