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生的那人雖然靜靜地看著我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臉色卻起了變化。
我看向臉色不善的生大人道:“其實,仔細看看年希堯的履歷,不難發現,其實他一直都是雍正的特務。年希堯先是做到廣東巡撫這樣的封疆大吏,后來受年羹堯牽連被罷官。”
“雍正四年,年希堯又被啟用,先后擔任過工部右侍郎、景德鎮督陶官、內務府總管、管理淮安板閘關稅務及左都御史。”
我沉聲道:“景德鎮督陶官、淮安閘關這兩個位置,其實就跟康熙朝江南織造曹寅的位置一樣吧?都是管御一方的特務機構。”
“后來,雍正讓他擔任左都御史,其實是有意淡化他特務的身份。所以,年希堯才沒在雍正死后落得曹寅一樣的下場,僅僅是被乾隆罷了官。”
我緊緊盯著對方道:“這些我都沒說錯吧?”
姓生的沉聲說道:“既然你想故意賣弄野史,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我笑道:“好,既然你不想聽野史,咱們就說點正史。”
我聲音一沉道:“所有人都知道,雍正前期對年羹堯寵愛至極。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雍正不僅僅寵愛年羹堯,對年氏家族也極為崇信。”
“年羹堯的父親年遐齡,其實并非是什么千古名臣,死后卻被雍正追封為一等公爵,這可是清朝除了皇族之外,最高的爵位。”
“年羹堯的妹妹年氏,不僅是雍正朝的首位皇妃,首位皇貴妃,死后還謚號為敦肅皇貴妃,隨葬泰陵。”
“殯葬期間,雍正派遣七個近支王公為皇貴妃穿孝,誠親王允祉、廉親王允禩等親王以下奉恩將軍以上之宗室,民公侯伯以下四品官以上之百官,全被要求朝夕三次齊集舉哀。”
“就算如此,雍正還是覺得葬禮的儀仗草率,禮部尚書直至禮部侍郎,數人因此議罪,禮部尚書連降兩級。那可是朝廷六部的一品大員哪!”
我在對方臉色不斷變化之間又飛快地說道:“年氏所生八皇子福惠雖然夭折,雍正卻下旨以親王之禮安葬。那時候,年過十八的乾隆就連貝子都不是。如果福惠不死,說不定乾隆皇帝就不是弘歷,而是福惠了。”
我聲音忽然拔高道:“你能告訴我,雍正為什么如此寵愛年氏一家嗎?”
“我不知道。”生大人冷哼了一聲道,“我真想不明白,你都已近死到臨頭了,怎么還有心思去研究什么年氏?”
我平靜地笑道:“只有研究好了年氏,我才知道該怎么跟你們把游戲給繼續下去。”
其實,我并沒真正研究過清朝的歷史,我所說的一切還是來自于《萬象經》。
讓我覺得奇怪的是,《萬象經》里雖然著重記載過年氏家族,卻偏偏刪掉了其中最為關鍵的部分,其中就包括了雍正恩寵年氏的原因和雍正真正的死因。
坐在我對面的生大人呵呵笑道:“繼續游戲?你們從進來就被我耍得團團亂轉,還有什么資格跟我談繼續游戲?”
我嘴上掀起了一絲冷笑:“你真當我沒看穿你那點小把戲?我一件件跟你往后說如何?”
對方這次什么都沒再說,只是在連連冷笑。看樣子,他是不相信我能看破地宮之秘。
我深吸了一口煙道:“這樣說吧!這座地宮其實就是一個大型魔術表演場,你們就是一群會耍江湖戲法的殺手。”
我話一說完,對方的臉色頓時一變。
我卻假裝沒有看見:“只要是在地宮當中,處處都是你們的魔術舞臺。你是在利用光影和地道在跟我玩鬼魂附身的游戲。”
我伸手往墻上指了指:“魔術,說穿了都是大同小異,無非是利用光線、機關道具、手法去迷惑觀眾。墻上那些加了材料的火把就是你們的道具。這是從年希堯那里傳下來的吧?”
年希堯雖然是朝廷大員,但是其中學術方面的成就一樣成績斐然。
年希堯在繪畫、數學、醫學、史學方面都取得極高的成就。年希堯在任景德鎮督陶官的九年中,實驗過各種新技術,以及發掘傳統工藝,世稱為“年窯”。
年希堯在意大利傳教士郎世寧的幫助下完成的《視學》,比被譽為畫法幾何學奠基人的法國數學家蒙日出版的《畫法幾何學》還早60多年。《視學》的其中之一現存在英國皇家學院,而國內僅存兩部再版本。
清泰陵始建于雍正八年,年希堯被重新啟用是在雍正四年,那時候,年希堯剛好擔任內務府大臣。而且,年希堯在繪畫光學方面成就極高,整座泰陵地宮又都在運用光影,我想不往年希堯身上聯想都不行。
我故意不去看對方的臉色:“從我們下墓開始,你們就利用光影殺人。那個被勒死在石碑上的何洋,并不是自己往機關上踩,而是受到了某種引導。”
我把拿著手電晃了兩下:“你們當時的手法就跟這個手電差不多,應該是用光點一類的東西在指引何洋往前往后吧?”
那人冷笑道:“你當何洋是傻子嗎?”
我笑道:“如果換一個環境,他肯定不傻,但是,人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很容易喪失思考的能力。這個時候,哪怕只有一點提示,他們都會跟著往前。何洋就這么死在了你們手里。”
我再次說道:“還有那個站在忘川河對面的韓雷,他之所以會變成白無常,也是你們利用了光影的效果,給他換了一套衣服。”
“那個時候,我一直在觀察韓雷的氣息。他的身上生氣全無,人卻能向后倒飛,是你們用鋼絲一類的東西,給我們演了一段吊威亞似的好戲吧?”
我說話之間,那人的臉色越來越沉,我卻繼續說道:“那個時候我一直在想,你們怎么能讓一個死人說話。等我跳下忘川河才想明白,這座地宮里其實遍布暗道,你們不僅能來去自如,也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發聲。那些所謂的鬼怪,其實都是你們活人。”
說到地道,雍正的粘桿處才是把地道給玩到了極致的組織。當年粘桿處就是通過地道進出皇宮。直到乾隆繼位,覺得特務用地道進出宮廷有損皇家顏面,才把宮中地道填平了。
那人看著我冷笑道:“你親眼看到葉尋被殺、豆驢化鬼,難道也是光影?”
“當然不是!”我走到那人面前蹲了下來,伸手在他臉上撕下來一張人皮面具,那人隨之露出了一張中年人的面孔。
“易容術?”我擺弄著手里的面具道,“你們無非是利用易容術把某個考古隊的成員換成了葉尋的樣子而已。至于說,斬殺隊員的那把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你們臨時做出來的道具吧?所以,那個假的陸心遙在殺人之后,一直都把刀藏在囚車后面,不讓我看見。”
我沉聲道:“其實,你不會演戲。你在假葉尋被殺之后,表現得太急了。如果你一言不發,我或許還會疑神疑鬼,但是,你一再想要讓我相信陸心遙是被鬼魂附體,我反倒覺得不信了。”
我把人皮面具扔在地上道:“我當時忽然問你陸心遙為什么要殺人,就是想試試你們還有多少人在附近。”
“結果,你藏在暗處的幫手以為我發現了什么事情,迫不及待地又弄出了一個豆驢的影子。你們的光影魔術玩得高明,但是也太假。如果,你們再讓豆驢晚點出來,說不定我這真能上當。”
我對面那人咬牙道:“你看穿了又能如何?你們還是得死在這兒,統統死在這兒!我就不信,你們六個人全都有看穿一切的本事。”
“嘖嘖……”我故意咂著嘴搖頭道,“難怪大清完了。就連大清朝最精銳的內務府特務都一代不如一代,大清不完,誰完哪?”
我伸手指了指陸心遙:“我從走入地宮岔路開始就沒跟她見過面,你說,我們兩個靠什么互相配合騙你上鉤?你是相信我和陸心遙有心靈感應,還是覺得我們之間有什么暗語?”
那人冷哼道:“我怎么知道?”
我用手指在蔑天上輕輕敲了幾下:“這叫摩斯電碼,我們在墓道里就靠它聯系。”
“其實,你們一再演戲,就只有一個目的,讓我們自相殘殺。我們故意在岔路上分開,就是為了把你們引出來。”
我聲音一沉道:“我見到陸心遙之后,一直都在想盡辦法去掩飾她的動作,實際上,我是在給陸心遙制造機會,想把你和你的同伙一塊兒留下。”
“不過,你的同伙好像是溜到別的地方去了,我只好先把你給留下來了。”
我從進門之后,一直都是背對那人,為的就是不讓他看見我眼中流動的血光。我用“洞若觀火”在密室當中看了好一會兒都沒發現屋里還有其他人在,只好退而求其次,只留下了這么一個人來。
我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人時,他的嘴角上卻泛起了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