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真臉色陰沉的道:“王歡先生,一直以來我對你十分尊重,同樣也尊重你對國家,對歷史的感受,但是,你做法實在讓我不能接受。侮辱對手的尸體,為真正的武士所不恥。”我正色看向伊藤真道:“我得糾正你幾個錯誤。我讓你斬首尸身,正是出于對你武士情懷的考慮。第一,你斬殺的并不是普通意義上遺體,你見過可以殺人的干尸么?你是在殺敵,不是在褻瀆尸體。”“這……”伊藤真頓時被我問得啞口無言,畢竟昨晚我們差點死在了日本兵的手里是不爭的事實。我繼續說道:“第二,在你們日本,斬首對手也是一種尊重不是么?你剛才不也在刀柄上纏了白布?”第二句話純粹是我在信口胡說,伊藤真又不是那些干尸切腹自盡時的介錯人,怎么會有尊重的說法。不過,我說話異常的認真。在我看來就算說瞎話,也得給人一種“我沒文化,你別挑理”的感覺吧?伊藤真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好半天沒說出話來,他的一個手下卻說了句什么,陸心遙面色古怪的翻譯道:“他說:你剛才掐時間是什么意思?”我淡淡回應道:“武者之間的欣賞。”那人還想再說什么,卻被尹藤真揮手阻止。伊藤真正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時候,他另外一個手下卻說道:“王歡先生,你在死者頭上小便的做法,雖然,你已經解釋過了,但是,我并不認為那是合適的理由。”我伸手往伊藤真身上指了一下:“你問問他,童子尿是不是能辟邪?”伊藤真說道:“黑狗血,童子尿的確是華夏民間驅邪的利器,這一點早就定論。所以我沒有阻止。”那人只能睜目結舌的站在一邊,伊藤真沉默片刻才向我深鞠一躬:“王歡先生,對不起。是我的不對。”我擺手道:“都是合作伙伴,話說開了就好。”陸心遙臉色古怪的向我看過來時,葉尋也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在場的人,恐怕只有他們兩個知道,我是在一本正經的扯犢子。我趕緊岔開話題道:“伊藤,我剛才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伊藤真道:“家祖回國之后就一直在研究薩滿。我想王歡先生應該對薩滿也有所了解吧?”伊藤真分明就是在考我,他是把我當成“神門”弟子,才愿意跟我合作,但是,他不知道因為什么對我的身份產生了懷疑,所以才會出言試探。好在我并沒把《萬象經》忘個精光,想對付他還綽綽有余。我平靜的回答道:“薩滿教傳統始于史前時代并且遍布世界。最崇拜薩滿教的地方是伏爾加河流域、芬蘭人種居住的地區。”“我們常說的薩滿教,是分布于北亞一類巫覡宗教,包括滿族薩滿教、蒙古族薩滿教、中亞薩滿教、西伯利亞薩滿教。傳說,薩滿有控制天氣、預言、解夢、占星,穿梭以天堂和地獄的能力。”“還有一種說法是華夏薩滿源自東夷,九黎,在準確一些就是蚩尤部落。在軒轅黃帝開啟的阪泉大戰之后,南遷者為蠻,北遷者為胡,至今華夏南北少數民族風俗都有有薩滿文化遺存。”我說到這里停頓了下來,直視著伊藤真道:“說道薩滿教,你似乎應該比我更熟悉一些吧?在現如今的華夏大地上雖然仍有薩滿的文化遺存,但是早已經菁華盡失。甚至不如日本完整。”我這句話,并不是在信口開河。目前,薩滿傳承保存最為完整的國家是韓國,其次是日本。日本的神道教其實就是薩滿教一個分支的變種。伊藤真道:“神道教雖然結合了薩滿教的傳承,卻無法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薩滿。有些事情,我還需要驗證。”伊藤真極為認真的問道:“王先生如何解釋跳大神和薩滿的關系?”我不無揶揄的說道:“伊藤先生,如果伊藤先生不是武士,一定能成為一個優秀的學者。”伊藤真誠懇道:“這件事情十分重要,還請王歡先生為我解惑。”我沉默了一會兒道:“有些人覺得跳大神和薩滿是同一回事兒,也有人覺得他們兩者之間有明確的區分,大仙兒不會承認自己是薩滿,薩滿也不會去跳神。”“在我看來跳大神和薩滿之間的關...系早就牽扯不清了,至少跳大神的人否定不了他們在跳薩滿舞。所以,我一直覺得跳大神就是薩滿教延續。”伊藤真點頭道:“王歡先生的看法,與家祖最初的推斷完全一致。根據家祖的研究,跳大神雖然融合一部分華夏道家的元素,但是正統道家卻從未承認過跳大神。所以他更傾向于跳大神源于薩滿。這就是家祖為什么會選擇收買大仙孫成濤的原因。”“家祖當時秘密探訪過很多所謂的大仙,只有孫成濤最為接近于古薩滿,家祖曾經跟孫成濤交流過很長的一段時間,最終認定了孫成濤應該是古薩滿的后裔,這才不惜重金收買了孫成濤,希望能通過孫成濤解開平天海大遼遺跡的秘密。”“家祖雖然一再高估古薩滿的實力,但是直到他深入平天海,才發覺古薩滿遠比他想象中還要強大。藏在平天海中的薩滿詛咒已經近乎于神話。”我忍不住追問道:“你能說得清楚一些么?”“抱歉。”伊藤真搖頭道:“家祖自從被薩滿詛咒之后,沒法提及平天海的核心秘密,否則就會死于非命。他每一次都只是給我一些線索,讓我自己去尋找答案。”“我查找過關于薩滿的資料。薩滿教中有對日月星辰,風雨雷電的朝拜,傳說高級薩滿可以控制天氣,也就是你們常說的呼風喚雨。頂級的薩滿卻可以控制時間,讓日月輪換。”伊藤真一樣自詡武士,可我卻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恐懼:“我們在短短一個小時當中連續經歷過一場又一場時間的轉換,難道不是因為我們闖入的薩滿的禁地?我覺得……”我沉聲道:“你什么都不用覺得,我不相信這個世上有什么人能讓日月輪轉,除非他是神明。如果,你連這點承受能力都沒有,你還是切腹自殺吧!我不介意在你手腳顫抖,劃不開自己肚皮的時候,幫你把腦袋砍下來。”“八嘎!”我的話剛說完,伊藤真的手下齊聲怒吼向我圍了過來。尹藤真揮手一個耳光把走在最前面的人打了一個踉蹌:“王歡先生說的沒錯,如果連這點恐懼都面對不了,妄稱武士。”伊藤真向我深鞠一躬:“謝謝。”我坦然受了對方一禮,伊藤真這個人有點意思。我看向尹藤真說道:“你剛才說,我們在一個小時之內經歷了日月輪換,你剛才掐過時間?”尹藤真指了指自己的腕表:“我有在做重要事件之前看表的習慣。我們進入山寨的時間是上午十點三十分,現在十二點整。按照我手表上日期,我們并沒在聚義廳里經歷一個晝夜的時間,而是僅僅過幾個小時。”我抓住了尹藤真的手掌,在腕子上看了幾眼,后者一開始還想把手抽回去,后來干脆低著頭不動了。我放開尹藤真的手道:“你們身上的計時設備呢?都沒顯示過了一天?”“是的!”所有人都在紛紛點頭。這個答案其實在我的意料當中,我剛才看過手機上面的日期確實還是在一天之內。我背著手在原地踱了兩圈才停了下來:“我得重新整理一下思路。伊藤真,你告訴我,你從什么方向進入平天海,有沒有路過正北方的十里屯,還有你來之后,有沒有尋找過伊藤明川留下手下?”伊藤真搖頭道:“我這次來不想驚動任何人,所以選擇在午夜進山,也沒有經過十里屯,而是從遠處繞進了山里,我們重新確定方位就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至于說……”伊藤真頓了一下道:“至于你說的第二個問題,我從來都沒想過的。家祖并沒說過,他還安排了人手在東北潛伏。就算有的話,我想那些人應該都已經不在人世了,畢竟連家祖都已經去世十年之久,更何況是跟他同期共事的那些人。”伊藤真的話可信度很高,從照片上看,最年輕的伊藤明川也有三十幾歲了。按照正常人思維去向,連最年輕的伊藤明川都死了十多年,比他年齡更大的高橋武雄和孫老頭還能活在人世么?不去浪費那個時間也屬正常。至于說,那些在東北潛伏下來特務,多數都已經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歲月當中,有些人致死都沒再接到過命令,除了他們自己也沒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尋找那些...人,沒有任何的意義。可正是這樣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讓伊藤真失去了一次接近真相的機會,也把我們個卷進一場致命的危機。138t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