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非帶了二十余名士兵去飛龍城將尸體運回來,足足帶回來五十余具尸體。寧嵐讓丁晟安排人認尸。
不出意料,閔氏尋到了丈夫的尸體。
她一開始似乎還期望丈夫可能活著,等真的見到丈夫尸體時,整個人惶惑無助極了!
她早已沒有親人,丈夫不嫌棄她的出身娶她為妻,他就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如今他竟是死了,她惶然四顧,竟不知何去何從?
等安排認尸之后,丁晟建議將這些尸體皆到灰湯廣場去火化。
閔氏不肯,她想帶著丈夫回南地家鄉去。
寧嵐十分關心閔氏,更能體會失去至親的痛楚,她孤身一人帶已死的丈夫回南地,這幾乎不可能。
“夫人,尸身可以隕滅,但是人心會長存。只要你所愛之人還活在你心里,他葬在哪里都一樣啊!”寧嵐道。
“……”閔氏絕望的身體一軟,到底沒有堅持,由丁晟安排,將這些尸身記錄之后,便都在烏湯廣場火化了。
寧嵐心想,先收留她在府中住些日子。看她的樣子,若是她一時想不通自盡呢?
她讓閔氏住進了將軍府,讓她暫時安頓下來。
容非回了軍營,卻被廖正叫了去。
夜襲蛟子城一戰,容非在眾將之中聲名大躁,這些將領皆十分欣賞他,有要事自然找他商量。
“淑離,如今大將軍故去,大將軍之位空缺,眾將皆在商議,推選出一名將軍暫代大將軍之位。”廖正道。
這種事情,是輪不上容非的,也不應該找他來商議,到底他軍職太低。
在軍中也是講為官之道的,容非之前雖得大將軍器重,但在眾將面前素來謙和,絕不逾矩。
加上他又有本事,是個真正能辦事的人,所以軍中沒有不喜歡他的。
他忙道:“莫非眾位將軍已有決定?”
“如今還在商議之中?”廖正看著容非道。
秦蒼和郭義原是副將軍,廖正是先鋒,皆是大將軍身邊得力之人。若是當真要暫代大將軍之位,只怕他們三人都動了心思。
“那廖將軍叫末將而來,是……”
“你與安寧縣主交情匪淺,如今虎符在她手中,本將更聽聞寧安縣主原是太子妃,在皇上和皇后面前皆是說得上話的。你覺得她更屬于誰來暫代大將軍之位?”廖正問。
“縣主這幾日皆在處置府中雜事,倒沒有說到這個。”容非回。
“淑離,不如你去探探縣主口風?”廖正道。
“我去問縣主又何妨,不過縣主大概也不愿過問如此軍機要事,只怕我說起她亦是一頭霧水。”容非道。
廖正握住容非的手道:“淑離,大將軍身前十分重用你,本將亦十分欣賞你。你是人中之龍,他日功勛皆在我等之上。若是本將暫代大將軍之位,你自然就是游擊將軍。”
“感覺廖將軍抬舉。”容非忙回。
跟廖正說完,沒一會兒他又被秦蒼叫了去,說了同一番話。
容非心中嘆息,這些將軍都是軍中將才,帶兵殺敵的本事不在話下,他們原個個都十分信服大將軍,以前自然相安無事。
只是現在群龍無首,只怕誰上其他都心中多有不服,這當真棘手。
他傍晚去見嵐兒,便與她說了此事。
寧嵐擰眉,寧家軍對父親無比重要,若是此時寧家軍中內訌,豈不是給了敵人可乘之機?
“阿非哥哥,你覺得要怎么辦才好?”
“一個字,拖……”容非道,“你是縣主,又是大將軍的嫡女,虎符暫時有你保管也無可非議。但大將軍之位自然由朝庭指派,再沒有指派之前,虎符在你手中,各將只需要暫時各行其事便可。”
寧嵐亦覺得有道理。
“其實是眾將軍皆認為你如今在雪狼城中亦有聲望,你在天家面前又有份量,誰能得到你的支持,誰就有希望坐得大將軍之位。”容非道。
“那你呢?你想做大將軍嗎?”寧嵐問。
容非道:“我做與不做,皆無妨。只要邊境安穩,誰做大將軍都有可以。”
“我倒希望阿非哥哥你坐得大將軍之位,我爹爹也看好你。”寧嵐說。
容非搖頭:“我軍職不夠,從校尉到大將軍前無古人,難以服眾。”
寧嵐卻道:“父親卻不是這么說的!父親說,阿非哥哥胸有韜略,足智多謀,又擅長籠絡人心。更難得的是,你其身最正,將大將之才。”
容非被寧嵐夸的臉色不太自然,不由道:“是嵐兒你說的,還是大將軍說的?”
“自然是我爹爹說的,我說不出這樣的話。”寧嵐說。
她忙又道:“在嵐兒心中,阿非哥哥是跟我爹爹一樣的大英雄,能做大將軍。”
容非聽了這話,大為動情,他握著她的雙手,將她輕輕的擁在懷里。
“之后想來幾位將軍皆會尋到機會找你說話,試探你心中想法。”容非道。
“我自然恭恭敬敬的請他們吃茶,聽他們說話就是。”寧嵐道。
對嵐兒來說,做這些倒不是難事。
“不知道東安城何時能收到這里的消息……”寧嵐想著,若是祖母母親知道,父親已故,又是何等的傷心!
還有阿遲……阿遲出生到世上,都不曾見父親一面呢!
想到這里,寧嵐不免酸楚不已,又有淚意。
她如今盡量讓自己堅強一些,少些眼淚,實在有多事情要做,父親大概也不需要看到只會哭泣的她。
“對了,我畫了一副畫,你來看看我畫的好不好?”寧嵐道。
容非跟她過去,便看到書房的案桌上是一副大將軍的畫像,畫中大將軍身著軍服,威風凜凜。寧嵐畫藝極好,大將軍的眼神神態都極神似,仿佛大將軍躍然于紙上,就在眼前。
“我畫技不好,總畫不出父親的神韻。”寧嵐手輕輕的落在父親的臉頰上,只見著父親的容顏,心中的思念不由自主就涌出來。。
“這世間若你畫不出大將軍的神韻,又有何人能畫得出來?”容非說。
“我是想阿遲,他不曾見過父親,總要叫他知道父親生的何等模樣才好?”寧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