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是因為他和她這輩子幾乎所有的記憶都在這里。
舍得是因為，他們還有未來。
雖然未來有多久不能確定，但一同走出去總歸是他們曾經一直期盼的愿望。
雖然不大，但很重要。
趙君堯拍了拍她的腦袋。
“都聽你的可好？”
夏如卿躲了一下，依舊笑道。
“好啊！”
趙啟辰定在八月初十出發。
夏如卿有些遺憾。
“終究不能過個中秋節啊！”她還想看看京城的花燈呢。
趙君堯想了想。
“你若想晚一些也行，只是不能太晚！”
夏如卿眼睛一亮。
“真的嗎？那咱們等過了中秋再走如何？”
“就幾天了，我就想看個花燈而已！”
雖然無奈，趙君堯還是答應了她。
“好！”
看著她歡喜地像個孩子，趙君堯無奈搖了搖頭。
“咳咳，你都當外祖母的人了，怎么還像個孩子？”
夏如卿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
“當外祖母又如何，怎么就不能像個孩子？”
“再說了，我這叫童心未泯！”
趙君堯腦門閃過一條黑線。
“好！”
“童心未泯的太后娘娘，時候不早了我們該用膳了！”
夏如卿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饑腸轆轆。
外間紫月已經擺好了膳。
兩人攜手并肩出去用膳不提。
八月初十。
趙啟辰攜幾位心腹官員和一小隊御林軍自京城出發。
本來百官替他預備了上千人的御林軍隊伍，內務府替他預備了極為奢華的出巡陣容。
十幾人的太醫，幾十人的隨行宮人，上百輛裝著各式各樣物品的馬車等等。
不過趙啟辰嫌麻煩，一律砍掉了。
他統共只帶了李德明和另外兩個貼身太監、五六個廚子，兩個太醫，還有粗使宮女若干，剩下的就是一小支百人的御林軍隊伍。
除了隨行官員的馬車。
皇上的御駕統共加起來也不過一二十輛馬車，上百匹馬。
這樣的陣容，恐怕稍稍大一些的商隊也不止這些。
另外隨行官員都是趙啟辰親自挑的。
見皇上都這么簡樸，他們哪兒還好意思多帶東西，也只好比皇上更簡樸。
所以皇上的車隊從京城離開的時候，并未引起任何轟動。
雖說不是微服出巡，但趙啟辰也不喜歡在百姓跟前顯擺什么。
一來節省銀子，二來也少一些危險。
亮明身份那是到了廣南以后的事，這一路上還是能低調就盡量低調吧。
趙啟辰離開五天之后，中秋節如期而至。
因皇上御駕親臨廣南賑災，也因為廣南百姓受災無數流離失所。
所以今年的中秋格外冷清。
百官們不敢熱鬧，怕被皇上查出來。
百姓們也不好太熱鬧，怕被朝廷盯上。
就連最下等的小商小販兒，因大街上冷清，也不情愿擺攤兒了。
有這功夫不如回家歇歇，總比在大街上吃冷風強。
夏如卿顯然沒預料到這樣的情況。
在冷冷清清的大街上轉了一圈，她都快哭了。
“早知道我們和辰兒一起走了！”
趙君堯輕咳兩聲。
“你若喜歡花燈，在宮里掛些如何？”
夏如卿趕緊搖頭。
“算了，那多沒意思！”
逛街么，熱熱鬧鬧才好玩兒。
街上沒有人，就算是掛滿了花燈那又如何？
“夫君，我們回去吧！”
她拉過趙君堯的胳膊笑得一臉討好。
趙君堯淡淡瞥了她一眼，提醒她。
“再往前走兩條街就是樂兒的公主府，咱們明天就該走了，你要不要……”
提到小女兒，夏如卿心里猛地一塞。
本打算不告而別的她，瞬間有些隱隱的心疼。
“樂兒啊……好些天沒見她，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趙君堯挑眉。
夏如卿還是搖了搖頭。
“算了吧！！”
“小外孫剛剛滿百天，樂兒恐怕正忙著！”
“咱們去了也幫不上忙，還是添亂！”
“再說了，樂兒不是說……以后會來找咱們的嗎？”
趙君堯見她不肯，也沒再說什么，只攬著她說了一句。
“你不愿意那咱們就回去！”
不去看女兒并非心腸硬。
恰恰相反，他們都害怕多看一眼就再沒勇氣離開。
樂兒是他們的心頭肉，他們從小捧到大的孩子，怎么會不愛？！
他們不去就是害怕離別。
那種撕心裂肺的事，還是不經歷了吧。
“走吧！”
夏如卿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
兩日后，兩人共乘一輛馬車微服離宮。
趙啟辰‘大張旗鼓’‘浩浩蕩蕩’離開，他們就沒必要帶這帶那的。
只需一輛輕車快馬，追上大部隊就好。
實在追不上也行，他們什么都不缺，一路走走停停也能很快到廣南。
坐在寬敞柔軟的馬車上。
夏如卿神情有些呆愣。
腦海中浮現著都是離宮前，端凝宮的下人給她磕頭的場景。
小竹子哭著說。
“太后娘娘您這一路千萬小心！奴才一定會把后園子照管好的！”
“您喜歡的新鮮菜蔬咱家里都有，您可一定要早點兒回來！”
已經成為二等嬤嬤的秋葉跪地痛哭流涕。
“娘娘救奴婢于水火，一輩子善待奴婢！”
“奴婢無以為報，只能將端凝宮打掃得一塵不染，等著娘娘回來！”
那幾個廚娘也同樣抹著眼淚。
“娘娘，奴婢們也不識字，只好請人代筆寫了份菜譜，您若是還想吃，記得叫人做給您！”
“還有娘娘喜歡的腌制小菜，奴婢們都打包好了，娘娘您一定記得帶！”
還有……
夏如卿腦海里想起她們的一言一行，眼角又有些泛紅。
誰說皇宮里沒有真情？
日久見人心乃亙古不變的道理，只要善待人，哪怕一百個人里有九十九個背叛者，那也一定能換回來一個人的真心。
所以……不論何時都要善待別人。
“唉！”她輕輕嘆了口氣。
待在宮里多好啊！有那么多人真心待自己。
如果在宮里養老她一定會過的很舒心，很舒坦。
可是……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就只想出去。
就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一直拉著她，不去都不行。
趙君堯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又在唉聲嘆氣！”
“別想那么多了，不如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