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父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腦子是空白的。
天空的顏色漸漸退去，周圍一切變得悄無聲息，他隱約能看見前方有人影攢動。
什么人張大嘴在叫什么，黑的衣服白的救護車紅的血液鋪天蓋地，但他有些分不清哪些顏色，腦海里面卻漸漸響起了幾道人們交流的聲音。
“……哦？挺可愛的小姑娘，是你的孩子？”
“的確是我帶來的，不過可不是我的孩子呢。蕭先生，她呀，是我哥哥的孩子，從小命苦，父母都去世了……唉，沒有親人要她，我看不下去，就把她接到身邊養著了。”
“看不出，你這么善良？”
“先生，您真是說笑，這怎么就成善良了，這不是做人的基本良心嘛？她既然是我的侄女，就是我的責任。我也不指望有人能看上我了，要是嫁了人，他們不讓我養她了怎么辦？只要我有一口吃的，我就把侄女養大，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也挺好的。”
“其實，也未必所有人都介意繼室帶著小孩，畢竟你們也不是親生的。”
“先……生？您這話是……”
“我是鰥夫，家中只有一個兒子，要不要考慮來做我的繼室？”
“啊，您可是蕭家的家主，我卻只是一個普通人，我怎么能嫁給您呢？蕭先生，您可不要開玩笑了，我這實在、實在是……”
“蕭家已經不需要門當戶對聯姻，你曾經照顧過凌宸，嫁進來也和他相熟，有何不可？”
“但是、但是，我還要照顧青菀……”
“那就帶她來，我會讓所有人都把她當成蕭家女兒來看待的，畢竟你們也不是親母女，也無妨。”
“是、是啊，我們不是親母女……”
“凌宸是我唯一的繼承人，我不會再生育任何子嗣，不過你既然也沒想過結婚，不生育不正好？而我能多一個女兒，也沒什么不好。”
“蕭先生……”
女聲初時有些吞吐，但很快又像是想明白什么，漸漸變得羞澀。
他聽見自己在笑，教堂里回蕩著《婚禮進行曲》，有人羞答答帶上戒指，承諾著：
“我永遠不會欺瞞先生、永遠不會欺騙先生……我不會再生育，我會凌宸當做自己親生的孩子照顧……”
永遠不隱瞞。
永遠不欺騙。
蕭父聽著腦海里記憶中回蕩的聲音，眼神中盡是茫然，事發突然，但他還是憑借強大的自制力，讓震驚帶來的空白漸漸退去，意識逐漸恢復。
蕭青菀還在哭泣：“……我是說真的，不信你們驗DNA！我會缺血死的是嗎？我不要死，不要死！媽——”
隨即聲音被一個狠狠的巴掌扇得戛然而止，蕭夫人面色鐵青，暴怒厚罵：“你是不是昏了頭了！根本不會死，你慌什么！我多么疼你，你還不知道嗎？”
她接著又抹起眼淚，解釋道：“唉，我們一直相依為命，和親母女也沒什么兩樣，私底下你都叫我媽媽的，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青菀，冷靜一點，我們去醫院……”
蕭父突然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