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瞥了一眼正在抽泣的我,他的目光卻只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晃著膀子徑直朝大旗走去。
這時候,跟著大旗的一個小子過去要攔著我哥他們,卻早被我哥帶來的人按在了一旁。
大旗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懵了,疑惑的看著我哥,不過很快就笑著問他,闖哥,怎么來了?
我哥走到大旗跟前,只是沖他冷笑了一聲,指著我問就他知道這小子誰么?
大旗一臉懵逼,瞅了我一眼,跟著就掏出煙遞給我哥,皮笑肉不笑的問他是不是認識我,認識的話,都好說。
他還以為我哥只是出來替人平事的,他當時肯定沒想到我就是他的親弟。
我哥隨后就把頭一偏,擲地有聲的說:“他我親弟。”他說的似乎很輕松,但就在他偏過頭的那一刻,雙眼卻緊盯著大旗,那眼神凌厲如同刀子一樣,恨不得把他剜下塊肉。
那時候,我聽到我哥說“我是他親弟”的時候,心里真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在我哥的口中,即使眼前這個被虐打成這樣狼狽的我,在他的口中說出都好像是他莫大的驕傲一樣,而在這之前,我竟然對我倆的關系羞于啟齒。
那時候,我也是心如同刀攪一樣難受,眼淚不住的往下淌。
這才是我的大哥,親大哥!
大旗的目光剛和我哥觸碰到一起,就趕緊躲閃開了,他倆眼直飄,低眉順目的問他說真是他弟?
“草泥馬,還讓我再重復嗎!”我哥這次卻對他吼出了這一聲。
大旗跟著就抹了把臉,我看到他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珠,他還想極力解釋什么。
但接下來,一記響亮的耳光,沒等大旗說完話就招呼在他的臉上,把他抽得捂著臉向后倒了好幾步。
此時,他身旁的小子還要上前,我哥身后跟著的幾個人上去揪著他們就好像拎著幾只小雞子一樣,跟著就照著他們一頓暴踢,他們各個下手都特別狠,踹人都是用腳梆照著臉上踹,就幾下子,那幾個小子臉上就全都是血了。
大旗面部僵硬,一邊哆嗦著,一邊往后退。
我哥一步步向前逼著,大旗就一直向后退,直到退無可退。
“闖哥,有話好說,我賠錢行嗎?”大旗這時候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
“賠你麻痹!”我哥又是一個巴掌重重甩在了大旗的臉上。
大旗捂著臉,倆眼瞪著我哥就喊,說他哥是文澤!他這一嗓子是從腔子里喊出來的。
大旗口中的文澤,是我們那社會上有名的混子,也是“青狼”的老大,讓其他的小混混談之色變的人物。
當時我哥聽到文澤的名字后,先是一愣,跟著就疑惑的瞅著大旗問他哥真的是文澤?
我看到這一幕,說真的,心跟著就是一涼。
難道我哥也怕文澤了?如果他怕文澤,我也能理解,畢竟文澤的名氣確實太響了。
但就在大旗看起來剛要如釋重負的時候,我哥卻照著他肚子上狠狠就是一蹬,這一腳把大旗直接就踹了個跟頭。
我哥瞪著倆眼,指著躺在地上的大旗狠聲說:“文澤牛逼是么,今天就是他在這,你特么照樣是個死!”
大旗聽到這話,臉刷的一下子就白了,看來,他最后企圖用大哥文澤的名頭來鎮住我哥的想法,也破滅了。
我知道,不是我哥根本不屌文澤,只是我這個弟弟在他的心里太重要了。
我哥竟然會為了我,當眾說出這樣的話,我真是沒有想到。
以前我對于他的那些不屑和羞于啟齒,此刻,瞬間煙消云散了,劉家闖,今生你是我的大哥,親大哥!
接下來,他說的話更是讓我心頭一震。
“動我弟,我弄死你!”我哥這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的。
“闖哥,我錯了闖哥。”大旗說話的聲音都顫了。
當時,旁邊一個被打的滿嘴是血的小子就對我哥喊了聲:“你動他,文澤饒不了你!””
跟我哥來的一人,抄起那塊磚頭:“你挺有剛兒是么。”
下一秒,那塊磚頭狠狠拍到了那小子臉上,硬生生把磚頭給拍裂了。
“嗚嗚...”那小子跟著就捂著臉,疼得在地上又叫又打滾,把我看得都覺挺疼。
大旗這次是憋氣了,嘴里直求饒。
看著曾幾何時囂張跋扈的大旗,此時卻如同一只喪家犬的樣子,這讓我的心中多了一份激動,一份期待,但接下來,我卻害怕了,因為我看到,我哥掏出了一把刀子。
我哥就這么瞅著他,沒有勃然變色,但面無表情的樣子,卻更讓人害怕。
沒有多余的廢話,一把雪亮的卡簧刀,瞬間扎進了大旗的腹中,而當那把刀被我哥拔出的時候,鮮血染紅了大旗的校服,那一年,大旗十八歲,我哥二十三。
我也是那天,第一次當著眾人喊出了這一聲。
我哥轉頭看向了我,他的目光此刻已沒有了暴戾,而那是種什么眼神,我說不出,但卻讓我這么多年一直記憶猶新。
警笛聲回蕩在我的耳邊,我哥被趕過來的警察帶上了警車,開走了。而大旗也被一輛同樣鳴著笛的救護車運走了。
我傻了,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結束的也太突然了,突然到我都沒有反應過來。
“哥!”我大喊著追著警車,但警車卻已經開遠了,只剩下我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我的眼前模糊了。
大旗那一下沒被扎死,肺功能中度損傷,被鑒定為五級傷殘,他家死活不肯接受賠錢,而我家當時就是傾家蕩產,也賠不起錢。
我和我媽一起去了市第二看守所,我爸在外地打工,我媽還沒敢告訴他,我們見到了我哥,我媽當時哭得跟淚人一樣。
我哥低著頭半天不說話,最后抬起頭,紅著眼眶只說了一句讓我照顧好媽,然后轉身走了。
我看著我哥日漸消瘦的背影,心里就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堵得難受。
那天,從看守所出來,我覺得整個天都是陰沉沉的,我哥這次是鐵定要判刑了,至于要判多少年,還得審判之后才能知道結果。
聽人說,這種情況,至少也是五年。五年,我哥最好的年華都將會在監獄中度過了,而他這么做,卻是為了我。
我恨我自己,我更恨大旗,大旗算是得到了他應有的報應,但這代價卻太重了。可是那個始作俑者現在卻是逍遙法外,這個人,就是把那封信交給大旗的人。
我當時的腦子一片混亂,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報仇!
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軟弱無能,我哥也不會進監牢,我發誓,我不會再軟弱了,為了我自己,也為了我哥,我要報仇!
當天下午,我就揣了一把短刀,回到了學校。
我還記得,當那個同學看到我時那害怕的樣子。
我更知道,他怕的不是我,而是我哥,但是,下一刻我要讓他知道,他要為自己所做付出代價!
“那封信是大旗從我這里搶去的。”他說謊的樣子,讓我像吃了蒼蠅一樣厭惡之極。
“不是你,我哥也不會進去!”我當時的腦子也是一片空白,只是掏出了刀子朝著他腹部猛地扎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