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前,我從廣州回來,參加了高中同學聚會。
席間,老同學何勇問我:“你還記得博文濤嗎?”
我想了一會兒:“喔……,是高中那會兒的老大,大旗?”
這人我當然記得,“大旗”是博文濤的外號,我幾乎快忘了他的本名,但是大旗,我卻記憶深刻。
當年我被他打,我哥為了我,差點把他捅死。
何勇點了下頭說:“就是他,十年河西,他上月殺了人在逃,被全省通緝。”
聽到這,我的心里一震,畢竟我也算是和大旗有仇的人,他這一逃不知道會不會牽扯到我。
“人抓到了嗎?”我問道。
“沒呢,對了,你哥呢?”何勇問我說。
我哥,如果不是因為那次的事,在江東市他恐怕比那些大哥混得都好。
“我哥..他挺好的。”
想起這些,我的記憶又重新翻回到了十年前,那時候,我還是一名高三的學生……
我叫劉家毅,我哥劉家闖比我大五歲,他上到初三就輟學了,后來在社會上靠著能打、義氣,混出一些名氣,身邊還有不少跟著他混的兄弟。
我那時候,就是那種不招事不惹事的學生,我也不愿意別人提起我哥,有時候會有同學問我說:“劉家毅,你和大耍劉家闖名字就差一個字,他不會是你哥吧?”
每次我都搖搖頭,說不是,我和我哥不一樣,我品學優良,覺得有那樣一個混子哥哥,讓我很沒面子。
但往往事與愿違,你越不想往那上面粘,事情就越是找上你。
我那時候喜歡我們班上的一個叫林嘉儀的女同學,她長得白白凈凈,一雙大眼睛很迷人,學習又好,班上不少的男同學都挺喜歡她的。
有次,我就大著膽子給她寫了一封情書。
我不敢自己給她,就找了我班一個男同學,但他并沒有把那封信交給林嘉儀,而是給了我們年級一個外號大旗的人手里。
當天一放學,我剛出校門口,就被一個挺胖的小子揪著我到了小胡同。
這個小胡同是我們學校混子學生一到放學就聚集的地方,老實的學生都是繞著這里走的。
此時,我看到胡同里已經站著四五個人,他們當中有一個留著小平頭,個子挺高的小子,我認得他,他就是大旗,高三的扛把子。
我雖然沒和這些人接觸過,但是他們的惡跡我卻是沒少聽說。
所以,當看到這些人的時候,我的心里就開始發顫,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把我弄到這來,但有一點肯定的是,絕對沒有好事。
大旗看到我來了,叼著煙走到了我跟前,虛著眼問我:“你就是那個...劉家毅?”
我當時心里特別害怕,咽了口唾沫,聲挺小的說:“啊。”
“你說什么,大點聲!”大旗瞪大了眼睛,煙吹到了我的臉上。
我本來心里就怵,他這一喊,我就更不敢大聲了,就弱聲問:“你有什么事啊?”
“就是你給林嘉儀遞的情書?”大旗指著我的鼻子問道。
聽到這,我的腦袋“嗡”的一下就大了,他是怎么知道我給林嘉儀寫信的?
“沒有,我們只是同學。”我下意識就覺得如果承認就沒我的好,便撒了個謊。
“啪”一記響亮的巴掌扇在我的臉上:“我再問你一遍,是不是!”
我被這一巴掌打懵了,捂著臉蛋子,倆腿都開始抖了。
“你,憑什么打人?”我這時還冒出了這句傻話。
“憑什么?呵呵。”大旗瞅著我竟然笑了出來,跟著照我肚子上就是一腳。
我被這腳踹得向后倒了幾步,撞在墻上。
大旗身后的幾個小子扔掉了手中的煙頭,過來揪住我的頭發,往下一扯,跟著就開干。
他們一邊打我,嘴里還一邊“艸,艸”的罵著。
我是第一次挨打,而且還是上來被這么多人打,當時我心里特別害怕,我的頭被人踹得“吭吭”作響,腦瓜子嗡嗡的。
我不敢還手,因為我知道,還手不但沒有用,還會引來他們更猛烈的暴打,而且我也不會打架,我只能雙手盡量護住我的頭。
但我的手剛捂到頭上,一只大腳就踹到了我的手背上,瞬間,我的手都被踹掉了皮,沙沙的疼。
“還擋是不是,我特么讓你擋!”緊跟著,又是一腳踹到我的手上,這幫人下手真的是特別狠。
我第一次感到了無助,更感到自己是這樣的無能。
如果是我哥的話,絕不會被人這樣暴揍的,但我畢竟不是我哥,我怕。
身上不斷承受著重重接連的拳腳,我想哭,真的想哭,因為我除了被打的很疼,還非常的害怕。
我被一個小子揪著頭發撞到了墻上,我不知道我的頭破沒破,跟著我兩腿一軟,就癱在了地上。
這時候,我看到胡同口已經有不少放學的學生在圍觀,但是,他們也都只是在看著我,我沒有從他們的目光中看到什么同情,有的只是冷漠和幸災樂禍的表情,仿佛這是在觀看著一場他們很感興趣的馬戲,而我就是那個被鞭打,被虐待的動物。
我在心里曾想過會有路過的老師過來救我,但這個念頭卻在瞬間泯滅了。
因為,我以前曾經見到過小胡同里有學生被打,路過的老師就當沒看見一樣,這種事情已經在這里屢見不鮮了。
心,瞬間徹底跌入了谷底,兩行眼淚已經不爭氣的順著我的眼眶而出,但我卻咬著牙,不讓自己出聲,因為這是我能夠控制住,保留的最后一點自尊了,雖然這點僅剩的尊嚴已經被踐踏的所剩無幾。
這時,大旗推開了拽著我頭發的小子,隨后他一把薅住我的頭發,眼中充滿著暴戾和不屑:“就你這個慫樣,還想泡林嘉儀,知不知道那是我馬子!”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羞憤和委屈一下子涌上了我的心頭,我就像是被當眾扒光了衣服一樣,難看至極,此刻,我真的想一頭撞死算了。
我喘著粗氣看著眼前的大旗,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見我這一副狼狽的樣子,大旗卻更加囂張了,他就這么揪著我的頭發,把我拎到了小胡同口,指著那些圍觀的學生們說:“都看到了,我現在說明,以后誰要是再敢打我對象的注意,他就是下場!”
說完,“啪!”的一記響亮巴掌又扇在了我的臉上。
立時,我就覺得這半邊臉又熱又漲。
這一巴掌不但打在了我的臉上,同時也在我的心頭深深的留下了一道難以抹去的疤痕。
此時此刻,我只求能夠盡快結束這場噩夢。但殘酷的現實卻告訴我,這并不是場噩夢,即使我不想面對,要承受這一切!
“沒種的玩意兒!”說完,大旗使勁把我一甩,我跟著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把他寫信的那只手給敲折!”大旗說完,就喘著粗氣,點上根煙,自己站到了一邊。
隨后,就過來了一個小子,手上攥著塊磚頭,面目猙獰的走到了我的跟前。
“別過...你別過來。”我已經嚇得語無倫次了。
就在這時候,我聽到了胡同口傳來了一陣騷動,隨后,就見那些圍觀的學生被人拽開,旁邊的人一見就都自覺閃開了條道,跟著,就見幾個五大三粗,二十多歲的青年從外面晃著膀子走了過來。
而他們當中,走在最前面留著寸頭,膀大腰寬,穿件白襯衫的人就是劉家闖,我的親哥。
當看到我哥的時候,我的鼻子就是一酸,心里糾糾的痛,我長這么大,這是第一次看到我哥的感覺是如此的親切。
我的嘴抖了幾下,小聲喊出了一句:“哥...”隨之,眼淚再一次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