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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拖死狗般的英雄救美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喜上眉頭

  張眉壽是被人生生給晃醒的。

  誰敢這么晃她?

  她不耐且茫然地張開眼睛。

  面前床邊站著的是一個八九歲模樣的小男孩,他半束著發,發頂簪一根白玉釵,一襲白色的小袍子,干凈好看的眉眼間帶著焦急的神色。

  “我還當你昏過去了——”他又喊又晃,許久才得見她睜開。

  此時見她只顧一臉不解地看著自己,他忙又道:“著火了,快起來!”

  張眉壽心底一跳。

  這個小男孩是哪個宮里的?

  慈寧宮又怎么會起火?

  難不成她竟沒死,祝熜那孫子氣急敗壞要放火燒死她?

  這也蠢的太過明目張膽了吧?

  這些來不及細想,她抬眼間卻已看清四周環境陳設——這里根本不是慈寧宮!

  房內布置極簡,對面墻壁上掛著的是一張大大的“禪”字,字下是一張矮桌并著兩只蒲墊。

  張眉壽陷在驚惑中無法回神,小男孩又連聲催促道:“我知道你嚇傻了,但此時逃命要緊,再不走便來不及了!”

  “這是哪兒……”張眉壽一出聲卻被驚住了。

  這軟糯稚嫩的童音,是她發出來的嗎?

  男孩見她又傻住了,暗嘆一聲“小孩子真是麻煩”,干脆伸出手去將她拉坐了起來。

  “快走!出去再說——”

  眼見火舌蔓延,窗欞并著床頭的屏風熊熊燃燒著,灼人的熱氣烤得人臉發燙,床上的帳子被火舌鼓動起來,邊緣被燎著一角,“噌”地一聲就著了起來!

  她忽然想到七歲那年她隨同母親前來開元寺上香禮佛,她半路便睡著了,母親去了前殿上香,便命人將她抱來禪房小睡……誰知睡著睡著,禪房后忽然著了火,剛好殃及到了她這一間。

  她睡得熟,丫鬟不知去了哪里,她最后是被頭頂的床帳子燒成的火油滴在脖頸和耳后的地方、活生生給燙醒的!

  若非她幼時睡覺喜歡抱著枕頭在懷中,將半張臉都埋進枕頭里,燙花的只怕就是這張臉了。

  即便如此,自幼愛美心切的女孩子,一直無法釋懷耳后和脖頸處的幾塊疤痕,時時想著要如何掩蓋。

  幼年時面對大火的恐懼霎時間重回腦海,張眉壽下意識地要下床逃跑,猛地一掀被子,雙手撐著床板轉了身,光潔白嫩的小腳落到地上,剛要直起身來,雙腿卻驀地一軟,重重地摔倒在地。

  纏綿病榻太久,她根本不知要如何走路了……

  小男孩忙去扶她,“別怕,我帶你走!”

  張眉壽任由他將自己拉起來,然而身子還沒站直,她又再次跌坐了下去。

  男孩似乎很吃驚她竟被“嚇得”連路也不會走了,當即皺著眉想要抱她出去,觸碰到她的腰身之時顯然猶豫了一下,可最終還是付諸了行動。

  然而,他很快發現,他即使比同齡人力氣大,有些習武的底子在,但他到底也只有九歲而已,根本抱不動面前這個軟乎乎的小丫頭。

  “你爬到我背上來,我試著背你出去!”他轉過身去背對著她。

  張眉壽試著照做,可奈何她下半身根本使不上分毫力氣,只有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余下身體所有的重量都不受控制,活像是要將他勒死一般,更別提他還能有力氣站得起來了。

  男孩試著托了托,根本行不通,不由滿眼挫敗地看著她。

  床帳已經全部燒了起來,屏風倒塌,火勢四竄,不斷發出“轟轟”的聲響,濃煙熱浪里,嗆得人眼淚直流。

  他當機立斷地抓起她的雙手,咬牙拖著她便往外走!

  張眉壽看著他這拖死狗一般的姿態,忍著雙臂的疼痛,羞憤地閉上了眼睛。

  天知道,她如何會做這等荒唐滑稽的夢啊!

  男孩一步一步地拖著她,費力卻堅韌。

  “三姑娘!”嚇傻了的丫鬟阿豆沖了進來,見到這情勢又錯愕又慶幸,連忙上前將張眉壽抱了起來,護在懷中躲著火舌飛快地逃了出去。

  男孩子也跑了出來,見很快就有一群婦人婆子汲汲皇皇地進了禪院,抬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避人耳目地從后門離去了。

  出了禪院,見有護衛已經尋到了這里,他佯裝摔倒在地,靜靜地等著他們找過來。

  小時雍坊里的張家亂作了一團。

  張家二老爺張巒從國子監趕回來,來到女兒的愉院,抓住郎中就是一通問詢。

  聽聞女兒沒燒著也沒燙著,張巒剛松了口氣,然而卻聽妻子宋氏急著道:“……可就是走不得路了!”

  先前以為只是腿麻了,可一路從開元寺回來,再到現在,少說也有一兩個時辰了,還是不成,就連扶著也不行,那兩條腿活像是沒有骨頭似得,站也站不了!

  不止如此,人也忽然成了楞頭鵝一個,問什么都不答,一雙眼睛就直勾勾地瞅著她。

  現在倒不瞅她了,改瞅她爹了!

  “大夫,這是怎么回事?”張巒皺眉問。

  大夫直搖頭。

  他行醫多年,倒沒見過沒傷著沒碰著,兩條腿完好無損,突然走不成路的。

  “興許是受了驚嚇,先養幾日看看。”他只有開了安神的方子。

  宋氏讓身邊的婆子送郎中出去。

  郎中假意推辭了一番,最終還是接過那塊碎銀,點頭保證道:“老夫行醫多年,絕非那等嘴碎之人……”

  愉院里探望的人走了又來,來了又走,張眉壽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她這場夢做得太長,也太真了吧?

  夢中的一切竟與兒時一模一樣。

  父親母親年輕時的樣子她分明早不記得了,怎能在夢中竟還原的如此清晰?

  不過夢到底只是夢。

  她伸手摸了摸左耳后的皮膚,細膩光滑,全然不似多年以來,觸之便是疤痕凹凸的手感。

  那個救了她男孩子她起初覺得眼生,現在越想卻越覺得仿佛在哪里見過……

  傍晚時分,愉院里來了張眉壽的小友。

  “我那日替你卜卦,說你近來犯小人,不可隨意出門,你不放在心上,這回應驗了吧?”隔壁王翰林家的長子王守仁一本正經地說道。

  張眉壽裹著被子坐在床頭,看著面前小小的男孩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可真小啊!

  小的她都快都要認不出這是昔日帶兵平亂,曾任兩廣總督,智多近妖,名留青史的大師王陽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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