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頓時就是“咯噔”一聲。
另一個護士說道:“可不是嘛!肋骨被人打斷了三根,斷開的骨頭都插進肺里了;肚子上一刀,差點扎進脾臟;還有那根針,那針才是最輕的,從腸子縫中間穿過去了,要不然,他能不能活還真難說。”
“你看見王歡那個朋友沒?就是叫葉尋那個。他可真夠狠,全身上下挨了十五六刀,好幾個地方連骨頭都看見了,硬是拎著一把槍站在手術室里一動不動,看著主任他們把手術做完才昏過去。”
“瞎說。誰受了那么重的傷還能站著不動?”
“我可沒瞎說,你去問問就知道。當時搶救葉尋的大夫把血袋給掛在了棚頂上,三個人圍著葉尋,往他身上縫針,中間連麻藥都沒打,葉尋連一聲都沒吭。”
“你們沒看見,當時葉尋那眼睛可嚇人了,誰都不敢往他臉上看,生怕他會殺人哪!”
“葉尋不都說了嗎?救不回來王歡,他就讓主任去給王歡賠罪。主任的臉都綠了。”
“現在,王歡只能算是救回來一半兒……”一個護士正說著的話,忽然沒了動靜。我剛剛感覺到有人撲在了我的身上,就又聽見一聲人體倒在地上的聲響。
屋里說話的總共只有兩個護士,一個撲倒在我身上,一個摔在了地上,肯定有人出手了。
我猛地一下睜開了眼睛,可是嘴里卻連一聲都發不出來。
我眼睜睜看著一道黑影從外面閃了進來,快步走到床前,從身上抽出了匕首。
陶晞羽!
等我看清那人的面孔,眼睛猛然瞪得溜圓。拎著匕首走進來的人竟然會是陶晞羽?
眼帶殺機的陶晞羽肯定不是來探望我的病情,她是想要殺我!
這個念頭剛從我腦中閃了過去,陶晞羽的匕首就直奔著我的咽喉割落下來,出手毫不留情。
匕首刀鋒即將觸碰到我皮膚的剎那之間,一道劍芒從門外飛閃而至。陶晞羽回手一刀阻擋劍芒的瞬間,手握盤郢劍的夏輕盈也沖進了屋里。
兩個人的兵器在我眼前爆出一片火花之后,陶晞羽和夏輕盈同時調換了方位,手中兵器再次碰撞在了一起。我只覺得兩道寒光在我眼前不斷飛閃,卻已經分不清她們兩個人究竟誰在什么地方。
短短幾招之后,兩人的兵器就先后爆出了劃破空氣的歷嘯,平直相撞在了一處。
兩把兵刃的尖鋒在我眼前嘶嘯相撞之間,我眼看著陶晞羽手里匕首被震斷成三節,崩飛數米之外,夏輕盈的利箭長驅直入,直奔陶晞羽的咽喉而去。
夏輕盈即將一劍封喉的瞬間,門外也傳來了葉尋的怒吼:“住手!”
夏輕盈猛然收手,葉尋的血眸也在這時指向了夏輕盈頸下:“怎么回事兒?”
陶晞羽搶先道:“夏輕盈要殺王歡。”
夏輕盈緩緩放下長劍:“我說,陶晞羽要殺王歡,你會相信嗎?”
葉尋轉頭向我看了過來:“王歡,誰要殺你?”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自己不僅說不出一句話來,就連腦袋都沒法轉動。
葉尋再次開口道:“我問你話,你眨眨眼睛。你能聽見我說話嗎?能就眨一下眼睛。”
我剛想有所表示的時候,忽然反應了過來,直接放空了自己的視線。
葉尋連問幾聲都不見我反應,頓時怒吼道:“大夫!大夫人呢?這人是怎么回事兒?”
三個大夫急三火四地從外面跑進來之后,在我身上檢查了好一會兒:“目前看,王少尉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他現在的情況,的確讓人難以判斷。我覺得可能是跟他體內血液的異常有些關系。”
葉尋剛要發作,又強行壓住了火氣:“我知道了。你們都出去,給我準備一輛救護車,我馬上離開醫院。車上不許留任何人在,我說的是任何人,明白嗎?”
“我馬上去安排!”幾個大夫全都退出去之后,葉尋才慢慢放下了長刀:“夏輕盈,我懷疑你,但是王歡昏迷之前交代過,讓我保護好你。在他清醒之前,你最好按我說的去做,否則,我不介意先廢了你。”
陶晞羽道:“你這樣把她留在我們身邊,就不怕后患無窮嗎?”
“不是還有你在嗎?”葉尋揮手道,“你們把床推過來,跟我上車。”
葉尋其實很聰明,他并沒有因為跟陶晞羽更熟就相信了對方,反倒是把她們兩個給放到了一塊兒。這樣一來,她們兩個人在互相監視之下,我反倒會變得更為安全一些。
我不知道葉尋要開著救護車去什么地方,也沒去想他究竟要干什么,我的腦子里一直都在回想從尋找千古紅顏開始所經歷的一切。
從我們到達劍池附近,所有發生的一切就充滿了矛盾。
吳王闔閭明顯與青丘狐之間進行了一場跨越千年的博弈,他們各自留下了后手,又全都在適可而止的范圍之內停止了攻殺。
不對,我現在還不能下這個判斷。因為,我始終沒有進入劍池,那里應該還有我不知道的線索存在。
我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青丘狐不想進劍池,吳王闔閭也沒有辦法在劍池之外對抗青丘狐。
如果我做個大膽的假設,西施就是青丘狐,所謂越國的美人計,只不過是吳越爭霸中的一個擺在明面上的博弈,這個故事的背后還有一場不為人知的搏殺。
闔閭生前對青丘狐族極為忌憚,死后也在防備對方。
傳說中,虎丘之名的由來,是因為吳王闔閭下葬之后,夫差前去祭拜時看見一頭趴在石頭上的白虎,吳國大臣稱白虎為闔閭精氣所化,保佑吳國大興,那之后才正式給虎丘定名。
難道虎丘之名就沒有幾分獸王鎮妖狐的意思?
夫差在繼位之初也曾勵精圖治,如果沒有西施的出現,他很有可能成為戰國的另一位霸主。但是,恰恰是因為西施才導致了吳國的覆滅。
那么,有沒有可能是青丘狐找不到接近夫差的辦法,而選擇了與勾踐合作?
正因為勾踐清楚西施的來歷,才在率領三千越甲殺入吳國之后,第一時間處理掉了西施。他選擇的方式就是把西施給送進劍池。他是想用西施把其余青丘狐引入闔閭布下的圈套。
夏輕盈曾經說過,西施是在吳國覆滅之前被夫差送進了劍池。當然,這個說法也有很大的可能性。如果夫差也像紂王一樣在即將滅國之前發現自己的寵妃是只“狐貍精”,他會不會做出送西施下劍池的選擇?
這兩個推測,無論哪個是當年發生的事實,都只能證明一點,劍池下面藏著針對青丘狐族的辦法。
推測有了,可我現在不得不承認一點,這個推測對我目前而言毫無意義。
現在的情況,不僅是我無法再下劍池那么簡單,最為重要是,我沒辦法去破解青丘狐族的移魂秘術。
直到現在我都弄不明白自己怎么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中了對方的催眠術。
難道,青丘狐真的到了不用任何媒介也不用出現在目標眼前就能將對方催眠的程度?
如果,他們真能做到這點,不就跟神話傳說中的妖狐附體一樣,讓人防不勝防,又破無可破了嗎?
不對。所謂的青丘狐族肯定不是妖狐,他們的移魂秘術肯定存在破綻,只不過我們誰都沒有發現罷了。
我還在拼命回想自己幾次被人催眠的過程之間,坐在我左側的陶晞羽輕聲對夏輕盈說道:“我給過王歡兩個選擇,他選擇不殺你,現在我也給你兩個選擇如何?”
陶晞羽的聲音變了,變成了那個兩次跟我說話的女人。
夏輕盈冷聲道:“我什么都不想選,所以你還是給我閉嘴吧!”
陶晞羽冷笑道:“你不想選也得選。現在后車廂里只有你我兩個人,如果王歡死在這里,葉尋他們就會跟你不死不休。”
“或許,你不害怕葉尋。但是,你不害怕王歡和葉尋背后的勢力嗎?現在已經不是大清朝了,你們血滴子沒有皇權支持,跟江湖匪類沒有太大的區別。王歡他們不同,他們背后有官方支撐,他死了,你們血滴子就算藏得再深,也得被王歡的義母一個個挖出來碎尸萬段。”
夏輕盈沒有說話,陶晞羽卻繼續冷笑道:“我知道,你們的人在泰陵那邊只不過是折損了三成而已,另外那些人馬才是血滴子的精銳,你不舍得把他們拿出來。如果,他們毀在雪妖狐的手里呢?”
夏輕盈終于忍不住說話了:“你以為,我會讓你出手殺人嗎?”
陶晞羽哈哈笑道:“終于肯說話了?你的通靈秘術需要長時間全神貫注才能發揮作用。這期間,你決不能亂動,更不能說話,開口就代表著你已經分神了,你的秘術也就不靈了。”
陶晞羽略帶得意地說道:“你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會對你下手,所以你從上車就開始緊繃著神經。這樣做其實很不好,太容易消耗精神力了。而我根本就沒用移魂秘術。你在消耗的時候,我在養精蓄銳。現在的你,肯定不是我的對手。況且……”
陶晞羽指向我道:“這里還有一個王歡。你救得了自己,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