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之畔,深淵如海,幽暗島礁,一道黑紅色光影浮于海面,仿若萬里波濤,洶涌而起。
“哼,堂堂妖圣,竟然栽在了一個黃口小兒之手,真是丟盡了我水族的臉!”
虛空炸雷般的冷哼驟起,萬里波濤之上凝現一道遮天蔽日,仿若連空間都扭曲了的虛影,張牙舞爪間,向著海岸而來。
所過處,波濤起伏,風浪如颶,妖氣沖霄,令人聞之膽寒。
“哼!”
就在此時,斜刺里又傳出一聲冷哼,隱約間仿佛有一輪黃蒙蒙大日升騰而起,與蒼穹之巔的驕陽爭輝,乃至更勝一籌!
“蒲老二,本圣只是路過,你待怎地?”
虛影一滯,隱約間海面上出現一道異常高大,身披黑紅色重甲,手持三尖兩刃刀,滿面猙獰鱗片,仿如妖鬼般的巨人,不滿的一震手中妖兵,炸裂出千丈浪濤,冷聲喝道。
“干你老姆,你路過就路過,帶動萬里海疆,還敢跟老子示威,是誰給你的膽子?”
但見斜刺里沖出一名滿頭黃發如焰,身著麻袍,坦胸露乳,灌著烈酒,渾身臟兮兮,邋遢如乞丐般的大漢,瞪著銅鈴環眼罵咧咧道。
“蒲老二,你不要血口噴人,得寸進尺,本圣不欲和你計較,可不是怕了你!”
巨人滿面鱗甲泛紅,手中三尖兩刃刀上閃爍黑紅妖光,雖是猙獰兇惡,可語氣卻透著一分示弱。
“阿耶?你還敢頂嘴?莫說是你這臭魚爛蝦,就算是敖崢老兒,也不敢跟老子咋呼,今兒個你要是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老子非剝了你這一身魚皮做鞋墊兒!”
大漢猛的灌了口酒,咧著大嘴,露出一口黑黃爛牙,吐著腥臭酒氣,肆意罵道。
“你找死!”
巨人額頭青筋暴跳,氣的胸口險些炸裂,目中兇光狂閃,猛的一揚手中三尖兩刃刀,就待出手,可卻在抬起的剎那,猛的一滯,生生收回妖兵,冷聲道,“你我兩族共居西海,龍帝陛下不愿多事,今日暫且收手,本圣回去看顧魔窟,待得平定魔劫,早晚與你做過一場。”
轟隆!
說話間,巨人轉身,化作黑紅光影,瞬息沒入海面,萬里波濤一閃,竟是逆向而回,很快恢復了平靜,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呸,無膽鼠輩,不不,臭魚爛蝦,也敢跟二爺我嘚瑟?”
大漢呼喝一聲,吐出一口黃黑濃痰。
轟隆!
卻見方圓百里海面蒸騰,有如焚天煮海,虛空扭曲,內里一切都被燒灼一空,露出不知多深的海床,甚至還有向下蔓延的趨勢。
“哎,蒲兄乃當世人杰大圣,何必拿我西海兒郎撒氣?”
一聲嘆息,卻見一名身著蟒袍,羽冠束發,面容普通,卻有一雙彷如幽潭般金白色瞳孔的老者,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不遠處的海面上。
不見如何動作,似乎隨著那一聲嘆息,帶著無盡悲憫,引動了天地至理,撫平了這百里海域。
“嘁!”
大漢嗤笑一聲,冷冷道,“敖崢老兒,少跟老子打馬虎眼,別的老子不管,如今乃是魔劫亂世,你們西海水族圣者,一個都不準離開海疆,否則休怪老子翻臉不認人!”
若讓人看到這一幕,不知會驚掉多少下巴。
因為,這敖崢,正是西海龍族之主,當代龍宮龍帝,卻被人如此喝罵!
“你我相交多年,蒲兄何必惡言相向?”
敖崢卻不動怒,苦笑一聲道,“正因魔劫亂世,我才不能過于苛刻,否則容易被人詬病,你當知我苦衷才是!”
“嘿嘿,這是你們自己的事,那小泥鰍野心太大,想要重現遠古龍庭盛世,統一四海,巡視天地,可惜啊,一朝天子一朝臣,連他老子都壓不住,你又算什么?”
大漢嘲弄道。
“蒲兄慎言,這等子虛烏有……”
敖崢面色一變道。
“隨你的便,可老子只要在這一畝三分地一天,就容不得你們隨意撒野,惹急了老子,你們自己看著那東西去!”
大漢冷冷一曬,拂袖而去。
“哎!”
敖崢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化作一聲長嘆,隱現悲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同室操戈,禍起蕭墻?龍族該何去何從,還是我西海……”
“皇爺爺!”
一名身穿白金鎧甲,英姿颯爽,滿頭銀金長發,充滿異域風情的高挑女子,出現在不遠處。
在其身后,隱約有一隊氣息強橫的人馬,赫然不乏半圣妖尊之象,卻一個個都如鵪鶉般恭敬的垂首而立。
若吳明在此,定會認出此女,乃是有過交集的西海龍族公主——敖茵。
而且,那一行中赫然還有環真真和敖涼、銀翼夜叉!
“茵兒啊!”
敖崢招招手,將敖茵喚到近前,取出一枚銀白龍鱗道,“你此行動去,借道大雪山,持我龍令,應該不會有問題,但你要切記,哪怕那小子不在,你也不能動其它心思。”
“皇爺爺的意思是……”
敖茵美眸微凝,有些驚訝,似乎沒想到,自家老祖會對那人如此看重。
“那小子如今天機以泄,但又有大氣運在身,不得不防,畢竟他有覆海釣叟的傳承在手!”
敖崢搖搖頭,囑咐道,“記住,你們雖然是第一個進去的,也不要急著去搶奪或破壞,先從金鱗那兒弄點好處,再不濟就殺點魔族,為自己積淀福緣。
至于其他人怎么做,你不要管,哪怕有人拉攏也不要急著表態。”
“老祖放心,孩兒記下了!”
敖茵心頭一點小心思,瞬間掐滅,鄭重點頭道,“只是若所有人都到齊,甚至連人族一方也出手呢?”
“無妨,人族有句話叫‘打秋風’,你就去跟著,反正有我在,沒人敢怎么著你,哪怕形勢明朗,你也就跟在后面,全當是出征魔窟,那小子不死,絕對不要真正出手!”
敖崢又叮囑一番,隨手一揮,風起云涌,斗轉星移,將敖茵一行送出了不知多遠。
與此同時,中原腹地,南疆莽荒,大江東去,蜿蜒過川,一處幽潭中暴戾龍吟沖霄,一團彩霧彌漫方圓千里,使得鳥獸絕跡。
彩霧翻涌不休,好似巨獸吞吸吐納,內里隱有巨影如龍遨游而起,須臾沒入虛空,直奔西北而去。
所過處,無數鳥獸蟲蟻,無論草木所屬,輕者氣血生機減半,如受災殃,重者立斃當場,枯槁一片,竟是死傷無數。
“哼,你這臭蟲好大的膽子,不在你的臭水塘里窩著,竟敢到我三圣山打秋風?”
就在此時,一道蒼老怒喝遙遙傳來,天地震動,嗡鳴不絕,彷如萬千蟲蟻振翅,令人頭皮發麻。
“倉裠道友,本圣只是路過而已,這里也不是三圣山,何必惡語相向?”
虛空中,彩霧隱現,內里探出一顆數十丈大小,有如山巒般的三角蛇頭,其上隱有一個肉瘤,內里褐紅色一片,滾滾流淌,邪惡至極。
“哼,南疆自古便是我三圣山一脈所有,容你在此棲息也就罷了,竟敢肆意屠戮生靈,吸納生機,莫不是以為成圣了,就敢不將我三圣山放在眼里?”
但見一名身披麻衣的干瘦老嫗,手持一根龍頭拐杖,瞪著渾濁如泥丸般的眸子,陰鷙的盯著蛇頭,毫無懼色道。
“嗯?”
蛇頭眼角一條,鱗片顫了顫,怒極反笑,“笑話,南疆遠古時便是我妖族屬地,何時成了你們的領地?真真是可笑至極,莫以為三圣山很了不起,莫要忘了,這里除了你們,還有萬骨窟和萬妖山,你們……”
“哼,我倒是誰這么大臭氣,原來是你這臭長蟲,不在你的臭水塘待著,竟然敢壞老夫修行,活膩歪了不成?”
不等其說完,一道陰測測聲音傳來,卻見場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佝僂如干尸般的老者,正瞪著閃爍綠光的眸子,死死盯著蛇頭,仿佛在看什么美味佳肴。
“老棒槌,你怎么來了?”
老嫗干癟的臉頰一抽,目露忌憚道。
“你能來,老夫如何不能來?”
老者一翻怪眼,目光卻依舊盯著蛇頭道,“臭長蟲,識相的給老夫放三滴本命精血,今天就放你離開,否則……老夫不介意抽了你筋骨煉尸!”
煉尸!
自古以降,邪道中的邪道,哪怕是正魔兩道都不愿接納,可從未有人真正將這一脈滅絕。
因為,戰斗不休,死尸不絕!
最強盛的勢力,莫過于南疆天品宗門萬骨窟,這老者正是這一方大勢力的圣境老祖之一。
封號白骨——百千里!
傳說,白骨一出,赤地千里,旱魃滅世,橫行神州,說的就是此老,絕對是神州隱世一等一的絕頂大能者!
“你說什么?”
彩霧狂涌,露出萬丈如龍蟒般的真身,方圓千里都好似涌起了一股腥甜之氣,巨蛇瞪著猩紅的眸子,吐著黑色信子,直勾勾盯著老者,渾身鱗片豎起錚鳴不絕,顯然怒到了極點。
“老嫗婆,你養那些蟲子耗費不小吧?打個商量,老夫要這一身骨頭煉尸,你要血肉喂蟲如何?”
老者邪邪一笑,舔舐了下干癟的唇角,嗜血如狂,病態瘆人。
“嘿……這倒是不錯!”
老嫗眼睛一亮,手中拐杖微頓,身下蓑衣嗡鳴震顫,赫然飄飛如星辰般的光霧,那竟是無數如針尖般的小蟲。
“桀桀!”
老者怪笑一聲,虛空震動,漣漪四起,赫然伸出了八只巨大無比,遮天蔽日般,布滿神秘符文的白色骨爪,直奔蛇軀而去。
“住手,慢著,有事好商量,本圣乃是去……”
巨蛇鱗片陡然鋪平,周身光影一閃,化作一名面白無須的陰鷙中年,倉惶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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