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觸及對方身形之間,貝蒂也注意到了藏在人群中的黑袍。貝蒂稍一猶豫,便從身邊騎士那里拿過了一把十字弩,隔空鎖定了對方要害。
我剛想提醒貝蒂“小心有詐”,后者就已扣動了繃簧,三支弩箭連成一線,瞬息之間飛射百米,貼近兩個水手脖頸逼向黑袍身前。
我眼看飛旋的弩箭好像撞上透明的屏障,在空中炸出了圈圈漣漪之后,從漣漪中心向逼向目標要害,那人卻在弩箭貼近眼前的瞬間消失而去。
去勢不減的弩箭像是忽然間加快了速度,毫無偏差穿透了原先站在黑袍背后的水手咽喉。
那人身邊水手的驚叫聲,立刻引來了同伴的注意,可是,他們看到的卻只有一具咽喉插著利箭的尸體。
如果不是事先留意,誰也不會把這兇狠無比的一箭當做誤傷。
貝蒂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臉色蒼白的往我身上看了過來,本來就已經到了失控邊緣的水手,頓時像被投進火把的油桶,在轟然炸起的沖天怒火中徹底失去了理智,紛紛拔出武器,不顧一切沖向人墻,向騎士團瘋狂射擊。
赫達主教又失策了,他安排的人墻,正在堵住了冰山唯一的進山口。那些被擋在冰川之下的水手想要上山,就必須沖開騎士團的封鎖。而今海岸附近鬼影重重,上山自然被他們當成了唯一的活路,這就是他們不顧一切沖擊人墻的原因。
如果,這個時候赫達指揮騎士團讓開一條路來,放任那些水手到處亂跑,或許還能在他們體力耗盡,頭腦逐漸冷靜下來之后,重新收攏這些水手。
現在,他就算想要放開陣型,也已經來不及了。
逼近人墻的水手已經紅了眼睛,不論騎士團退與不退,他們都得發泄心中那股由恐懼轉變成的兇性。
貝蒂當機立斷道:“殺——消滅敵人。”
早已經安耐不住圣騎士瞬間拔劍而起,正面迎向了那些手中槍火閃動的水手。
僅僅一次碰撞之下,就有十多人當然被重劍分尸,地面上白雪瞬間換上了一層血色。
“不——”赫達主教一路狂奔著沖到貝蒂面前:“誰讓你下令殺人?他們都是無辜的水手,你究竟干了什么?”
貝蒂沉聲道:“我首先要對自己的騎士負責。”
赫達怒吼道:“貝蒂騎士長,你的騎士精神到哪兒去了?他們都是無辜,你為什么要下令殺人,你忘了上帝的仁慈?還是說……”
赫達和貝蒂正在爭吵之間,我冷眼看向海岸低聲向葉尋說道:“準備好,一會兒我說跑的時候,就使勁跑。先從這兒逃出去再說。”
葉尋正微微點頭時,從海中蔓延而上的光影,竟然在幾息之間人立而起,猶如渾身螢火閃動的幽靈,將數百米海岸團團包圍。
“放箭——”貝蒂在顧不上跟赫達爭吵,快步沖向陣前舉劍指揮道:“放箭!不能讓幽靈靠近……”
守在前排的圣騎士一時間箭如雨下,橫空而去的箭矢,雖然勁風狂暴,呼嘯刺耳,卻像是隔空射中了虛幻的光影,一支支從螢火人形當中穿行而過,連續落進海里。
海岸幽靈的推進速度絲毫不減,被幽靈帶起的熒光,猶如烈焰照亮了半邊冰川,就連騎士團的臉上都被隔空映照的熒光覆上了一層慘綠。
騎士團再起端起弩箭,卻沒有立刻射擊,上百人猶如雕像般在不言不動的半跪在山上,等待貝蒂的命令。
貝蒂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抬起右手,可她的眼睛卻不是在看步步逼近的幽靈,而是落在了身邊圣騎士的身上,
我轉動目光看向那個騎士時,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從遠處照來的綠光,像是透進了騎士團的鎧甲,正在侵蝕,掩蓋著鎧甲上的圣光。沒過多久,對方的鎧甲就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綠色。
貝蒂雙眼在軍陣和幽靈之間來回轉換了幾次之后,忽然猛一揮手:“圣焰!”
“圣焰!”半跪在地上神圣騎士齊聲吶喊當中,周身上下金焰暴起,近尺高的火苗直逼半空,金輝四溢。
十字弩破空怒吼的聲音也在瞬間齊聲驟起,浮在箭身上的烈烈金焰,好似從空中橫滾而下火龍,直奔山下幽靈碾壓而去。
金焰所到之處冰雪消融,螢火退避,轉瞬之間就在山下掀起了一片火海,從我角度放眼看去,到處都是瘋狂舞動金色火光,唯獨不見剛才步步緊逼的無數幽靈。
再起舉起手臂的貝蒂似乎也愣在的那里,她好像是弄不清騎士團一輪齊射之后,取得戰果究竟是真是假?才遲遲不肯發令。
赫達主教卻在這時急不可耐的喊道:“貝蒂,你究竟是做什么?讓那些圣焰騎士停下來,你們這樣濫殺無辜,會被上帝懲罰……”
圣焰騎士?
貝蒂這次帶出來的人馬,是教廷的主戰軍團圣焰騎士團?
不對!如果是傳說中圣焰騎士,他們的戰斗力不會如此薄弱,甚至無法跟前一次遇見的圣光騎士團相提并論。
圣光騎士團在四大神圣武裝當中排名最末啊!
幾個問題在我腦海中連續飛轉之間,我的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幾乎微不可察的聲音,我趕緊向葉尋打了一個掩護手勢,側身趴在地上。
雪地之下,果然有四道巨物穿破雪層的聲音,正在往我們所在的位置上飛快而來。
我猛然起身:“快走!”
我們四個被人用手銬鎖在了棺材四角的扣手上,我一直沒有弄清,藍漠影為什么要在打造的棺材的時候,在棺材四角上各留下一個扣手。
按照常理,就是為了搬動棺材方便,也不應該修出這個個東西,那明顯是在破壞棺材整體結構。
可我那時已經來不及去考慮藍漠影的想法,招呼了葉尋他們一聲之后,就與他們三個同時發力把棺材抬起來,往前連沖了十多步遠,把棺材給推上了一座斜坡。
我還沒看清山坡下面情景,就覺得手里的棺材驀然一沉,不受控制墜向了地面。
等到回頭看時,任天晴捂著胳膊道:“我抬不動了!”
不要說是任天晴,就連我和葉尋在抬著棺材沖出十多步之后,也有些吃不消棺材上力道,抬棺落地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李小貓忽然蹲下身去,捏住一根鞋帶,猛力向外抽起,等他手掌停在半空中時,手里已經多出一根鋼絲似的東西。
鋼絲鋸?
李小貓藏在鞋帶里的那根鋼絲鋸,乍見之間細如棉線卻鋒利至極。李小貓把鋼絲鋸一端穿過戒子,挽上一個活扣用力在手銬上帶過幾寸,幾下就把騎士團特制手銬也鋸成了兩截。
直到李小貓脫困,圣焰騎士團有人發現我們已經跑到了山頂:“俘虜跑了!”
“抓住他們……不,格殺勿論。”赫達對我們可沒有傳教士的那種仁慈,轉身之間便發出了格殺的命令。
十多個圣焰騎士同時舉起十字弩時,他們腳前的雪層忽然從下向上的爆飛而起,站看之下就像是有什么東西撞碎了萬年不化的冰川,掀動著皚皚白雪直上天際。
我的視線也被漫天飛舞的雪粒完全遮擋,更不知道,雪層之下飛出了什么東西。
我雖然看不清楚白雪背后的情形,卻聽見飛雪之后傳出一陣獵刃撕裂鎧甲似的聲響。
那種瘆人心肺的怪聲還沒停歇,地面上就已經被血染出了一片猩紅的顏色。
“結陣……結陣……”貝蒂還在組織抵抗,李小貓已經鋸斷了我手腕上的鐵銬:“別看了,快點走啊!”
我狠命一腳踹向了地上巨棺,直接把棺材從山坡上踢了下去,將近三米的棺材就像是一支大型的雪橇,沖開地上積雪向山下飛馳而去。
我們四個跟在棺材背后緊追了幾步,先后飛身而起,一個接著一個落在棺材上,腳踩著巨棺沖上了山底。我們還沒滑出多遠,我就看見遠處出現了一座被冰封住的湖面。
如果,我們坐在原處不動,最后棺材肯定會落在湖面上。
我心電飛轉之下,縱身從棺材上跳下了去:“快下來,別往湖上去。”
葉尋他們三個連續縱身跳落雪地之間,不斷出腿踢向棺材一側,一連串重擊在棺材砰砰亂響,葉尋等人連續發出的力道生生把飛速前沖的巨棺給扭轉了方向。
我在他們身后快追了幾步,猛然出掌拖住了減速下滑的棺材:“往那邊去!李小貓收尾!”
葉尋跟我一塊兒推著棺材,沖向山坡一側時,李小貓飛快的掃去了棺材轉向了痕跡,只留下了一條筆直對準冰湖的劃痕。
如果,有人從上面追蹤下來,最多只能追到我們現在的位置而已。
等我找到藏身的地方,飛快把棺材埋進雪地之后,葉尋才說道:“你這樣做有用么?只要隨便下來一個擅于追蹤的人,就能發現你在中途改道的事情,咱們藏不了多久!”
我輕輕搖頭道:“不一樣,我感覺那座湖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