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八時,冬日暖陽初照。一輛看似普通但卻經過特殊加固的黑色商務轎車沖入獵人公司大門,一路橫行風塵吸張,張揚無忌地停在了主辦公大樓的門廊下。
一般而言,只有宇文天河、宇文星海和龍幽三人的車才能直接開到此處。就算分公司主管宇文述學,不,就算是文有則這樣的大佬也不能如此。
但是今天例外,車上的客人來自于圣教。
車門打開,副駕駛座上那個中年男子馬上下車開了后門,于是身材高挑的顏晴也信步下車。修長的雙腿或許本有攝人魂魄之姿,只是穿的是一件素色調的裙褲掩飾住了所有風光。她是顏晴,一向保守。
文有則親自下樓接車,這個矮個兒男人和對面的高個兒女人形成了最萌身高差。但是雙方均不敢小瞧對方,都知道對方的真實能量并非一具皮囊所能概括。
“文某拜見顏大學士!”文有則不失禮數,以圣教的通用規矩行禮。
只不過顏晴簡單行禮之后卻沒上樓,反倒手扶車門,似乎請車里面另一個人下車。
文有則頓時一驚!
圣教之中,顏晴前面雖然還有兩殿大學士在前,但他們都是同一級的大佬,萬萬不至于讓顏晴扶門等候下車。
而再往前,也只有一個人了。
或許說,在圣教徒眼中他不是“人”,而是“圣”。
至少是半圣之軀吧。
文有則馬上換了個身位,果然顏晴難得露出一絲微笑:“教尊大人也來了,剛才一件小事耽擱,未來及提前告知,還請見諒。”
文有則的臉色變得有點古怪,但卻又必須保持一定的笑容,于是這笑容就顯得相當別扭:“獵人公司總裁助理文有則,拜見教尊大人!”
教尊!
當今遺族世界第一人。
車內傳出一道老年人的清朗之聲,如鶴唳鳳鳴:“不必多禮,煩請宇文總裁下樓一敘如何。”
前半句是對文有則說的,而后半句卻是直接對話宇文天河!
因為這半句話發出的時候,一道聲線細致卻又均勻,似乎鋪排了整座大樓。每個房間都能聽到,但每個房間的這道聲音都不會太大,中正平和。
就這么一個簡單的功夫,卻是連宇文天河也難以做到的!
只有實力達到尊級,而精修的又是圣誦這種音律咒法的最頂級強者才能做到。
而聽到這句話,文有則的心頓時沉了下去,至少表情變得非常難堪。
教尊根本不移步上樓,卻要求宇文天河下來登車。到時候檢查秦堯血脈和體質的時候,宇文天河根本無法施加任何作用。
哪怕宇文天河也有遠隔幾十米施加作用的能力,但,他面前坐著教尊的話,什么小動作都是徒勞,自取其辱而已。
而且教尊這老家伙親自前來卻沒提前說明,這是擔心獵人公司提前布置什么手腳吧?難道秦堯在他的眼中已經這么重要?
二樓宇文天河的辦公室里,秦堯和宇文述學正坐在宇文天河的對面,靜靜等著顏晴的到來。對策已經部署好,秦堯和宇文述學也并不緊張。
但是哪知道這時候,教尊那道聲音突如其來。“實力低微”的宇文述學還不覺得怎樣,但秦堯卻猛然一驚。
他聽得出那道聲音的古怪,因為他的感知能力更強,能夠隱約感覺到其中蘊含的一絲絲恐怖力量。
這力量平正綿柔卻又好似綿綿不絕,不知其長,莫測其厚。
宇文天河的臉色微微一怔,旋即冷笑起身,但卻對秦堯投以一個會意的眼神。似乎是讓秦堯不要慌張,按原計劃行事。
而后宇文天河便下樓去迎接教尊,留下秦堯和宇文述學大眼瞪小眼。而且沒等瞪了多久,顏晴那瘦高的身影就出現在了辦公室的門口兒。
“你就是秦堯?”顏晴施施然走到茶幾前,坐在了秦堯的對面,那雙釘子一樣的目光灼灼如燒,直盯著秦堯。“我是春秋閣顏晴,來調查你身份是否魔族。”
她身后跟著的正是那個中年男子下屬,端正捧著一個一尺長、半尺厚的木匣。放在了茶幾上,打開之后露出了一塊五彩斑斕的玉石。
歃血石。
不知多少種色彩交織,形成了詭異豐富的紋路。雜,但卻不亂,反倒讓人看得目眩神迷。
這塊歃血石是歃血臺崩裂的一角所制,打磨圓潤之后也有檢驗血脈的效果。它總體呈不規則的橢圓形,中間巴掌大、半寸深一個凹槽。
看起來簡直像是一塊五彩繽紛的硯臺。
“掌心劃破一道血口子,淺淺的就行,只要血液能夠流淌出來即可。”顏晴面容冷峻地說,“然后用手掌貼緊這個凹槽,盡全力催發你的血氣幻影就行了。”
秦堯其實知道這個檢測辦法。
在這種狀態下,只要秦堯依舊用墨家的辦法喬裝改扮自己的血氣,依舊可以變幻出蛟的形態。但是難度會加大,而且試圖喬裝改扮的努力會被顏晴察覺出來。到時候顏晴這樣的天榜大佬稍微施加力量,就能讓秦堯的努力作廢,蛟形的幻影也會瞬間變回原來的模樣。
而假如秦堯是魔族的話,那就更簡單了。不管血氣幻影是什么形態,經過歃血石的特殊作用之后,幻影馬上就會變成黑色!
正常血氣幻影都是淡紅紫紅,真裔為白色乃至銀白,哪怕魔族其實也一樣。只不過一旦經過歃血石的“過濾”,魔族的幻影將會黑得一覽無余。
這一點更沒的偽裝,連墨家高手都做不到。
當然秦堯不用擔心后面這一點,他只需要負責偽裝好自己的血氣幻影就行了。
原本和宇文天河商量好的,只要他用墨家的辦法偽裝幻影形態,到時候顏晴或許會有所察覺。但是無所謂,只要顏晴出手,宇文天河也會隨之出手壓制。憑借宇文天河的手段,可以抵消顏晴的努力于無形之中。
至于別的高手,哪怕是宇文星海或者龍幽,還不至于強到可以扭轉顏晴的威力卻又不被她發現。再說這兩位也只是身在地榜,人家顏晴卻是天榜強者,所以只有宇文天河才有那驚人的手段。
但現在宇文天河走了。
圣教這一招不得不說非常陰狠,因為教尊親自到來,宇文天河再怎么不情愿也得親自下樓迎迓。
甚至教尊都不必說來這里是為了秦堯的事情,隨便找個小理由就行。反正只要牽制住宇文天河幾分鐘,那邊顏晴就已經得手了。
樓下,教尊甚至沒有下車,但車門卻開著。宇文天河哈哈一笑打開車門:“教尊大人親臨卻被提前知會,有失遠迎,實在是罪過!”
“哪里,我與宇文兄是何等關系,哪用這么客套。上車吧,有些小事聊一聊。”教尊說。
他連車都不下,宇文天河更別想將之請到自己的辦公室。當然,就算請到辦公室也沒用,到時候就算宇文天河出手能瞞得過顏晴,卻又瞞不過教尊了。
上車之后,教尊說:“聽說顏晴要來貴公司公干,我就順道跟著來一趟,和宇文兄商議一下天魔殿的事情。據可靠消息,這個魔窟馬上就要開啟。”
宇文天河:“哦,即將開啟?”
教尊點了點頭:“昨夜多地出現天魔殿幻影,這是征兆。根據記載,每次天魔殿開啟之前幾天,都經常出現類似的奇景。”
宇文天河做出耐心聽講的姿態。
教尊繼續道:“魔窟開啟,引來境內魔族和不法之徒蠢蠢欲動,境外實力也一個個垂涎欲滴,可謂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呵。值此多事之秋,正需圣教和獵人公司同心戮力、通力攜手。”
宇文天河笑了笑,語氣說硬不硬:“我們不是一直在同心戮力地合作嗎?就好像現在的顏大學士,正幫我甄別員工的身份呢。”
教尊:“到這時候哪還用賣這個關子,來時我就已經對顏晴說過,應該直截了當對宇文兄表明真實意圖。其實我們也覺得秦堯并非魔族,只是擔心他是龍族罷了。”
“龍族?”宇文天河假裝意外。
教尊:“一現天下變,圣教衣冠成古丘。呵,好大的口氣。”
宇文天河哈哈大笑:“教尊大人竟然也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教尊搖了搖頭:“當然不信。但是,就怕有人利用這種讖語做文章,趁機作亂。歷史上這種例子太多了,都是些別有用心的野心之輩,利用什么讖語、傳說造謠滋事,而后讓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勢。所以,防微杜漸還是有必要的。”
宇文天河:“怎么個防微杜漸法兒?我意思是說,假如真的發現秦堯是什么龍族的話……”
“那就算我欠宇文兄一個人情,容我將他帶走如何?”
你這語氣不像是商量,更像是明搶。
就在這時候,二樓傳出了一道血脈氣息的波動。宇文天河眼睛微微一縮,正要有所舉動,身旁的教尊伸出一只溫潤如玉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其實你我內部,哪有不能商議解決的事情?宇文兄,還是談談天魔殿的事情吧……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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