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宋應星一家人后,劉鴻漸心事重重的。
北方又現旱情,自七月初到現在一個多月了,順天府、山xi、陜xi、河nan、shan東等地一絲雨未下。
宋應星二子宋士意更是唉聲嘆氣,他對天象多有研究,以目下時情來看,十天之內根本不可能下的來雨。
而今年的第二季土豆、紅薯才剛剛種下一個多月,正是需要水分生長的關鍵時候,百姓苦苦的盼著雨來,但面對只是干涸的土地。
“夫君為何事煩心?”孫秀秀躺在劉鴻漸身邊,見劉鴻漸輕聲的嘆著氣,不覺也微微皺眉。
自從夫君從關外回來,不僅人曬黑了,似乎性子也比以前深沉,她知道自家夫君身上的擔子重,她想分擔些,可發現自己竟無能為力。
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幫上什么忙呢?
“北方大旱,今年百姓的日子又不好過了。”劉鴻漸坐起身脫下了外套。
哀民生之多艱,這該死的冰河紀!
“北方旱情已經持續了十幾年,老天不作美,就是陛下也奈何不得,夫君莫要如此心焦。”孫秀秀溫柔的坐在床邊,給劉鴻漸捏著肩以作撫慰。
“老天?它算是個什么東西!天地不仁,為夫就逆天改命!”劉鴻漸壓下心中的郁結道。
小冰河紀不是說過去就能過去,但既然他來了,定然不能坐等著老天施舍,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不試試誰知道呢?
“倒是我的小寶貝,你也旱了好幾天了吧,為夫給你下點雨。”劉鴻漸說完一個翻身便把孫秀秀壓在了身下。
“呀!夫君……”孫秀秀正吃驚于自家夫君對老天爺的大不敬,沒曾想竟被其突然襲擊,一時驚呼。
事實上她的心中還是甜蜜蜜的,相比于剛才深沉的令人不能靠近的夫君,她更喜歡原來那個霸道、簡單、又愛睡懶覺的夫君。
第二天劉鴻漸破天荒的沒有睡懶覺,一大早連飯都沒吃便招呼著牛大棒槌、劉虎、劉豹等七個家丁出了門。
七人七匹馬自京城東直門而出,一路向北直奔京畿昌平縣湯山莊。
雖已過了中秋但酷熱不減,一路上干塵滾滾,路兩旁的野草都被曬的蔫吧的不成樣子,劉鴻漸邊走邊皺眉。
到得湯山莊時,莊頭許百順正招呼著一眾莊戶挑著水桶給農田澆水。
“是王爺,王爺來了,快!拜見咱們的大恩人!”一見大恩人前來,許百順啊呀一聲丟掉了肩頭的水擔,小步跑到劉鴻漸馬前拜倒。
“許莊頭這是何意,趕緊起來!”劉鴻漸下得馬來,趕緊去扶這頭發已經灰白的老漢。
“王爺使不得,老漢身上臟,莫要臟了王爺的手。”許百順見狀趕忙自己起來,彎著腰向后躲了一下。
“何至于此,本王若干起農活來,也不比你們差。
走,帶本王去村里轉轉,把莊戶們都喊來,本王要問話。”劉鴻漸自知自己對于這些百姓而言太過尊貴,但也拿這些莊戶沒法子。
湯山莊有莊戶一百八十多戶,皆是世代為皇家種田的佃戶,農田圍繞著湯山莊,方圓數里一馬平川。
只需著人在地頭吆喝,不多時陸陸續續的莊戶便從田地歸來,聚集在湯山莊的村口。
大旱之年,莊戶們為了挽救皆是以身體之力擔水澆田,即便是婦人也是肩頭耷拉著扁擔,個個汗水淋漓。
“許莊頭,給本王說說春季的收成。”劉鴻漸擺擺手止住了莊戶們下跪的勢頭,對一旁的徐百順說道。
“回王爺,湯山莊有良田六百一十六頃,按照王爺的指示其中五百頃均種植的是土豆和紅薯。
土豆和紅薯共收九萬八千零三十九石,今年春夏年景還不錯,剩余的一百一十多頃小麥也收了三千四百八十余石。”
許莊頭自知劉鴻漸定要問起收成,早已備好了賬目遞給了劉鴻漸。
“嗯,收成還算不錯,宋掌班給諸位發放了多少米糧?可夠吃食?”一畝紅薯大約產出兩千斤,雖然略低于劉鴻漸的預期,但相比畝產兩百多斤的小麥已經算是破天荒。
整個順天府的皇莊皆是宋應星的兩個擅長農事的兒子掌管,包括作物的收繳與佃戶米糧的發放。
“回王爺,發了,宋掌班仁慈,每戶還給多發了三百斤紅薯。”說到此許莊頭眉頭舒展,相比于往年宮里的監正,宋家二兄弟對他們實在不錯。
往年佃戶忙活一年,發到手中的米糧基本都不夠吃用,最難熬的便是冬季,天寒地凍無法耕種,為了節省糧食,許多莊戶都不出門。
饒是如此,年年都有餓死凍死的情況發生。
“三百斤怎么夠?許莊頭明日去找宋士意,每戶再去領五石紅薯土豆、一石小麥,本王稍后便會去通知,凡是本王手中的莊戶皆可去領!”
劉鴻漸看了看賬目中發放的米糧,皺了皺眉道。
“王爺仁慈,許老漢代百姓們給王爺叩頭了!”許百順聽聞此言眼淚瞬間便下來了。
宋士意雖然多發了三百斤,但目下天氣干旱,如若再不下雨,秋季的作物很可能一如往年減產大半,這也意味著入冬前莊戶們很可能分不到米糧。
這冬季可怎么過?
郡王殿下只看了一眼賬目便下令每戶又發放六石,六石啊!這可是莊里百姓們的救命糧!
明朝一石約合一百五十三斤,若是按后世一斤五百克來算,大概是一百八十一斤。
如若真的能將這六石糧食拿到家,即便秋季顆粒無收,各戶人家剩著點用,也夠度過寒冬。
“老農謝過王爺!俺的兒啊,今年再不用挨餓了,王爺大恩老農永世不忘。”一排排莊戶跪倒,即便是劉鴻漸多加阻攔也是無用。
對于指望糧食過活的佃戶們來說,糧食就是天,就是命,就是一切。
劉鴻漸眼睛有些酸,就連牛大棒槌也有些局促。
這些樸實的百姓,他們只是想活著,想把血脈傳承下去,為此甘愿流盡汗水。
可天地不仁,放著作威作福的勛貴地主們不管,何苦懲罰這些本就苦不堪言的百姓?
好說歹說劉鴻漸終于把所有百姓勸起來,許莊頭擦了擦老淚縱橫的面頰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劉鴻漸還以為這老漢有什么難言之隱,讓其說出來好一并幫其解決。
“王爺,紅薯土豆雖多,但俺們沒見識過這玩意兒,敢問王爺這東西除了生食,可有其他食用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