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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五章 來自于奧斯曼土耳其的兩名使者(上)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眾仆之仆

  學院長見了那位男人,就立刻走上前去鞠躬,稱他為殿下,馬丁.勒德迅速地意識到,站在他面前的人,可能就是人們傳說中的那位睿智的薩克森國王與選帝侯,他也連忙跟著深深地彎下腰去。

  薩克森的國王與選帝侯也正如人們傳說的那樣,對這些虛名與禮儀并不在乎,他姿態優雅地舉了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然后繼續問道:“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學院長,你們的主教難道當真富有至此,不但是教堂與教室,就連這里也用上了玻璃窗戶么?”

  學院長又鞠了一躬,才鎮定地說道:“因為我的主人的姐妹自己就有玻璃工坊的緣故,這些玻璃并不昂貴呢,而且它們都是做鏡子留下的殘次品,有氣泡,或是雜色,而且我的主人說,他希望我們能夠為學院招攬一些優良的人才,既然如此,我們也會給予相應的報酬與福利。”

  “福利。”薩克森選帝侯在嘴里咀嚼了一下這個新鮮的名詞,“賜福,還是利益?好吧,確實,沒有與才能匹配的回報,就算是一個小小的工匠也會對樞機心懷怨恨的,”他指的是一個叫做切里尼的金匠,據說他曾經為大洛韋雷樞機打造戒指與其他一些首飾,但因為大洛韋雷樞機的死亡來的如同雷霆一般的快速,他沒能拿到應有的報酬(尤利烏斯二世與洛韋雷的族人都拒絕了他),所以他編了一首歌謠來嘲笑與羞辱洛韋雷們,甚至傳到了薩克森——他轉過頭,看向馬丁.勒德:“這就是你看好的老師嗎?”

  “是的,”學院長說:“是個相當認真而又溫順的年輕人呢。”

  “看起來不是那么老成。”薩克森選帝侯說。

  “但我們需要的正是這樣的人,”學院長直言不諱地說:“我們這里不接受不打孩子就無法教學的老師,也不接受不愿意教導農奴與仆役的老師。”

  “所以這就是你們拒絕了那些教授的緣故?”薩克森選帝侯以一種不知道是不是在開玩笑的態度說:“哪怕他們拿著我的信?”

  “是的。”學院長毫不畏懼地說:“他們都是一些學識淵博的好人,但不是我們需要的。”

  “那看來我可真要拭目以待了。”薩克森選帝侯說。他是有些惱怒的,畢竟這座學院坐落在他的領地上,卻拒絕了他的修士,若不是慈悲修士會的創立者正是現任宗座閣下利奧十世的兄弟,并且深受圣父寵信,他也許會把他們全都驅逐出去也說不定。

  然后他似乎也失去了繼續觀察老師住所的欲望,與他的仆從一起離開了。馬丁.勒德看著始終心定神閑的學院長,總覺得他身上仿佛有著另一個人的影子——一個對權威與力量缺乏尊重的人的影子,他忍耐了好幾次,但還是問道:“我可以知道,您的主人,是哪一位么?”

  “這沒什么不可以說的,”學院長和藹地回答說:“他的名字是朱利奧.美第奇。”

  對于諸侯與君主們的不滿,朱利奧.美第奇早有預料,但他們的氣憤不會持續太長的時間,不管怎么說,比起贖罪劵,圣物與圣職的買賣來說,這些只是針對孩子與平民的學院,實在算不得什么。

  經過了尤利烏斯二世的壓制與禁止,圣物與贖罪劵再一次出現在教士與修士的手中時,可以說是遭到了報復性的搶購與上漲,領主們很快發現,他們的民眾就算因為無法繳納給他們的各種稅金與傭金而遭到鞭打,驅逐與囚禁,也不愿意放棄哪怕一張贖罪劵——他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教皇又要限制,或是索性取消贖罪劵的買賣了,到那時,他們,或是他們親愛的人,因為之前的種種罪過,上不了天堂,只能淪落到煉獄或是地獄里去,那會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而且利奧十世真不愧為是個美第奇,贖罪劵與圣物在他的手里變出了百般花樣,不但有針對如亂80倫,弒親或是叛亂,瀆神這類大罪的,還有針對忘記齋戒,穿了不合適的衣服上教堂,或是在夫妻敦倫的時候用了不對的姿勢等等小罪的,而這些用來贖小罪的贖罪劵也會賣的更便宜些——便宜,但經不起花樣繁多,數量眾多啊,到最后,幾乎每個市民手上都捏了一大把。

  收不到稅金的領主氣得發抖,卻還是要去買上幾張贖罪劵,若是沒有贖罪劵,他們可以安慰自己說,用彌撒與圣事來贖回之前的罪過也是可以的,但既然有了贖罪劵,天主,萬一它們真的有效用呢,到時候,那些低賤的平民們倒上了天堂,他們卻在煉獄中受苦,那豈不是太可笑了?

  于是,就有人懷念起尤利烏斯二世來,雖然在他活著的時候,這些人也在每天祈禱,希望他能早日脫離這個污濁的人世。

  贖罪劵與圣物,還有圣職的生意,以及一切可以斂財的地方獲得的錢財,每天如同金色的河水那般流入到利奧十世的圣庫里,他以一個無比熱忱的態度,試圖將他的羅馬打造成一個充滿了智慧與知識的華美之國,他派遣侍從,從佛羅倫薩將美第奇家族的藏書搬運到羅馬,在羅馬建造起巨大的圖書館,免費對外開放,又從各處邀請了如馬爾科•吉羅拉莫•維達和阿里奧斯托,以及賈諾•阿斯卡里斯這樣著名的學者,還有他們的學生,教導每個愿意學習的人希臘文與拉丁文,以及為教會編寫各種手稿與卷宗,撰寫他們任何想要留下的著作——他讓他喜歡的建筑師與工匠去建造與修復他認為應當矗立在羅馬的教堂與修道院,以及與之配套的各種長廊與道路,至于重建圣彼得大教堂與梵蒂岡宮的事情就不必多說了——他將這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了列奧納多.達芬奇與米開朗基羅,但因為他們不再那么年輕的關系,他又召喚了拉斐爾,這三位最為出色的雕刻家與畫師為了他盡心竭力,廢寢忘食,不過他也向朱利奧抱怨過,達芬奇太老,而米開朗基羅不是那么聽話,他希望米開朗基羅去為西斯廷教堂的天頂繪畫,而米開朗基羅卻堅持要去做雕像:“因為他覺得自己的雕刻技藝要比繪畫技藝來得高超。”利奧十世氣呼呼地說:“我真想把他打發回佛羅倫薩,讓他去為父親,我是說,你的和我的,他們的陵寢去雕刻,隨便他怎么雕,雕到什么時候……但列奧納多與拉斐爾都有工作要做,根本抽不出時間來,我只能讓他去做……”

  朱利奧笑著聽完了利奧十世的抱怨,就讓人去看了米開朗基羅,那個人……也就是米開朗基羅最忌憚的馬基雅維利——他的效用是立竿見影的,第二天,米開朗基羅就不再玩兒那些欲擒故縱的把戲了,他乖乖地帶著他的學徒們開始準備顏料與草稿,相對的,朱利奧為他準備了可以移動的腳手架——看上去就像是一架可以移動的攻城塔,頂端是一張可以容納單人舒舒服服躺下的坐榻,坐榻側邊還有支撐頸部與手臂的支架,這樣米開朗基羅就不必一直靠著自己抬著頭,聳著肩膀去完成這項漫長而又艱難的工作了。

  “他要我代為轉達他無限的愛戴與感激,”馬基雅維利說:“他向我發誓說,他會把您畫在天主的身邊,最為俊美的那個天使,就是您,”他嘲諷地說道:“不過,雖然他沒說,我卻猜到了,他準會把我畫成一個魔鬼,或是落入煉獄的異教徒。”

  朱利奧轉過頭去掩飾自己的笑意:“如果這樣,”他說:“我會讓他改的。”

  他想了想,又吩咐侍從去尋找兩個誠實的仆人,去監督米開朗基羅——不是工作,而是用餐,睡眠,還有清潔,米開朗基羅雖然一向自詡風流,但他對于自身的容貌卻不怎么在意——他一旦工作起來,就會變得異常狂熱,幾乎想不起來打理自己,他還在加底斯與佛羅倫薩的時候,朱利奧就不止一次地看到他穿著一條滿是顏料或是石灰的皮褲(只有皮褲)走來走去,渾身散發著臭烘烘的油膩味兒,朱利奧的修士說,他甚至骯臟到了生病——皮膚潰爛或是紅腫,發須中滿是蟲子。

  而他將那尊大衛像奉獻給朱利奧的時候,既是為了彰顯自己的辛勞,也是為了尋求主人的憐憫,就告訴朱利奧說,為了雕刻這尊以朱利奧為藍本的石像,他連續十幾天都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也不記得吃飯,瘦得連肋骨與顴骨都突出了,朱利奧雖然對這家伙沒什么太大的好感——但他也不得不承認,米開朗基羅的才華確實就如他夸耀的那樣多。

  而且朱利奧也對列奧納多與拉斐爾給予了同樣的照顧,他們有忠誠的仆從,也有醫生照看,免得被疾病與死亡奪去了他們應有的光輝。

  人們不知道的是,利奧十世用在羅馬上的錢財,或許還不如朱利奧用在慈悲修士會與他的事業上的十分之一,學院與修士會中的人們才是重中之重,如之前說過的那樣,他們不但有修士,也有戰士、學者與商人,這些人是朱利奧最堅固的盾與最銳利的矛,也是他思想與理念的延伸——而為了讓他們在陌生并且充滿敵意的地方立足甚至強盛,前期的投入必然異常驚人。

  還有托斯卡納地區,羅馬涅地區以及教皇國的中心所在,羅馬的防御體系——朱利奧已經厭倦了法國人,神圣羅馬帝國人,或是西班牙人,又或是什么地方的人,隨心所欲地沖進羅馬肆意劫掠,焚燒了,他之所以推平城外的貧民區,以整齊方正的新城取而代之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它們會如迷宮與堡壘一般將羅馬保護在中心,猶如人類最珍貴的心臟,任何人都可以輕取基督世界中心的可能不會再有了。

  當然,這也是需要錢的,難以計數的錢,利奧十世曾經半是認真,半是戲謔地說,若是有人被允許進入那個最為重要的地方,看到每天盈滿又每天空蕩的圣庫,說不定會因為恐懼而發瘋——而他也一定會如同亞歷山大六世那樣,被所有虔誠或是不那么虔誠的教徒唾棄——而他犯下的罪過,真不知道該印刷多少贖罪劵才能贖清。

  “但您才是那個重建了天主住所的人啊。”朱利奧說:“無論人們怎么說,我們都知道,您是有資格坐在天主的腳下,與圣人們并列,傾聽天使的盛贊與歡歌的人。”

  “我只是愿意為我的兄弟做事罷了。”利奧十世說。

  “正是因為這個。”朱利奧說。“您承擔了比我更重的罪責,也將會比我獲得更多的榮耀。”

  利奧十世盯著他看了一會,咧嘴笑了:“你總是很會說服人,”他說:“好吧,既然天主擇選了我們,不管我們怎么做,他也只有認了——但我們一定會做得很好的,對吧,朱利奧。”

  “毫無疑問。”朱利奧說。

  “那么我要去享受了。”利奧十世說:“一點小娛樂,想來天主會寬恕我的。”

  “您盡可以如一個皇帝般生活,”朱利奧向他鞠躬行禮:“這是您應得的。”

  利奧十世一回到人們的面前,就開始依照朱利奧所說的,有如一個羅馬皇帝般度過奢靡快樂的每一天,雖然人們也不免對他的貪婪竊竊私語,但也正如他保證過的,羅馬變得繁榮了起來,而那些樞機主教們,也開始放下心來,跟隨著他們的圣父,放棄了教士應有的簡樸與虔誠,如一個政治家,領主或是官員般的生活,有人說,如果利奧十世是皇帝,那么他們就是元老,他們不但不以為忤,還深感自豪。

  而隨著春季的到來,意大利的戰事陷入膠著,朱利奧也終于可以在法國,西班牙與神圣羅馬帝國之間稍稍地松弛一會,但就像是上天有意捉弄,就在他計劃著帶小科西莫與斐迪南外出踏青狩獵的時候,約翰修士帶來了一個他必須要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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