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劉鴻漸的安排黃道周心里其實是認同的,磨磨唧唧也不是他的風格。
他現在相信這位年輕王爺是一心為朝廷的,但是對于面前的這兩個一個時辰以前還是海盜的家伙,黃道周是十分的不信任。
又聞以后很可能要與一群海盜共事,黃道周心里就跟塞了一顆老鼠屎般難受。
“這海務巡防司自然是歸總稅務司統屬,但總稅務司需要與巡防司嚴密配合,方能事半功倍。
本王不管你們先前是什么出身,但既然接受朝廷的招撫成為朝廷的官員,萬事都要以朝廷為重,貪腐受賄將是你們最大的挑戰。
圣上會給你們官職、俸祿和權力,但是本王將這丑話說在前頭,這并不是個輕松的活兒,倘若讓錦衣衛和東廠查到你們有任何違法行為,本王必不會姑息。”
劉鴻漸表情變的幾位嚴肅,邊說邊盯著楊六、鐘斌二人。
海務巡防司的職權類似于海警,是專門隸屬于海關衙門的警備組織,這在劉鴻漸看來是十分必要的。
黃道周他不擔心,這廝發起狠來連他都敢舉報,就是這伙兒新招撫過來的海盜,必須要先打好預防針。
打一巴掌,給個棗子,古人應該不會欺我。
“那王爺,我等這巡防司是個什么官兒?”楊六雖然心里喜得不行,但該問的還是要問問,否則回去沒法跟兄弟們吹牛逼。
楊六剛說完,鐘斌這廝也一臉期許的看著劉鴻漸。
“emmmm……海務巡防司最高官職巡防使暫定為從四品,此事還需本王回京后與圣上商議,但爾等需要有一年的考核期。
考核期間楊六為代巡防使領從六品俸祿,鐘斌為巡防副使領正七品俸祿。
還有你,黃大人,按照本王的意思這總稅務官應定為正三品,但這也需本王回京面圣后才能定下,你們且知曉便可。”
劉鴻漸考慮了一下道。
稅務不論是現在還是后世,對國家都是極為重要的一環,稅務做的好,朝廷才能有銀子,有了銀子才能去做更多有利于國計民生的事。
楊六和鐘斌一聽高興壞了,他們雖然沒讀過圣賢書,但也知道一縣之長官才是正七品,還要寒窗苦讀十年圣賢書。
二人相視一笑高興之余也暗暗發誓要對得起這份知遇之恩,但凡來的是任何一個其他的朝廷官員,奉命打劫這么好的差事斷然落不到他們頭上。
“王爺,這進出口之商稅,按照大明律當歸市舶司統管,我等……”
“市舶司要是能干,本王犯得著跑這么遠來折騰嗎?不裁撤已經算是手下留情,既然他們有迎接外藩國的職責便好好干著吧,倘若敢來找茬,可直接讓他們彈劾本王。”
虱子多了不癢,倘若一心為國真的為天下人所不容,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當個閑散王爺也沒什么不好,那正是他想要的悠閑生活。
“這些事兒你不用管,且跟本王說說這關稅征收的詳細條款。”劉鴻漸又道。
按照劉鴻漸的計劃,廣州、福州、寧波、上海四地設海關,大明內地但凡有要出海貿易者,需在就近海關查驗并繳納過稅款之后,由朝廷發放令旗和憑證。
令旗則向所有勢力表明這艘船乃是來自大明,要不要動這艘船就要掂量一下這艘船背后國家的實力。
而憑證則是海務巡防司例行查檢時,證明自己已經繳納過關稅的證據。
只是具體關稅收多少、怎么收,劉鴻漸并不熟識。
鄭芝龍倒是很灑脫,玩的是一刀切,他從來不管船運送的是什么,軍火也好、糧米也罷,一視同仁,一艘船三千兩,童叟無欺。
但朝廷肯定不能這么玩兒,每艘船的貨物價值不一樣,弊端太多了,長久來看不利于商業發展。
“啟稟王爺,按照朝廷原有的規定,進出口稅分為船鈔和貨稅。
船鈔按照船的大小,大船每艘一千二百兩,中船九百六十兩,小船四百五十兩,貨稅則按貨物的總貨價收取一成。
只是……”黃道周說到這兒似有不忍言。
“只是什么?”劉鴻漸追問。
“只是船鈔之外還有官禮,貨稅之外又有陋規,此算是火耗。”黃道周言語間似是不屑,但這是市舶司的通病,他只是想看看這位王爺如何處置。
“官禮?陋規?火耗?”劉鴻漸眉頭一皺。
“是的王爺,船鈔雖按船的大小收取不等的數額,但這官禮卻達到了恐怖的一千九百五十兩,還不論大船小船。
這陋規就更厲害了,貨稅之外,陋規還要再交一成,更有甚者有個別稅務官員還暗地里要繳送,繳送也占總貨價的一成。”黃道周解釋道。
這也是為何商人們寧遠鋌而走險選擇走私,也不去市舶司繳納稅務的一大原因。
特么的官府太黑了,一艘船的貨物總價值一萬兩,官員們七扣八扣得能黑掉八千兩,鬼才去市舶司呢!
“因吹斯聽。”劉鴻漸怒極反樂,想來千年來官僚的尿性壓根就沒變過。
“王爺說什么?”黃道周沒聽明白一本正經的問道。
“沒什么,按照本王先前給太上皇提的章程,正三品月俸為一百二十兩白銀,全部發放銀兩,不以實物折俸。
就是從九品的外官,一個月也有二十五兩,這在大明各地應該是足夠一家人花銷了吧黃大人。”劉鴻漸明知故問的道。
“夠了夠了,足夠了,老夫一家人一個月三兩銀子足矣,一百二十兩夠老夫一家吃用是好幾年。”黃道周沒口子應承道。
若真是能干下這差事,家里幾個不爭氣的孫子估計也能上個府學,還有家里那漏水的房子……黃大炮如是想。
“那邊好辦了,本王以為不論是進稅、還是出稅,船鈔依舊按照原有的,大船按一千二百兩、中船九百六十兩,小船四百五十兩。
只是這貨稅一成不合適,依本王看就先定為兩成,余者本王待回京自去與朝臣和圣上商議。
至于這什么官禮、陋規和繳送,本王以后不想看到這些不正之風。
倘若有任何官員敢下手多收、索賄,就按照咱大明的祖制來!”劉鴻漸陰陰笑道。
“哦?不知是哪條祖制?”黃道周雖然隱約知道是什么祖制,但仍舊十分佩服面前這位雷厲風行的年輕王爺。
“六十兩,剝皮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