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琞目光溫和地看著裴葉。
“自然是因為有秘密情報渠道。”
所謂“秘密”就是說知之者甚少，不能隨意向外泄露。
顧琞話音剛落，裴葉緊跟著又爆料。
“其實——我懷疑顧家的‘黑塔信物’也不見了。”
裴葉一邊說著一邊密切注意顧琞的表情。
本以為顧琞會露出疑惑或者慌亂，孰料人家穩得很，連唇角勾著的弧度都沒變化。
裴葉繼續猜測道：“你跟夙家家主那段對話乍聽之下挺正常。你掌控著談話節奏，夙家家主被你捏著把柄，不得不跟著你的步子來。但我仔細琢磨卻覺得你在空手套白狼，對不對？”
顧家為何不選擇跟其他五家聯合干掉夙家？
雖說只能瓜分六分之一，但這個選擇較為穩妥，穩得像是拿保底。
反觀顧琞的選擇呢？
他選擇跟沒有退路的夙家合作，哪怕顧家和夙家實力在七大家族前列，但兩家合作偷襲另一家全盛狀態的家族，風險遠比第一個選擇大。勝利固然好，拿到八成好處，要是失敗呢？
勢力發展到七大家族這個層次的，再增添六分之一還是五分之四，本質意義沒有太大區別。
顧琞自己也強調過“圣日”在即，一切求穩。
既然如此，為何他又要冒險跟夙家干這一票？
唯一的解釋就是就這里邊兒還有內情。
顧琞倏地展顏一笑，煙灰色的眸子漾開一圈圈漣漪般的笑意。
他道：“的確是如此。”
裴葉看著笑得純良，實則黑得一匹的顧琞，心頭浮現另外一個計中計。
“你跟夙家合作吞并楊家之后，是不是還要轉頭干掉夙家？之后，獨吞楊家的‘黑塔信物’？”
顧琞道：“計劃是這么打算的，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快，具體如何操作還是要看實際情況。”
裴葉：“……”
這貨居然連辯駁都沒有辯駁，直接承認了？？？
夙家家主不僅被騙上賊船，還被新晉盟友安排得清清楚楚，連啥時候捅刀子都算計好了。
“顧家一石二鳥，將其他兩家安排這么清楚……這就是你們七大家族之間的家族盟友情？”
說好的同氣連枝、守望互助呢？
一番操作著實有些騷！
“世上沒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作為顧家掌舵人，維護家族利益乃是本職。”
顧琞說得有些薄涼。
他的算計都是為了對得起自己的身份和工作，無關乎其他。
小紙人裴葉小爪爪插著腰，問了一個有些矯情的問題。
“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就這么將我放回去，也不怕我將你出賣了？”
顧琞彎下腰，目光凝視眼前這只長相有些憨憨的小紙人。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將小紙人裴葉額頭點得向后一仰。
顧琞壓低嗓音，不答反問一句。
“倘若我一直將你帶在身邊，你會覺得開心嗎？”
裴葉抬爪將顧琞的手指揮到一旁。
“不會，你也做不到。”
顧琞眼底流露丁點兒失望。
他真心覺得小紙人超級可愛，想養一只。
但他尊重小紙人的意愿和自由，無法將它強制帶在身邊。
若他這么做，會被討厭的。
“是啊，你會不開心，所以我必須讓你安全回到你家主人身邊。”
顧琞遺憾地用指腹摸摸小紙人裴葉的爪爪。
小小的爪爪真可愛(▽)
裴葉：“？？？”
她怎么覺得自己跟顧琞雞同鴨講呢？
斯文青年倏地露出一抹隱隱有些眼熟的笑，嗓音溫柔得能掐出水來，他對著裴葉道：“你知道的事情也不算什么大事……再者，我相信你不會出賣我，正如我舍不得限制你的自由。”
真要說為什么，大概是因為信任吧。
完全不需要理由的信任。
顧琞將車窗打開，示意司機找個僻靜的地方停靠，方便小紙人裴葉下車。
站在遠處的路燈上，裴葉目送顧琞的加長豪車離開，再將兩只爪爪抱胸環繞，沉吟思索狀。
許久，她思索完了。
不是思索有短暫兩面之緣的顧琞，而是她家的阿崽。
“……思來想去，我覺得還是讓阿崽戒糖吧，這么猛吃對身體不好。”
糖吃多了，容易心黑變質。
裴葉看了一場戲，心滿意足地回家，幾個跳躍就不見了人影。
花輕輕家里空蕩蕩的沒有人，小姑娘出門產檢還沒回來。
裴葉將身體換了回來，掏出手機，打開戀與養崽，在一樓冰箱貼了一張便利貼。
協助阿崽嚴格控制每日攝入糖量計劃表 落款簽名是“你的阿爸”。
富人區，婦產醫院。
花輕輕沒經驗，起初還有些緊張，但有顧韶的陪伴，情緒很快得到了安撫。
負責照顧花輕輕的青年醫生盡職盡責，每一項檢查都親自叮囑護士要小心對待。
“你介紹的這個醫生真是個好人啊。”
花輕輕在論壇上看了太多一個不爽就讓病人原地升天的醫生護士，她產檢前還仔細做了詳細攻略，生怕自己笨拙惹了人家不耐煩。沒想到顧韶介紹的青年醫生如此好，讓她受寵若驚。
顧韶就在一旁瀏覽什么消息，聽到花輕輕的聲音才抬頭。
檢查室內就他們倆。
他有些不愉地道：“這世上沒什么好人壞人，沒有人是純粹的善或者惡。”
青年醫生也是如此。
顧韶是用了當年資助過青年醫生的恩情換來這回綠色通道VIP待遇。
最重要的是——
是不是真的綠色VIP待遇還有待商榷。
因為顧韶覺得不太對勁。
不是他被監視或者被識破身份，而是青年醫生的神情言談讓他覺得有些異樣感。
顧韶好歹也是七大家族精英教育出來的人，青年醫生心思再多、演技再好，也會露出馬腳。
他幾乎肯定青年醫生在不知什么時候出賣了他。
興許還出賣了花輕輕。
這個猜測讓顧韶有些煩躁。
他不喜歡將真正無辜的人牽扯進亂七八糟的事情。
花輕輕咦了一聲。
“‘筱青姐’也說過類似的話……”
顧韶不覺得奇怪，裴葉的確像是會這么說的人。
他沉吟許久，才對花輕輕道：“記得，一定不要輕信任何人。”
“任何人？”
顧韶改口道：“不——除了你那位‘筱青姐’，哪怕是我——也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