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麻煩你了,我們家連冰糖都沒有!”陳虹不好意思的接過寇溪手里的冰糖,側了身將她讓了進來。
姜排長家的小院子收拾的干干凈凈,四四方方的院子格局與一般的農家小院別無二致。朝南一座三間磚房,玻璃擦得明亮。房前空地雖然沒有鋪磚或者是鋪水泥,但掃的一塵不染。
大門對面倉房的門打開,寇溪可以看見里面的農具擺的整整齊齊。旁邊靠著菜園子的地方搭著雞棚,順風而過一點異味都沒有。
壓水井旁邊放著一個水桶,水桶里放著一個大勺子,應該是她平時澆菜用的工具。晾衣繩上掛著的幾件衣服隨風揚起。藍天、白云、隨風而起的衣衫。讓人感覺如此的寧靜。
“好干凈的小院子啊!”寇溪忍不住贊嘆一聲:“像個世外桃源似的!”
“沒有!”陳虹謙虛道:“干凈啥呀!”她將寇溪讓進屋里面:“來來來,進屋坐。我正洗山丁子呢!”
這套房子是姜排長結婚的時候在本地買的,房屋的裝修是由陳虹的娘家人給收拾的。一進門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客廳,客廳后面是個小飯廳。飯廳與客廳中間這堵墻只有一米二左右,上面半堵打成格子狀玻璃。這樣光就可以透過玻璃將小飯廳照著亮亮堂堂的。
寇溪既然來了就不能只是借陳虹冰糖那么簡單,知道她家里頭還有老人孩子,手里面還拎著一包自己攤好的涼皮。
隨著陳虹走到小飯廳里,將那一包涼皮放在了飯桌上。
老人都說看一個女人利索不利索,就要看她把廚房收拾的怎么樣。這小飯廳靠著窗戶下擺著一張四四方方的木桌,上面還用白色帶鏤空的罩子鋪好。桌面上一個紅色的大茶盤,上面放著一個大涼杯并四個小玻璃茶杯。
靠在左手處有一間小屋,寇溪往里一看只見里面是一個灶臺。正對門的方向有一個碗柜,碗柜用白色的簾子罩著。
右手邊靠著墻搭著一個爐子,爐子旁邊的煤槽里的爐鉤子、煤鏟被擦得亮晶晶的。
飯桌正對著后門,陳虹走到后門口喊了一聲:“媽,寇溪來了!”
寇溪訝異的看著陳虹:“你婆婆在家呢?”
“恩,在家呢。在后院里澆菜呢!”她笑著解釋:“這都多少天沒下雨了,旱的夠嗆!”陳虹大大咧咧的將婆婆拉進來,將寇溪介紹給自己的婆婆。
“媽!這就是霍營長媳婦兒,咋樣,俊不?”陳虹笑看著寇溪,那老太太上上下下打量著寇溪。一拍手上前極為夸張道:“我的媽呀,這哪是小媳婦兒啊,這是天仙啊。”
走到寇溪面前,她的雙手下意識的在身上擦了擦。這才握著寇溪,滿眼稀罕的上下打量:“俺家媳婦兒啊天天跟我說霍營長的媳婦兒長得可俊了。像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似的,一點都不像個小媳婦兒。”
她拉著寇溪往屋里面走,拉著寇溪坐在客廳里的長條木椅上。姜家的客廳擺設雖然沒有那么講究,挨著廚房的那面窗戶下放著一把能坐三四個人的長條椅子。長條椅子旁邊放著兩把木凳,對面窗戶下面放著一個電視機。
客廳左右兩邊是兩個房間,應該就是老太太跟陳虹各自的臥室。
老太太拉著寇溪坐在長椅上:“我聽她們說你在供銷社那邊擺攤了,賣的還挺好的。那高營長家的老太太也跟著去賣饅頭去了。”
她抬頭看了一眼陳虹:“我們家里頭條件不好,我尋思著讓我兒媳婦跟著你們也出去跑一跑。”老太太嘴巴很會說:“我兒子跟著霍營長那是一輩子不愁吃穿,兒媳婦兒再跟著你長長見識。你們兩口子可是我們老姜家的貴人咧!”
寇溪連忙道:“哎呦,大娘,你這太客氣了。我也沒啥能耐!這年頭有能耐的人都去上學,沒能耐的才能當個體戶!”她露出一副羞赧的表情:“我還擔心我這出去當個體戶,給霍安帶來啥影響呢。”
這個年代個體戶可不是什么好聽的詞。只有那些盲流子、放出來的勞改犯找不到工作才會當個體戶。
60年代嫁工人,70年代嫁軍人,80年代嫁文憑。霍安即便是一個軍官也不比不上一個有大專生來的搶手。同理寇溪選擇做一個個體戶,其實也讓很多生活不富裕但有一份穩定工作的人看不起。
像寇溪這種有工作還能辦停薪離職跑出來折騰的少之又少,在別人眼里她就是有毛病。
“那有啥影響的!”姜母不以為然:“誰家吃不飽肚子誰知道。”
陳虹端了一杯水遞給寇溪:“你先喝著!”寇溪啜了一口,發現這里面放了一點白糖。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陳虹,笑著對姜母道:“其實也不是為了賺多少錢,也是為了打發時間。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干呆著也是難受。”
她將糖水放下,起身對陳虹道:“我先幫你熬糖水吧,熬出來一鍋你就知道怎么做了。”
甘甜的井水里放入冰糖,等到糖融化之后不停的攪拌:“山丁子有些澀,冰糖要多加一些。但是不要煮爛了,煮的半熟就行了。”
煮好的山丁子寇溪裝在一個無油無言的鋁盆里:“這盆要洗干凈,要無油無鹽才好。不著急吃,靜置兩個小時以上。這個顏色啊就慢慢的加深了,如果罐頭瓶子多,瓶口封緊的話可以保存一個禮拜。”
姜母在一旁嘟囔:“上哪整那些個罐頭瓶子去,多費錢啊!”
“你只要準備幾個水杯就行,明天帶著這一盆糖水過去,五分錢一杯應該能賣的挺快。”寇溪給她出主意。
“這個真能賣的挺快?”姜母蹙眉:“這也太簡單了吧?要是能賣錢,別人早就干了,還能輪得到咱們?”
“我以前去城里,在車站還有馬路中間就有人賣水的。那人拎著兩個暖瓶,七八個塑料杯子。一分錢一杯涼白開,那些鄉下來城里辦事兒的人也喝得起。”寇溪給陳虹解釋:“現在天越來越熱了,下班了都想吃根冰棍解解暑。那冰棍一分錢一根也有賣的,咱們現賣著試一試。要是不行,那就一分錢一杯。頭一天晚上放在井水里鎮著,酸酸甜甜的不比冰棍還舒坦?”
陳虹咬了咬嘴唇,重重點頭:“恩,最多白瞎點冰糖。賣不出去給我兒子當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