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看守打開牢門之后,像是生怕我們跑了一樣,趕緊鎖好大門,匆匆離開了牢房。
我和安然對視了十多秒鐘,誰都沒有說話,最后還是安然率先打破了平靜:“歡哥,抱歉了,我是五毒教的人。”
我看向安然微笑道:“我想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兒?”
安然道:“這里面的事情非常復雜,一時半會兒跟你說不清楚。總之,五毒秘境里要發生一件大事,弄不好,我們都會死在這里面。”
安然停頓了一下才說道:“我沒有太多時間跟你解釋,總之,這回你們不應該攪進來。能走就走吧,盡快離開五毒秘境,不要再回來。”
安然說著話就要過來給我解開手銬,我卻沉聲道:“我還沒找到葉尋。”
安然猶豫道:“我會想辦法找尋哥。你別亂跑,趕緊從哪兒進來就從哪兒回去,一定要快。”
“我是洛芊芊送進來的,她不在,我回不去了。”安然手里的鑰匙一下掉在了地上:“她從密室里出來了?她怎么能這樣?她怎么能把你們都給攪進來?我……”
從安然的反應上我看得出來,洛芊芊并沒有說謊,她確實是被安然給封進了密室。安然這么做是為了救她,讓她遠離這場是非,可是洛芊芊不僅沒有理解安然的苦心,反而在這場是非當中越陷越深。
我沉聲道:“洛芊芊說,讓我進來救你。還有,她讓我帶句話給你,說你們兩個人就像是糾纏在一起的兩條蛇,想要給彼此溫暖,卻沒有體溫。”
安然的眼圈一下紅了,飛快地從地上撿起鑰匙:“歡哥,我放你出去,你去救芊芊,快點,再晚就來不及了!我……”
“你想放他去哪兒?”安然剛剛把我從囚室上放下來,安靜就出現在了門口,眼神冷厲地看向安然道:“十四,你想背叛圣教嗎?”
“大姐!”安然臉色慘白道,“大姐,歡哥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救過我。你想要人,我現在就出去給你找,探神手的人多得是。我……”
“閉嘴!”安靜冷聲道,“你知道王歡對圣教的意義。世上有幾個王歡?”
我忍不住微微一愣:我從沒跟五毒教打過交道,我對五毒教能有什么意義?
安然跪倒在了地上:“大姐,歡哥真的是我的兄弟啊!我不能……”
安靜冷聲道:“他是你的兄弟,難道我們就不是嗎?你不愿意動手,那就換成我來吧!你們兩個,進去把十四拽出來。”
牢門在外面驀然敞開,三道人影同時出現在了門外。站在安靜身邊的兩個武士一齊走向門口之間,安靜背后同時爆出了兩道勁風。
一道如同云朵般的白影驀然出現在一個武士肩頭,對方本能地轉頭之間,白影亮出兩排森森利齒,毫不留情地咬進了對方咽喉。
另外一個武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背后飛來的長刀貫穿了背心,倒在了地上。
唯一沒有遇襲的安靜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形同鬼魅般出現在身后的人掐住了咽喉。
葉尋!
從他們背后忽然出現的人就是葉尋。
我后來才知道,我和李冰凝潛進大殿時,葉尋就在大殿屋頂上了。
他們走進地道不久就和苗疆人馬狹路相逢,雙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跟著葉尋一塊兒進去的探神手全軍覆沒,葉尋卻在豆驢的幫助下干掉了那個姓麻的巫師,殺出了重圍,背著豆驢的棺材一路逃到五毒殿。
棺材里的豆驢再次昏迷,葉尋在不得已之下帶著棺材躲進了金蟾殿,把棺材扔在了大殿上方。
葉尋比我先一步看見了水清柔帶領的苗疆人馬,只不過怕被人發現才沒出聲招呼。
葉尋看著我掉進深淵,也看著我落在捕鳥網上,他等到苗疆蠱師退走,才從上面跟了下來,也剛好看見我和安靜對峙的一幕。
葉尋出其不意地控制了安靜,我本來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可我的心卻一下揪了起來——安靜是五毒教的傳人,她真正可怕的地方不在搏殺,而是用毒。葉尋毫無防范地掐住對方的脖子,這不是等于自投羅網嗎?
僅僅眨眼之后,葉尋掐在安靜脖子上的手掌就泛起了一層漆黑的顏色,一根根血管像是蠕動的蚯蚓從葉尋變色的皮膚下條條繃起,沒過多久,葉尋的右半邊面孔就變得一片漆黑。
“快撒手!”我嚇得亡魂皆冒,幾步沖向了葉尋,后者卻怒聲道:“別過來!”
“你快點……”我根本就沒聽葉尋在喊什么,幾步沖到了牢房門口,伸手就要去抓葉尋的胳膊。
沒想到,白狐大耳卻比我更快了一步,我還沒來得及站穩,大耳就跳到了葉尋的身上,揚起一只爪子向我比了一個“稍安勿躁”的動作。
我僅僅一愣,大耳就把嘴湊到了葉尋嘴邊上,輕輕往葉尋嘴唇上吻了上去。
我頓時之間火冒三丈!這都什么時候了,小狐貍還有心思跟葉尋親嘴?
我剛想去拽狐貍尾巴,就看見葉尋臉上的黑氣快速地消退了下去,沒過多久,就連他的手背都恢復了原來的顏色。
跟小狐貍親嘴能解毒?
對了,在興安嶺的時候,黑老不是一心要抓狐貍嗎?難道是它真是傳說中的藥狐?
短短幾秒之后,葉尋臉上的黑氣就已經完全褪盡,扣在安靜脖子上的手腕忽然一緊,把人給生生提了起來。
安然嚇得雙手亂擺:“尋哥,尋哥,你可別殺人啊!那是我姐,那是我姐啊!”
葉尋冷聲道:“我不殺她,還等著她來殺我嗎?”
按照葉尋的尿性,他想殺人的時候絕不會廢話,他已經開了口,那就是給安然的面子。
安然趕緊道:“我保證,保證大姐不會再對付你們。你相信我,尋哥!”
相信?這種時候,我真沒法相信對方。誰會在生死存亡的時候,拿著自己的腦袋去賭對方的信譽?
葉尋猶豫了一下,把安靜給推進牢房,自己從尸體上拔出染血的長刀:“我要她自己說。”
安靜看了葉尋片刻才說道:“我現在相信你們和安然是生死兄弟了。但是,我不會放你們離開五毒秘境。”
葉尋眉頭微皺,安然急聲喊道:“大姐,尋哥他們早已經收手了,你就……”
安靜搖頭道:“這一次,不止我們五毒教進入了秘境,五尸神、落花門也來了。我放他們走,五尸神和落花門會放過他們嗎?”
我干脆背對著牢房大門坐了下來:“我想知道,五毒秘境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我在說話之間,背后忽然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響,至少也有超過十個高手向牢房當中快步趕來。
我明知道背后有人,卻沒往向門外多看一眼:“我在跟你們大姐聊天,愿意聽就在外面站一會兒;不愿意聽,你們也可以動手試試。”
安靜向我身后打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自己也盤膝坐在牢房一角道:“你應該聽說過‘湘西三邪’吧?”
我點頭道:“聽說過。”
趕尸、蠱毒、落花洞女,號稱湘西三邪,流傳已久。即使沒到過苗疆的人,也多少知道一些關于湘西三邪的傳說。
安靜抬頭看向我道:“如果,我告訴你,五毒教、五尸神、落花門就是湘西三邪的前身,你會作何感想?”
我頓時愣住了。我從來就沒把這些東西聯系在一起,沒想到湘西三邪當中還有這樣一段隱秘。
安靜平靜說道:“很奇怪是不是?事實上,趕尸人和落花洞女就是五尸神和落花門流傳在民間的技藝,雖然兩門秘籍流傳在外的東西已經百不存一,但是也足夠震懾一方。”
我敏銳地抓住了安靜話里的漏洞:“那五毒教呢?據我所知,五毒教好像跟苗疆蠱師站在對立面上。”
“這件事兒,還要從我們所在的這塊密地說起。”安靜反問道,“你們是從敬天澤進來的吧?”
安靜見我點頭,才繼續說道:“你們在進山入口的位置上看到的三座大殿,其實,就是當年的蠱毒、尸王、落花三殿。你們走過來的那塊敬天澤,其實是當年三殿弟子互相斗技的地方。”
我抬頭道:“那五毒教呢?”
安靜苦笑道:“五毒圣教沒有列入三殿之中。如果我告訴你,當年的五毒圣教其實就是三殿守衛,你會相信嗎?”
我忍不住和葉尋對視了一眼,也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堂堂五毒教竟然只是一個守衛?
安靜繼續說道:“有些傳說,其實并不準確。圣教能掌握的毒功只有五毒,而當年的苗疆蠱神卻能駕馭十大神蠱。那些都是傳說中的毒蟲啊!”
“圣教前輩一直都在被三殿奴役,直到圣教的第一代教主五毒上人的出現,才改變了苗疆的格局。相傳,五毒上人因為觸犯了蠱神,被扔進了蠱坑,可他卻奇跡般地活了下來,悄悄流落中原,等他回來的時候,卻把中原術士的秘法帶回了苗疆。”
我聽到這里忍不住揚眉道:“你的意思是說,五毒教其實融合了道家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