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七年后,深秋,黃花遍地,霜林如醉。
反向界枯骨荒原花溪客棧的舊址,竟然又重新修建起來,而且比以前更加詩情畫意。
真龍遺族詛咒被打破之后,整個反向界的氣息也仿佛有了變化,空氣、溫度、陽光,漸漸充裕了起來,于是花溪客棧四周也從荒地漸漸變成了綠洲。所以現在枯骨荒原這個名字也已經不再合適,只是作為一個歷史符號而存在。
一片片的樹林望不到邊際,而這花溪客棧就是茫茫林海之中的一片世外桃源,但它依舊是枯骨荒原客旅們的最佳落腳之地——假如你不嫌貴、夠土豪的話。
據說,新老板比當年那個王老板更黑。
但也更有趣。
而且好像也更猛。
當然,也更沒人敢到這客棧里搗亂。
客棧比以前更大氣了,而且顯然參考了正界的一些客店風格。前廳設計得很不錯,坐在吧臺里的老板娘可謂是傾城之貌,但卻不怎么抬頭也不怎么說話。低著頭寫寫畫畫,但是寫字記賬的時候很少,倒是隨手繪制各種圖案的時候居多。
據說她繪制的東西都是有靈性的,拿出去都是好價錢,只是無緣者千金難求罷了。
更難求的是這位老板娘繪制的圖騰,誰要是能請她繪制一枚圖騰,那便是祖墳冒青煙的幸事。
老板娘的左手邊盤著一條小龍,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
她右手邊是一只大貓,白毛而黑紋,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睡大覺,貓肚子下面還壓著一只龜身蛇頸的小可愛。這頭小可愛一直被白貓欺負,已經逆來順受習慣了。
旁邊的鸚鵡架上還落著一個會說話的火紅色的漂亮小鳥兒,總是罵那只貓不要臉,雖然貓比它更會罵。
其實那頭小玄武的主人不是店老板,但只把它一個丟在正界的話,它會非常孤獨。它寧肯整天被貓姐欺負,也不想孤孤單單沒人玩兒。而且現在它們四個正在修煉更加強大的合擊之術,所以這幾年就一直住在一起。
而在客棧后面的院子里,一個漂亮而迷迷糊糊仿佛睡不醒的小姑娘蹲在地上,正小心翼翼地給一頭縮小之后的龍喂食。這是頭母龍,肚子已經有點鼓脹脹的,估計已經受孕,距離下龍蛋可能不遠了。
“火靈兒快吃,熬過去這陣子就不難受了。”
“該死的青加黑,它自己整天悠哉游哉,讓我在這里受罪!我可算知道龍族是怎么越來越稀少了,全都是這些不負責任的公龍給害的,哪個母龍還愿意下蛋啊。”
迷糊丫頭笑了笑:“天底下當爹的好像都這個德行,習慣就好。”
這話說的,一棍子打翻了一船人,天下雄性都被你得罪了。
旁邊一個拿著花鋤的漂亮姑娘停下了手中的活兒,笑了笑說:“你們這是在暗諷咱們老板嗎?讓老板娘一個人忙里忙外的,他自己躲在里面修行。哼,老板可就在大殿里面呢,他什么都聽得到。”
“忘憂你少說兩句!”和她長相一模一樣的姐姐笑道,“上次就是你話多,挑唆人家紅袖和添香姐倆吵架,被老板娘扣了一個月的薪水。”
忘憂笑瞇瞇很得意。這里就咱們幾個人,不打打鬧鬧豈不是太冷清了。
就憑這院子里的這套陣容,花溪客棧它能不安全嗎,誰還敢來撒野?
此時的前廳里,來了兩個落魄卻不失彪悍之氣的客人,而且滿身是血。
“老……老板娘,我們……住店……”前面那位氣喘吁吁地說。
漂亮絕倫的老板娘抬了抬眼睛,看了看院子外那一群猛獸追兵,蹙眉道:“怎么招惹了這群記仇的家伙……一天五枚魔核,等價的金銀也行,獸晶可以在市場價的基礎上打八五折。”
“這么貴!”后面那個一身血的大漢瞪眼了,“比十年前開店的王老板還黑心啊!”
老板娘沒搭理,繼續低頭繪制。
旁邊收拾座椅的姑娘紅袖撇嘴:“嫌貴請自便,外面有好風景,不要耽誤了咱們做生意。”
另一個姑娘添香冷笑:“你卻獵取人家獸群的寶貝,活該人家追你們。賺了那么多還不想給房費,不如守財守到死好了,帶著你們的錢袋子走人。”
兩個大漢腮幫子抽了抽筋,見店家既然識破了一切,只能無奈地掏出五枚魔核。
林教授將之收起來,拿著筆頭兒敲了敲大白貓的腦袋。睡覺的大白貓挺不情愿的起身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走到了庭院里,抬起頭仰天吼叫了一聲。
于是院落外面的獸群四下奔散,連個影兒都沒留下。
大貓于是回到桌子上,繼續睡覺。
兩個大漢有點眼直,心道人家掙錢怎么就這么容易。
是的,人家這些年就一直這么掙錢,說句不好聽的,你們這種已經是超小的生意了,還沒見人家做大單生意的時候呢。
不一會兒又來個了富足的女客人,只是一臉風塵仆仆,一進門就操著虔誠卑微的語調怯生生說:“請問,您是林圣師嗎?”
漂亮的老板娘點了點頭。
看到老板娘不像傳聞中那么不可接近,于是這女客人稍微松了口氣:“圣師您好,我們來自于洛都。是這樣,我姐姐剛剛突破到真裔,需要繪制新咒法的咒文……”
老板娘皺了皺眉頭,似乎嫌對方的事兒有點小:“真裔……?真裔級數的圖騰咒文,五到八枚魔核,視復雜程度而定。”
“不是這個,”女客人緊張地說,“主要是我姐姐找了個水平一般的大圖騰師繪制,結果給繪制壞了,太可惜了。據說,需要抹除了再繪制才行……”
老板娘:“十二枚魔核。”
女客人連連點頭:“但,但我姐姐還因為心急氣惱而有些走火入魔,不知道是不是影響繪制。”
老板娘:“二十枚魔核。”
感情就是沒有接不了的活兒,無非就是價格上說事兒。
女客人咬了咬牙:“好的,我姐姐就在外面的車子上!但,但要是沒治好的話……”
老板娘:“賠你四十枚。”
好吧。
剛才兩個壯漢看得眼皮子直蹦。
這個女子正準備收拾一下出去,結果外面又來了一個人,還是個女的。
穿著一個罩著腦袋的黑斗篷,腳步踩在泛紅或發黃的落葉上十分輕盈,徑直來到了老板娘的面前。
是個女人,可能年齡還不大,因為伸出來的那只手白皙而細膩。只不過這只手的主人膽子真大,因為她竟然用手背彈開了那只白貓,并且將下面的半龜半蛇狀的小家伙拿在了手里。
“喵嗚!”白貓不樂意了,弓著身子,忽然跳到了這個黑斗篷女子的身上。
兩個壯漢和剛才的女客人都嚇了個半死,他們可是親眼看到了這只白貓的厲害,一聲吼叫就嚇跑了一個恐怖的獸群。
但隨后的場面就讓人大跌眼鏡了,原來白貓跳過去之后,竟然也被這黑斗篷女子抱在了懷里。原來,這貓和剛才的半龜半蛇小動物竟然在爭寵。
“嗨嗨老板娘姐姐,我來繪制個咒文圖騰啊。”她說著摘下了斗篷,露出了一張靚麗而略顯刁蠻的漂亮臉蛋兒,“可能需要你老公幫忙繪制哦,你不會吃醋吧,哈哈哈。”
兩個壯漢和女客人都對這種挑釁的言語感到極其震撼。
但老板娘卻忍不住笑了出來:“看看你,還有沒有點女孩子的樣子了……等等,你要繪制咒文?你進階了?找到……”
斗篷女子得意洋洋:“半圣,怕了吧。”
院子后面的解語和忘憂似乎聽到了動靜,急匆匆地跑了出來:“宇文總裁!就知道是你,恭喜恭喜!”
宇文大小姐得意的很,眼睛都瞇了起來。朝著獵人公司的這兩個老員工點了點頭,而后臉色稍微正了正:“秦堯呢,還在后頭貓著呢?”
林教授示意還有外人,于是紅袖和添香馬上將剛才的兩個壯漢攆到了后面,而把那個需要繪制圖騰的女子攆到了院子外去準備一下。大廳里面,也就只剩下了自己人。
林教授點了點頭:“應該快出來了,就在這一兩個月吧。”
宇文述學嘆道:“真是神速啊,七年前步入圣境,現在竟然要把這一關也給過了,真是人比人該死。”
林教授:“畢竟也七年了,很久了好不好。這七年來一直保持真龍遺族圣者的肉身,出門時候強行壓制頂多兩個小時,太不方便了。”
秦堯竟然到了這一步!
那種肉身自然是極其恐怖的,不但模樣變化,而且高達數丈。每天頂多返回正常人體格兩個小時,超出的時間馬上就會變回原樣,因為強行壓制的時候會很痛苦。
所以絕大部分時間里,秦堯都在花溪客棧后面那個大殿里面修行,和當初秦無咎的狀態一樣。
而根據來自上古的記憶,這種體格只是一個階段性過程。只要達到了圣境的最巔峰,就能脫離這種狀態,再度回到正常的模樣。
所以秦堯才一直苦于修煉,而林教授竟然說,他這兩個月就要成功了!
別人用盡幾十年乃至上百年,才能完成融合,成為真正的圣境;而他倒好,達到圣境了不說,甚至又在七年之內攀登到這個境界的最巔峰。
難怪一經對比,宇文大小姐那么酸溜溜的,雖然她的資質已經可謂是人中龍鳳。而且她步入半圣之后,原來小團隊也就完成了“全圣班”的打造——秦堯、姚秦、孔宰予、蘇無求、宇文述學,真齊全。
“誒對了,你都是半年來一次,這次有點著急啊,提前了一個月。”林教授和老朋友說話還是面帶笑意的,“就為了繪制圖騰呀?不差這點時間吧。”
宇文述學搖頭:“不,是正界出事了,我代表二傻子和蘇和尚他們,來跟你們商量商量。”
林教授頓時正色起來。但凡值得往返兩界來緊急商議的,一般都不是小事。
承平日久,這些年都沒出現過什么大事了,其實林教授都幾乎有些懈怠了,今天似乎有了大問題。
宇文述學:“我們幾個商量著,感覺這就像秦堯說的那個‘大劫’。”
林教授一驚:“這么快?”
宇文述學:“可不是嗎,當初秦堯不也說了,快則十年八年,慢則遙遙無期。這不,從上次結束戰斗之后已經九年了,恰好在秦堯所說的范圍之內。”
林教授還要細問,結果院后面響起了一道爽朗的笑聲。一個身穿單衣的高個兒男子笑吟吟從后院走出來,一見面就朝宇文述學揮了揮手:“嗨。怎么,剛才聽你說,大劫來了?什么狀況?”
白貓于是嗖的一下跳到了他的懷里,顯然,白加黑更喜歡賴在秦堯那里。
宇文述學:“是這樣,安全局最近接到很多奇怪的案子,說是有幾個西方高層領導出現了異樣,行為比較異常。只是這些人身份特殊,不便于檢查。”
后來一位西方重要國際組織領導人出了交通事故,恰好附近有安全局的高手,意外發現這個領導人身上出現了強大的能量波動,甚至身體上浮現出了一抹黑影,一閃而逝。
秦堯皺了皺眉頭:“對普通人也能進行奪舍了?”
“還不止!”宇文述學說,“后來安全局秘密調查發現,確實有一批奇怪的魔族出現。它們不但可以奪舍普通人,而且能夠在正界本體自存,甚至可以反復多次奪舍不同的人。這些家伙的實力很強,最弱的也有真裔級的,而最強的已經查到了血宗級的魔。”
這就可怕了,能本體自存,還能多次奪舍,簡直讓人無法捉摸。更重要的是它們實力太強,別看宇文述學和蘇無求他們很厲害,但絕大多數的遺族戰士還都是真裔或嫡裔、血裔這個級數的。面對強大的新生魔族,他們對付不了。
而讓宇文述學他們這些高端戰力負責全球偵查追緝,顯然又不現實,人手不夠。
宇文述學:“最重要的是,我們抓到了一個活的。這個被俘虜的魔族交代了,它們確實來自于域外一個元蒙小世界,和上古時期那幫家伙應該是來自同一個地方。而且它還交代說,現在它們來的這批只是先遣隊,將來還有圣境乃至于圣王級的魔主會陸續前來。”
眾人臉色一寒,秦堯一凜:“多長時間趕來?”
宇文述學搖頭:“被抓這個只是底層,不能掌握他們最高層的總體部署。但正如你當時所說的‘大劫’,快則十年八年,而慢則遙遙無期,這些來自于域外的天外種,或許任何一個計劃都可能是個漫長的周期,不好說。”
但假如要是快了,比如明后年就大批入侵,那該怎么辦?
人類的大劫數。
秦堯不由得嘆道:“古記憶說過,九年前咱們經歷的只是初劫,而且只是拉開了這大劫的序幕而已。挺不過去,人族危在旦夕;挺的過去,人族將迎來一個煌煌盛世,肇萬世繁榮之基。”
宇文述學:“所以時不我待呀,我才匆匆趕來了。對了,還有個相當棘手的問題,據那個被擒拿的域外天魔交代,有可能西方世界第一大國星條國的大統領,也被它們的高層給奪舍了。”
秦堯更加驚訝:“它們都能干出這么大的事兒來了?那可是掌控了近萬枚核`彈的超級大國的大統領!”
宇文述學:“是啊,這么特殊的身份,安全局也不方便直接下手調查。但是那個俘虜天魔也交代了一個信息,由于目前它們初來乍到,還不能完全適應這個世界,所以現在只要被它們侵占奪舍的,往往都會出現一些奇怪狂悖的特征。”
林教授:“什么特征?”
宇文述學:“比如說性格乖張,脾氣暴躁,舉止粗魯,反復無常,侵略性強……”
要是性格舉止這么辣眼睛的話,其實還是比較容易篩選的,畢竟這樣的另類奇葩在人族高層之中非常醒目。
林教授想了想:“照你這么說,星條國那個大統領還真像。”
“何止是像,簡直就是他的完美寫照!”宇文述學憂心忡忡說,“另外還有西方第二大國米字國的首相,我們觀察著也是類似的情況。”
林教授想了想,還真是。
秦堯皺了皺眉頭道:“這些家伙的策略改了,開始從這方面下手了,以人族首腦的身份來占據人族的世界,這可真是個捷徑,這群混蛋!”
宇文述學:“是啊是啊,所以才來找你,看看究竟該怎么辦。”
秦堯:“幸好來的及時。假如他們的魔主馬上大批趕來的話,我這一時半會兒還真難收拾;不過就目前對付它們這批先遣隊,應該沒太大問題。走吧,我隨你回正界一趟。”
別說宇文述學,連林教授都一驚:“馬上動身?你已經完成突破了?”
剛才秦堯從后院出來,她們都以為他只是強行限制自己為常人的體型。
“是啊,不然呢?”秦堯笑了笑,“不是太難的,真的。甚至我覺得要是那些魔主晚個三五年再來的話,就算不借助真武蕩魔宮,我還能把它們打趴下。諸圣王保佑,希望那些混賬犢子晚來幾年,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就好了……”(全書終)
后記狐妖說 又一次打下了“全書終”三個字,整個人仿佛瞬間虛脫。
又完成了一次自我挑戰,又將一個完整的故事呈現給了大家,所以在小小失落的同時,又有那么一點自豪和欣慰。
在這里,謝謝大家一直以來對《真龍》的不懈支持,是你們支撐著我完成了這個故事的創作,謝謝。
至于說創作過程的得與失,又或者歡樂與悲傷,這些總結陳詞就不在這里說了。創作的一切艱辛與挑戰都是作者個人的事情,讀者只負責沉浸在故事里享受文字的快樂,這就夠了。
下本書的開書時間尚未確定,而且也需要一個足夠完備的準備期。有道是磨刀不誤砍柴工,準備越細致,創作越從容,所以希望大家靜待一下。
一旦新書有了消息,我會在青狐妖微`信公眾號里敬告大家,公眾號的號碼是“daqinghu藥”,有興趣的書友們可以加個關注,便于及時接收到新書消息。
OK,狐妖明天就要全副身心投入到新書的準備之中了,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與厚愛,謝謝你們。是你們的支持,讓我依舊激情滿滿。
加油沖,畢竟本狐內心依舊少年,吼!
整裝,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