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習習,早已寒暑不侵的吳明,只覺渾身發寒,就連枯曄圣魂,都微不可查的抖了抖。
  即便確信老者沒有說謊,可聽來也覺天方夜譚,實在太過驚人!
  不僅僅是其經歷中,隨便一位拿出來,都是超乎想象的存在,更因其中牽扯到了他自己。
  放眼整個神州,同時與這幾位有間接或直接聯系的,唯有吳明。
  冥冥中自有天意!
  吳明頓覺毛骨悚然,嘴唇發干,喉嚨上下蠕動幾番,澀聲道:“晚輩有一事不明,還請前輩解惑。”
  “你是想問,桑家既然對老頭子我圖謀不軌,何以要留你在此救助我吧?”
  老者目光睿智無雙,閃過智慧的光芒,“人心不足蛇吞象,究其根由,不過兩點,其一便是老頭子坐化后的身體,其二嘛,以你的聰明,難道想不通根由嗎?”
  枯曄還在沉思之際,吳明瞳孔驟然一縮,失聲道:“眾圣殿中有人布局,欲要對付我?”
  “呵呵!”
  老者但笑不語。
  “看來,請你聯系那幾位,不過幌子,以你的秉性,桑家不可能不清楚,絕不會做這等損己利人之事,所以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將你拖在此地!”
  枯曄面色難看道。
  “哼!”
  吳明目光陰郁,卻無多少惱色。
  從始至終,都沒想過幫桑家,只是想救桑蘅而已,而他本身也想圖謀樹尊,雖然還未成行,但終究是懷了歹心,被人算計也怪不得誰。
  “前輩慧眼如炬,當知小子沒有能力,請動那幾位救你,還請前輩明言!”
  吳明深吸口氣道。
  “若是你真找他們幾個,老頭子怕是會失望的緊,因為他們只會拍手稱快,看老頭子的笑話!”
  老者滿意頷首,面色頗為復雜道,“所以,此事還是要應在你身上!”
  “前輩說笑了,晚輩有自知之明……”
  吳明心頭一跳,有種當初面對山魁圣君的感覺。
  “呵,當年算計老頭子的時候,就由不得你了!”
  老者淡淡道。
  枯曄下意識的閃到吳明身前,凝重無比的盯著老者,魂力凝兒不發,宛若即將噴發的火山,可后者根本沒有任何異動。
  “前輩既然如此篤信,一線生機應在晚輩身上,那小子斗膽請問,有何好處?”
  吳明沉默少頃,豁然抬頭,目光灼灼道。
  “你瘋了?”
  枯曄大吃一驚,轉身斥道。
  助一尊處于生死彌留之際的圣君活命,別說他和吳明聯手,就算是蓮燈愿意,都未必做的到,更遑論其中付出的代價和牽扯到方方面面的因果干系,就讓他頭皮發麻。
  “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
  老者頷首一笑,目光溫和如初,“我觀你神魂雖盛,卻有補裂之象,當是身外化身秘術后遺癥無疑,而你以圣魂屈居其識海,卻沒有占據軀殼奪舍,多半是想借其力重生,對不對?”
  兩人相顧駭然失色,老者雖是反問,神色卻異常篤定,顯然是看透兩人根腳,這在以往根本不曾有過,即便是直面山魁圣君都沒這種被看透的感覺。
  “老頭子坐化后的圣體,除了被人拿去當柴火外,還是能發揮點余熱的,以你的聰明,善加利用,此局不難解!”
  老者淡笑道。
  “還請前輩明言,欲置您于死地的敵人是誰?”
  吳明瞇了瞇眼道。
  枯曄卻是大喜過望,若真得一尊圣君傳承相助,重生之路不說一片坦途,必然少了許多坎坷。
  老者微微搖頭:“算不上敵人,只是有人想用我的圣體,養蟲子而已!”
  “果然是南疆蠱族!”
  枯曄道。
  “這么說來,我幫了前輩的話,受損的只是桑家?”
  吳明再問。
  “小子,不要避重就輕,還應該加上眾圣殿!”
  老者道。
  “有點麻煩啊!”
  吳明敲著桌面道。
  老者笑而不語,老神在在,似乎一點不著急。
  “前輩,能否透露下,我若助您一臂之力的話,您最后是……”
  吳明突然身體前傾,壓低了聲音。
  老者眉頭微皺,喟然一嘆:“你果然聰明,也罷,既然是一線生機在你身上,所幸就告訴你詳情,老頭子之所以能活這么多年,是因為有枯木逢春之天賦,但大道無窮,人力有窮盡,哪怕圣者也無法長生久視,老頭子已是超出了神州天地規則的異數,如今也到了極限。
  即便再以枯木逢春重生,最后也不過是辭舊迎新而已。”
  “如此的話,晚輩確實有一法,可助前輩一臂之力!”
  吳明正色道。
  “看來,黑龍嶺中的王屋祖地,確實落入你手了!”
  老者神色略顯激動道。
  “前輩慧眼如炬!”
  吳明淡然道。
  “只是老頭子想不通,你是以何法瞞過那塊老石頭和眾圣殿的?”
  老者狐疑道。
  “前輩真的不知道嗎?”
  吳明神秘道。
  “縱觀你生平軌跡,處處透著邪性,天機又不明,卻不是出自縱橫鬼谷的手筆,要想無中生有,憑老……嗯?”
  老者搖頭晃腦,念念有詞,突然定定看著吳明,“怪哉怪哉,你之武道竟然有如此大跨度,世間奇寶無數,可多半都是有主之物,即便你機緣深厚,也不該……難道說……山海界珠!”
  枯曄失色的同時,警惕之意更濃了幾分,實在是此老給他的震撼太大,由不得他不防備。
  即便是吳明,也沒想到,此老竟然真的推演出了山海界珠,幸虧不是蓮燈,否則只能殺樹滅口了!
  除非,此老和枯曄一樣,拜蓮燈為主!
  “即便是此寶,也沒有能力助我枯木逢春,超脫樊籠啊!”
  老者神色黯淡呢喃。
  “前輩此言何意?”
  吳明眉頭微皺,他心中想的確實是用山海界珠,此寶如今正在飛速恢復期,只要完全吸收了王屋祖地,就可真正自成一界,屆時容納老者轉生之體,自可規避神州天地規則。
  “老夫如今已處于極限,被神州天地規則所不容,如今與你相見,也不過是圣體假死,欺世盜名的手段罷了。要想助我枯木逢春,除非一界生滅,或陰極陽生,此等偉力相助,才有可能掙得一線生機!”
  老者道。
  話音未落,吳明面色難看了幾分,與枯曄面面相覷,后者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兒去。
  “怎么?”
  老者似有所覺道。
  “不瞞前輩,晚輩得到的山海界珠,如今確實正處于一界生滅的階段!”
  吳明澀聲道。
  “哈哈,天意,天意難違啊!”
  老者一愣,爽朗大笑。
  他老人家是高興了,可兩人卻高興不起來,尤其是吳明,總覺得匪夷所思,太過巧合了一些。
  “小子,老頭子命中此劫,因你而過,但也助你擋下了諸多因果!”
  老者拿樹枝敲了敲吳明手指,徑直退回花盆中,光影微閃間,重新化作盆栽,“待得時機到來,相信你會把握住的。”
  吳明徹底無語,這位說話也是模棱兩可,什么叫自己把握啊?
  “看來這位是真的要和你做一場交易,否則沒人會面對山海界珠而不動心!”
  枯曄面色復雜道。
  吳明眼角微不可查一抽,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可以想見,樹尊的幾個敵人,就是玄圣老祖等人,自然不會輕易找吳明麻煩,而且也幫枯曄重生撲了一條康莊大道,至少獨木橋是不用過了,穩穩提升了三成幾率。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如何能在眾圣殿布局之下脫身!
  要知道,如今他可不是一個人在桑家,還有吳福、桑菁菁等人,就連隱藏在暗處的子弟兵,也被搜撿了出來。
  “看來,只有麻煩那位出手了!”
  吳明揉了揉眉心,仰首望天,目光隱約失去了焦距,呢喃自語道,“是天意弄人,還有有人在撥弄命運?”
  “不要多想了,與其患得患失,不如冷靜下來應付當前局面,真要請你外叔公出手的話,宜早不宜遲,畢竟拖家帶口的事情太麻煩,唯有他,才能將人完好無損帶走!”
  枯曄凝重道。
  “如此一來的話,故布疑陣,就成了明刀明槍!”
  吳明回神揉著眉心,摸出琥珀玉石道,“看來,還是需要借力,就看這丫頭給不給力了!”
  “若你肯舍得一部分樹尊圣體的話,她絕對不會拒絕!”
  枯曄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唯有如此了!”
  吳明一咬牙,點指琥珀傳訊,旋即起身走到院門處道,“柴叔,去請菁姨和梅姨來。”
  “是!”
  柴青轉身而去。
  作為吳王府老人,吳福和桑菁菁在此,柴青隨行服侍,只是這位忠心耿耿,正當壯年的老兵,身形佝僂了許多。
  “哎!”
  吳明喟嘆,腦海中浮現兩道人影,正是陸天池和柴蔚。
  不多時,宛若親姐妹般熟稔的桑菁菁和梅若蘭到來,身后還跟著幾名挎著食盒的靚麗侍女。
  “勞煩菁姨。梅姨了!”
  吳明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幫忙布好飯菜,不等開吃,開門見山道,“日前我與外叔公傳訊,說是不日即將到石鼓書院,如今逗留單萊山,他老人家擔憂之下傳訊問詢,得知桑蘅小姐情況后,便向山主求了靈藥,親自前來救治。”
  “你外叔公豈不是臨淵先生?那山主豈不就是那位……好好好,我兒有救了,得那位相助,定能藥到病除。”
  梅若蘭喜不自禁,連連道好,渾然未覺陸九淵親至代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