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不肯走,而且語帶殺氣,孟華洲深恐出事,連忙派人叫來劉成。
待劉成一到,孟華洲也不管身邊還有人看著,劈頭蓋臉就發作了:“這么點小事都處理不下來,國朝要你這津海巡撫何用?”
劉成聞聲,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別看他身為一省封疆,可他卻并沒有其它省份封疆大吏那般可以和內閣扳手腕的底氣。
說句不好聽的,津海城里就是放個屁,聲音稍微大一點,都可能直達天聽,下個欽差來查一查。
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沒法不將孟華洲放在眼里。
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最后還是只能滿嘴苦澀的解釋:“大人息怒,不是下臣怠慢,實在是這事他不好辦……”
“休要和本官說這些,本官就問你一句話,你打算讓欽差車隊就一直堵在這里嗎?”孟華洲大手一揮,不聽解釋,直接要結果。
劉成苦笑,目光環視左右后,壓低聲音:“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孟華洲這時候哪里有心和他磨磨蹭蹭,可又沒辦法,這里終究還得靠劉成去解決。
只得一甩手,冷哼一聲,朝著自己馬車走去。
劉成陰沉著臉,看了看左右,朝著不遠處一人招了招手,吩咐了兩句,便趕緊朝著孟華洲的馬車走去。
入了馬車,劉成看著孟華洲陰沉的臉色,苦笑道:“大人,實在不是下臣不盡力,剛才您也看見了,旗國人態度蠻橫,非要將人犯就地處決,若不答應,他們就不放行,可您說,這大庭廣眾之下,下臣若答應將人犯交給他們處決,豈不是要背上有損國威的帽子?”
孟華洲聞言,緊皺眉頭,劉成不敢背這頂帽子,他又怎敢背?
更何況還有一個明王在旁邊看著,他自然是不會蠢到在這事上幫劉成做主,只沉著臉道:“這事你不用和本官說,本官無權干涉你如何處理,本官現在就想知道,什么時候能夠通行?”
“這……”劉成心里大罵這老東西不講道理,都說了,不交人,旗蠻就不放行,你問我,我問誰去。
但有氣也只能憋著,還是恭敬道:“下臣已經派人聯系旗蠻禮官,還請大人再給些時間,不若便先請王爺和諸位大人到省府修整片刻。”
“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王爺那里本官已經去請示過了,王爺發話了,就在這里等著,看著你怎么處理。”孟華洲瞥了劉成一眼,冷聲道。
劉成臉色又是一變,連忙從身上掏出一張錢票,放到馬車座椅上:“還請大人體諒則個,王爺面前多多美言幾句,下臣一定盡快處理。”
孟華洲目光在錢票上一掃,干咳一聲,臉色放緩了些:“莫說本官沒提醒你,車里那位的脾氣想必你是聽說過的此事切莫拖延,無論如何先想辦法將此事壓下去,讓車隊通行,否則必有大禍。”
“是,多謝大人提點,下臣這就去辦。”劉成不敢怠慢,連勝致謝。
待劉成下車,孟華洲目光望著那錢票,心頭略有猶豫,但最終還是收下了。
再說劉成,一下陳便陰沉著臉,直奔沖突現場。
街道上一隊蠻子兵,二十來人,此刻早已持槍在手,將一眾大夏官兵圍在路中間,嘴里叫囂著讓大夏兵士放下武器。
有津海官員正在與旗國兵士的頭頭交涉,但效果并不好,旗國兵士根本不做理會,只是目光兇狠的盯著在大夏兵士中間,那兩名已經被捆綁起來,壓在地上跪倒的漢子。
“你們必須將他們交給我們就地處決,除此之外,沒有條件可談,若再頑抗,造成的一切后果,都將由你們負責。”
劉成到了后,還沒開口,那名旗國必將頭領就直接手指著劉成,大聲怒斥道。
很顯然旗國兵是認識劉成的,而在遠處瞧著的欽差車隊的官員,眼見這一幕,全都驚的目瞪口呆,他們怎么也想不到,一個旗國士兵而已,竟敢指著津海巡撫的鼻子威脅。
“這成何體統!”
“這些蠻子兵也太過放肆了。”
“堂堂大夏一省巡撫,竟如此沒有威嚴,當真是丟人現眼。”
墨白耳力驚人,即便這些欽差聲音并不大,卻還是傳入了他的耳里。
他依然沒有下車,就讓這些高高在上的朝官們見識一下也好。
墨白倒是并不詫異旗國兵敢指著劉成的鼻子威脅,事實上,在明珠淪陷后,他就早已見識過旗蠻的狂妄了。
卻說當時,明珠剛淪陷不久,有幾名旗國兵士去賭坊賭錢,輸了之后就惱羞成怒的鬧事。
賭坊當時也不想惹旗國人,尤其是旗國兵,選擇息事寧人,怎料那旗國兵士卻還不肯罷休,賭坊只得告知,這是青年社杜先生的地盤。
卻不想,那些旗蠻兵竟叫囂著要讓杜先生親自來賠罪,否則便拆了賭坊。
這件事鬧大了,青年社在明珠家大業大,如果這次認慫了,以后還怎么做生意?
事情請示到杜鵑那里,杜鵑二話沒說,果然親自前往賭坊。
有趣的事情發生了,那幾名旗國兵一見杜鵑容貌出眾,竟色膽包天,當著大庭廣眾的面就要對杜鵑動手動腳。
要知道,在明珠,多國勢力混雜,可無論哪一方勢力,對青年社,對杜鵑都是客氣有加的。
而旗國,僅僅只是幾名兵士而已,就敢當著杜鵑的面如此放肆,由此可見旗國打下了明珠后,狂妄到了何種地步。
當然,最后那幾名兵士自然是被沉了江。
可在津海,劉成恐怕并沒有杜鵑那般硬氣,所以久而久之,旗蠻區區士兵就敢騎在他頭上做窩,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墨白沒有出面,他還有些事沒想通。
旗國人既然知道馬車里坐的是他,那么按道理應該會收斂一些才對。
可今日卻堂而皇之的在他面前耀武揚威,難道還當真是活膩歪了找死不成?
莫非還真是像孟華洲說的,這隊士兵就是故意來送給他殺的,然后以此為借口鬧事?
可問題是,如今旗蠻都已經和大夏交戰了,哪里還用得著找什么借口?
而且,旗蠻不可能不知道墨白此行是去查處方有群的,這對他們來說是好事,不應該設置障礙才對。
墨白一時間有點捉摸不透旗蠻到底想干什么。
沉默著關注事態發展,隨著時間延續,附近百姓得到消息全都圍了過來。
一時間這邊鬧鬧哄哄,劉成越發頭大,他派兵驅趕,本來百姓們畏懼蠻子,也不敢太過靠近。
卻是突然,那兩名被壓跪在地上的大漢忽然放聲大叫:“旗蠻亂殺好人了,求明王給我們做主啊!”
這一聲大叫,頓時令得現場一靜,隨之百姓中間爆發了軒然大波。
“明王?”
“他剛才說明王在這里?”
百姓們瞬間沸騰了,原本被官兵驅散的百姓不退了,又圍了上來,不但如此,明王與蠻子沖突的消息立刻向四面八方蔓延。
官兵的驅散下,百姓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砸死這些雜碎!”不知道人群中誰叫了一聲,緊接著便見無數雜物朝著旗蠻兵士砸來。
這情況連那些欽差隊伍都看懵了,之前百姓們還做鳥獸散,一聽明王來了,百姓們居然就壯了膽氣,不但敢和官兵頂牛,更是都從地上撿起石子,遠遠的朝那些旗蠻兵士砸了過來。
而那些旗蠻兵士卻是大怒,那頭領眼中兇光四射,口中大叫:“射擊,殺,給我殺死這些刁民。”
“不可!”劉成和津海官員面色大變,同時怒聲制止。
然而,沒有用,旗蠻兵士根本不理會他們,抬起搶,調轉槍口便朝著百姓開槍。
“出事了,出大事了!”孟華洲眼看事情越鬧越大,本想不出面不行了,卻才剛抬起腳步,就聽得槍聲響起,頓時嚇得一個踉蹌,臉色蒼白的呢喃道。
“大人,打起來了,我們快撤!”有官員慌亂跑到孟華洲身邊,大聲道。
“對,快撤,快!”孟華洲回神,連忙往馬車跑去。
一眾欽差都慌了神,這亂搶之中要是被交代了,那就太冤枉了。
場上亂了,百姓們見槍一響,見旗蠻真敢朝他們開槍,對旗蠻的畏懼又占據上風,一個個轉身便跑。
數百百姓,面對二十來個旗蠻兵,終究還是以逃竄作為結局。
墨白終于還是出了馬車,眼看著這一幕,他眼里有悲哀浮現。
并不責怪百姓們的怯懦,只是國朝沒有給他們勇氣。
欽差們或上馬,或上車,慌忙調轉車頭,墨白沒動,二十名黑衣衛也沒動,全都目光盯著那些旗蠻兵士,屏氣凝神。
終于,墨白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殺了!一個不留!”
黑衣衛的馬由靜至動,只是一瞬間的事。
無人出聲答話,所有人的馬同一時間如離弦之箭,直奔前方旗蠻兵士。
馬蹄呼嘯聲傳來,旗蠻兵士反應極快,瞬間調轉槍頭戒備。
“停下,否則開槍了!”那旗國兵士頭領,竟沒有第一時間下令開槍,而是威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