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暫時的阻滯,他也從不懷疑自己的道心。m.taiwa女od
沒錯,他所發出的那道誓言,背離了他的修道宗旨,可他并不彷徨失措。
紅塵自妙,劫數難逃。
他知道自己的劫數到了。
劫是墜入萬丈深淵的通道,也是直上九天的臺階。
危機共存。
他陷入了對與錯的糾結之中,他需要重證自我。
這一世的修道路上,他甚少坎坷,因為有前世的道心與經驗支撐。
到現在,他修為已超前世,道心亦需更上層樓。
他發下違心之誓,這是自毀前程的入魔之舉,但也同時是拋棄過去,再尋真我之路。
逍遙之路,何曾有過坦途?
明王府內的事,于整個天下而言,根本不值得關注。
蘇北。
城頭之上,又是血染一片。
杜鵑再次走上了城樓,這一次她身邊站著的是華明府。
兩個人眺望前方,那無數兵馬云集的旗蠻陣營,均是一片沉默。
良久,有鼓聲響。
華明府輕聲道:“走吧!”
杜鵑轉眸回望,城樓上那些已經準備再次作戰的兵士,眼眶早已通紅:“他們”
華明府語氣平靜:“戰不容易,撤更難!”
只一句話,決定了此地三千兵士的結局。
杜鵑稍默,沒再言語,轉身下了城樓。
華明府將她送到城下,拱手一禮:“一切就拜托先生了。”
“明王府一諾千金!”杜鵑回了一句。
隨即上馬,在十數名衛士的護衛下,快馬出城而去。
還沒待出城,就只聞身后方,忽然喊殺聲震天。
杜鵑不由自主勒馬,陸長仙亦如此,身邊的皇庭府諸位能人亦如此。
一行數人,全都駐守回望。
距離稍遠,不過眾人皆是修為在身,眼力非凡之輩。
依舊可以模糊看清城樓上,漫天箭雨下,將城樓上的兵士淹沒。
然后又是數不清的兵士補上,接著倒下 眾人沉默,陸長仙忍不住長嘆一聲:“不知最終能有幾人活?”
“架!”杜鵑眼睛早已迷蒙,她回首,猛力一揮馬鞭,疾馳而去。
陸長仙看著杜鵑疾馳的背影,又是長嘆一聲,也跟隨而去。
那些黃庭府的修士,卻是又回望了一陣城樓,面容上有著少見的哀默。
有一人突然撤轉馬韁,竟向城樓奔去。
身邊有人催馬將此人攔住:“你瘋了!”
最終,黃庭府諸人還是跟隨杜鵑離去。
一路上并未見得兵馬,直到出城許久之后,方才見得,正有大隊兵馬正急速狂奔,朝著西江撤離。
撤軍不易,自然不可能等到城破再走,那時就不是撤軍,而是敗逃,稍有不慎就會全軍覆沒。
城中那些人是最后的守城兵馬 杜鵑等人揮馬而過,耳邊聽到有將領正在催促兵士們快行。
忽然,只見一兵漢跳將出來,攔在了杜鵑馬前。
陸長仙與黃庭府諸人,頓時身形勁閃,將杜鵑圍在了中間。
有黃庭府修士二話不說就拔劍,要動手,卻聽陸長仙道:“且慢。”
那兵士似乎沒察覺到危險,聲音沙啞的朝著陸長仙等人問道:“你們可是從城中來。”
顯然這兵士只是一個底層普通士兵,并不識得陸長仙。
陸長仙正欲答,卻見有將領察覺,奔馬過來,一見這場面,二話不說,飛身下馬,對著那兵士就是一腳踹翻。
然后趕緊向陸長仙請罪:“軍中粗漢不識規矩,驚擾了諸位,還請閣下恕罪,饒他一命。”
說著便直接跪了下來。
拿兵士似乎這才明白闖了禍,倒也光棍,立馬跪下,對陸長仙道:“與他人無關,我一人承擔。”
說罷,拔刀便要自裁。
周邊諸兵士全都停住了腳步,目光直直望著這邊,卻無一人出聲。
可包括杜軍在內,陸長仙一眾人,清晰的感覺到一股浩大的戾氣正在聚集。
陸長仙臉色微變,一掃周邊兵士,只見各個眼眶通紅,卻又有無窮殺機在蔓延。
“且慢!”杜鵑聲音響起。
他話一開口,陸長仙就揮指一彈,一道流光閃過,那欲自裁的兵士手中刀立刻崩飛。
“多謝大人饒命!”那將領一見,頓時松了一口氣,連忙作揖。
杜鵑走上前來,沖那兵士問道:“你是想問城中情況?”
此話一出,那將領聲音頓時停滯,周邊兵士所有目光同時聚集到杜鵑臉上。
“我兄長還在城中!”那兵士聲音很低。
杜鵑稍默后,只道了一句:“我們出城時,戰斗已經打響了。”
說罷,又加了一句:“我見到還有許多將軍,就連大帥身邊的華先生也還在城中指揮作戰。”
說罷,杜鵑上馬,與陸長仙等人一起疾馳而去。
不久,他們身后又響起了吼聲。
“還愣著干什么,等著旗蠻追來嗎?”
“時間是弟兄們拿命給咱們爭取的,誰敢墨跡,老子砍死他!”
“跑,都給老子跑起來,把命留著,總有報仇的那一天。”
杜鵑等人回望,只見身后的兵士已然再次開始趕路。
大亂之世,最不缺的就是震撼世人的消息。
新帝登基,定國號泰安,又首重武事,令得朝野上下一片振奮。
然而,泰安帝才登基不到十日,民間各種振奮聲,還在高喊之時。
蘇北淪陷了。
沒錯,蘇北淪陷的很小,很突然的就傳了出來,并且以飛速傳向大夏各省。
別說百姓們懵了。
就練朝野百官都有點懵!
太突然了。
蘇北有方有群坐鎮,一向穩如泰山,怎么說崩就崩了。
然而,蘇北淪陷,還只是壞消息的開端。
二十一日,蘇北淪陷。
二十四日,旗蠻合并攻蘇南。
三十日,僅僅四天,蘇南全境陷落。
自此大夏東南全部落入旗蠻手中。
此還不止,蘇南撤兵不及時,被旗蠻追殺八十里,六萬兵士,完好出來的,不到一萬人。
隨后,旗蠻整軍,大有趁勝追擊一舉拿下西江的意思。
數萬旗蠻鐵蹄,陳兵蘇北,與撤退至西江的方有群對峙,大戰一觸即發。
一連串的壞消息傳來,舉國震驚。
如今天下,人們開口閉口便提亂世。
可直到如今,蘇北蘇南兵敗的消息傳來,人們才真正感覺到,亂世是什么樣。
就仿佛下一刻,整個大夏就都將被旗蠻踩在腳下了。
再沒有人能夠保持平靜了。
泰安帝登基后交出的第一張答卷,將所有人都給震翻。
就連林華耀等人也被這突變給驚懵了。
竟直到蘇南也淪陷之后,才開始有所反應。
當然最先要做的,肯定免不了要打擊國朝。
以林華耀為首的軍閥,聯名公開發聲,譴責方有群怯戰潰逃,置國土于不顧,置蘇北蘇南百姓于不顧,方有群枉掌帥印。
他們公開要求國朝嚴懲方有群,以儆效尤。
幾方軍閥全是當世梟雄,共同發力之下,方有群很快就成了過街老鼠,國朝也成了眾矢之的。
無數仁人志士,從各方云集京城。
只有一個目的,讓方有群授首!
華明府曾經的擔憂成為了現實,一旦主動撤軍,方帥性命難保。
京中一時人滿為患,有從蘇北蘇南討來府上巨賈,也有難民。
更有一眾不甘成為亡國奴,渴望為國出力的有志之士。
各官員府邸,一時間客滿為患。
便是明王府隔壁的蔡老大人,家中也被踏破了門檻。
一墻之隔的明王府,甚至都能清晰聽到對面,有慷慨激昂的聲音,直言怒罵君不賢,臣不忠,大夏將亡矣。
蔡元德老大人深恐被明王府聽到,不斷勸誡,卻仍然止不住那些憤概的聲音。
蔡元德老大人欲哭無淚,來他府上的,有他曾經的座師,有他在野的好友,這些人都不是他可以驅趕的。
好在是明王府至始至終都緊閉府門,并沒有對此什么反應。
其實就算明王府有意見,也無可奈何。
這根本不是一家一戶府上在唱反詞,整個京中,到處都是如此。
就算是天子手下的特勤部門,也都不敢出動,除非是公然在街頭,直言謗君,太過招搖的,才不得不將其拿下。
二十三日。
限于壓力,朝中不得開了大朝會。
自從登基后,就再未公開露面的老九,再次穿上了龍袍,帶上了玉冠,坐在了龍椅之上。
很少出現人前的明王,也又一次立在了朝堂之上,與老九站在了一間屋檐下。
權傾朝野的胡慶言在列。
實升暗貶的德王在列。
張邦立在列。
武官之首,軍機大臣秦鴻在列。
朝管共濟一堂,還未開口,氣氛便已緊張而又激烈。
墨白、胡慶言、張邦立都還算平靜,畢竟事前就有了準備。
而軍機大臣秦鴻,卻是一張老臉鐵青,他很清楚今日自己恐怕會成為眾矢之的。
可他真的冤枉,才上任,關系都還沒理順,方有群那廝根本就沒給他打招呼,就直接退軍了。
現在滿京城都在等著他給交代,他啥都沒干,交代個屁啊。
可有些話還不好說,他總不能告訴把軍方諸帥根本不把他當回事的情況公之于眾吧,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
可事情鬧到這么大,已經是掉腦袋的事了,今天這人肯定是丟定了。
唯有老九坐在上首,在兩位真人的陪伴下,面色無喜無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