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他的錯。
痛苦悔恨憤怒壓抑糾結在一切,形成的是表面不動聲色,而內里波濤萬千,那浪濤被平靜的表面壓抑地越久越狠,積蓄的風浪就越兇越恐懼。
剛來這個小世界,甚至于上個小世界的時候,他心里其實藏有不為人知的惡意慶幸。
她的轉世那么脆弱、那么弱小,只能被庇護于他的羽翼之下,永遠不會再和他分別。
她離不開。
這些世界沒有人再比他強大,再沒有人能把她從他身邊奪走!她永永遠遠不可能再在他面前破碎離去,她永永遠遠將會和他在一起——
他用溫柔和深情藏起了自己眼底見不得人的陰鷙和占有欲,顫抖的手碰觸她的肩膀的時候,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不讓這雙手攥住她的身軀套上鐵鎖,和自己死死拴在一起。
這不是心魔。
修者的心魔是自羅睺的陰暗面誕生的,他曾為了擊敗天道,踩著羅睺虢奪到了媲美圣人的力量,因而也將全世界的陰暗納入體內。
他從未被心魔侵染。
因為,他就如同心魔本身。
失去配偶獨活著的鳥無法長命。
但死不掉只能孤寂萬年的金烏,更痛不欲生。
當獨活著痛不欲生的金烏遇見了復活而來的伴侶時。
——豈不會不想把她死死按進自己胸膛,把血肉骨骼都融成一體,為了不讓她被風吹到,寧可把她的天空遮擋。
白術看著他的反應,越發確定了她的猜想,可正是因為猜中了,才更加難過。
他看起來就像一只受傷的幼獸,小心翼翼用羽翼遮擋傷口,昂首挺胸裝作強大平靜,然而目光轉動間,始終是小心翼翼的脆弱。
“我一直在想,你為什么會喜歡我,”白術昂起頭看著他,翻手握緊他的手,輕聲而溫柔地說,“你喜歡的那個我,肯定不是太柔弱無能的存在,為什么不試試呢?”
“哈呀,你們想試試什么?來和我說說,我也想聽聽——”
兩人正在說著,旁邊卻突然響起怪叫,抬頭一看,一名黑襯衫青年捏著一杯酒,大搖大擺走了過來,
青年長相英俊,但眼底有因為縱欲染上略略青黑,胸.前扣子解開三顆,露出一線薄薄肌肉的胸膛,放蕩里帶著幾分邪氣。
“穆晟。”
蕭凌宸的臉色即刻沉了下來,下意識便要上前一步擋在白術之前,偏偏想到她剛剛說的話,腳步抬了一半頓住,片刻后不情不愿緩緩放下。
但還是別了別臉,若無其事一般抬手,偏巧擋在白術視線和穆晟胸膛的位置。
“我身材比他好。”
他低聲咕嚕。
白術想笑,六個字讓他念出了百轉千回的酸溜溜味道,仿佛下一句便是“不信我解開衣服讓你看”,她抬手拍拍他肩膀,小聲道:“注意場合。”
他磨了磨牙:“等著,去海邊時候,讓你好生看看——”
穆晟嬉皮笑臉看著兩人小聲說話,也不打擾,看起來似乎在故意標注自己的文質彬彬,等白術和蕭凌宸的說話結束,他才嘻嘻一笑,招來端著酒盤的侍者,舉起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