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當時覺得非常難看，甚至以為這是所有玩具里最丑一款，沒有之一，偏還殘存一點僥幸心理，根據墨菲定律，讓陳灝軒去抽肯定不會抽到最難看的兔子。
然后，嗯，抽到了。
當時她垮下來的小臉陳灝軒現在想來還覺得十分可愛。
他的女人是一個十分矛盾的組合體。
對外是十分干練的，能跟在他身邊這么多年，行政工作絕對沒問題，情商也很高。
如果不是他的秘書，有他震著，想必會有很多富商對她展開追求。
處理公務時也能顯示出極高的協調能力，但私下又總是有點冒傻氣。
喜歡一些很奇怪的東西，尤其是那些毛嘟嘟傻不拉幾的玩具。
這只被唐心百般嫌棄的小兔子，掛在她鑰匙上好幾年。
好幾次被他無意捕捉到她有攥著毛兔子宣泄情緒。
毛都快被拽光了，卻依然舍不得換。
現在她卻不要這個兔子了。
陳灝軒的心像是被一根很細的針戳，剛開始只有一點點刺痛，也不會流血，但痛是從一個點像全身輻射，驟然不能呼吸，一個可怕的認知將他鉗制其中。
她不要兔子了。
她也不要帶給她這個兔子的人了。
喜歡，是因為這是他親手送她的。
不要，是因為她不喜歡送兔子的人。
不喜歡 這三字捶在心口，陳灝軒握緊兔子，此刻的心情比這兔子還灰。
高級會館里彌漫著柑橘精油的芳香。
芊默抱著水果盤，看著唐心滿屋找。
“默嫂，你看到我的那只兔子了沒？”
“丑得掉毛的那個？”
“嗯。”
唐心已經找了一上午了。
車鑰匙和房鑰匙她讓芊默轉交給陳灝軒，但是那只陪了她好幾年的兔子不見了。
“我扔了。”
“你怎么可以扔我的東西——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扔哪里，我去找。”唐心沒了兔子跟丟了魂一般。
離開家的時候沒想過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他在醫院傷人的表現促成了現在的局面。
分手的倉促，離開家的時候什么也沒帶，她打算等陳灝軒不在家的時候，回去收拾東西。
他送她的那些禮物她一樣也不打算帶，但是那只兔子她想留著。
“放不下兔子，還是放不下送兔子的人？”
“算了。不要了。”唐心頹廢。
既然無緣，何必存那執念。
“你出來也有幾天了，心情好點沒？”
“也無所謂好，也無所謂不好。”唐心覺得，她現在一片空白。
就好像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被剝離，似乎看不到未來，回頭也無岸，不知下一步該怎么走。
她這癥狀芊默看來再正常不過了。
陳老三自以為完美的感情鏈里，最重要的一環出了問題，芊默現在就要糾正這一點。
“我們行業很有意思，有很多被明令禁止的實驗，我的前輩們一半是魔鬼一半是天使，他們有很多瘋狂的創意。”
唐心有點茫然地看著芊默，她不太明白為什么芊默會對她說這個。
“你和你男人——哦，前男人，這幾年來你們倆一直在做一個我們行內禁止的實驗。”
“我們？怎么可能，我們是商人，沒不做實驗的。”
芊默只笑不語。
只提了一個陳老三相關的話題，唐心就活過來了。
“米爾格里姆有個實驗，初衷是研究普通人會不會執行有違背道德準則地指令。讓幾十名參與實驗的人跟兩名偽造的專家權威在一起，扮演權威的人會發布一些過分的指令，比如，去電擊無辜的人，你猜怎樣？”
“智商正常的人，為什么要聽從別人的擺布？”
芊默聳肩，“很遺憾，有三分之二的人照做了，哪怕是無辜之人發出哀嚎，也在堅決執行所謂權威的指令。”
一旦形成心理階梯制度，處在底層的人心性會被抑制，毫無原則地執行對方的命令。
一如唐心和陳灝軒。
“你的意思是，我一直處在食物鏈的底端？！”
唐心很難接受。
芊默點頭。
“婚戀關系很多人以為是平等的，其實不是的。”
理想狀態自然是她和小黑這般，勢均力敵彼此平等。
雖然小黑在絕大多數時表現出對她的包容和寵溺，但倆人在面對一切具有選擇的重大問題時，都是平等態度，不存在誰高誰低。
“我們一直宣揚婚姻要平等，但我們所處的環境想要實現這個很難。”
解放婦女的口號喊了多少年，但幾千年留下的觀念依然根深蒂固，挑釁這種觀念就等同向傳統和信奉傳統的絕大多數人挑戰。
“我家有個并不十分熟的長輩，這幾天每次過來都在追問我為什么不趕緊生孩子把小黑抓住，在她眼里，我去讀書的意義遠比不上生一個孩子捆住婚姻來得重要。”
“在狹隘的環境里，認知是有限的。我覺得你應該去讀書，陳姨說過你特別有悟性適合走這個方向——”唐心原本想附和兩句的。
但視線落在芊默的肚子上，想到之前她的疑惑，又改口道。
“但是緣分很奇妙，如果你和默哥創造了一個小小默，我想也會是一份未知的驚喜。”
爹媽基因如此逆天，生的小孩想必也差不到哪兒去。
“默嫂，假如你不小心發現自己有了，你會不會留著？”
芊默正在一本正經分析婚戀價值觀，突然話題跑偏到娃身上。
順著唐心的視線看自己的肚子，“有了？當然留啊。”
吃了好幾年難吃的中藥，不就是為了把生孩子嗎。
前世她也曾懷過一個，孕中期滑胎掉了，已經可以看出是個男孩了，那件事對芊默打擊極大。
好在回來后遇到太姥姥，經過幾年精心調養，前世的慘劇應該不會發生了。
“那就好實際上，我懷疑你可能有了。你沒發現你最近經常吃水果嗎？而且對于氣味十分敏銳。”
芊默哈哈兩聲，“不可能的，我們都有做措施。”
雖然她考慮過畢業后要個娃，但是小黑不同意。
她結完婚就要去國外留學，博士是非常辛苦的，如果帶個孩子會讓她分身乏術，畢業后再考慮對她比較好。
“怎么可能有百分百的準確呢，我覺得你還是化驗下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