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山駐地。
林氏的命令傳來之后,上清山立馬召集門中長老議事。
其實這事哪里用得著討論,讓他們去與整個道門打,他們如果有這個實力,還用得著逃出道門,跑到林氏手下來做人下之臣?
一番吵吵嚷嚷后,上清山眾宗師長老,自然是一致反對。
如今的上清山,在梅清風隕落之后,梅氏一族依然是最強的勢力。
畢竟從開山之時,梅氏一族就一直處在上清山的權利中心,數百年來從未沒落過,底蘊之深厚,可想而知。
在新掌教還未選出來之前,梅氏一族在上清山依然是擔當著話事人地位。
不過上清山落到如今地步,門內弟子對梅氏頗有怨言,認為上清山落到如今地步,完全是梅氏的責任。
所以這種情況下,梅氏一族如果不派一個足夠分量的人出來管事,恐怕很難壓住局面。
梅鴻天按輩分算,是梅清風的族弟,大宗師修為,乃是梅氏一族現存的宿老之一,便是現在梅氏推出來主事的人。
只是身為大宗師的梅鴻天,本來并不擅俗事,此刻見眾人一致反對,也覺得此事確實不能答應。
不過,他身邊站著的一個中年男子,此時卻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族老,林氏既然已經下命了,就不會任我們推辭。如今我們還沒能整合各山,暫時還不能和林氏鬧的太僵。”
梅鴻天眉頭緊皺,瞥了一眼殿中人,微微搖頭道:“就憑我們根本攔不住整個道門,出手等于送死。”
中年男子聞言道:“不至于,林氏也說了,道門此番前來,也只是受明王所脅迫,不會拼全力的,我們只需要盡力攔截就好。”
梅鴻天眉頭皺的更緊:“說的簡單,就算那幾家不出全力,明王府又豈會留手?到時一旦打起來了,誰能控制局面?搞不好就是死傷慘重,關鍵是就算我們拼盡全力,憑我們一家之力,也不可能打的贏。”
中年男子苦笑一聲,連梅鴻天都能看出來的事,他自然明白,卻只能嘆道:“如今我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有所傷亡恐怕是在所難免的,不過林氏也不會真讓我們元氣大傷的,我們拼光了,對他們也沒好處。”
梅鴻天聽的心里憋屈,遙想從前,上清山何其威嚴,什么時候如此窩囊過?
中年男子又道:“其實這事對咱們來說,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如今山門之內有一些人在興風作浪。其他各山之中,也有些人在暗自抵抗我們的整合。這些人平時我們不好明著對付,如今卻完全可以借明王府的手,幫我們除掉他們。”
梅鴻天聽的一愣:“這其他山門就不說了,我們上清山的人,若是白白折損……”
“族叔,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山門內部妖風慎重,有些人根本不顧山門大局,暗中與林氏勾搭,企圖推到我們梅氏一族,從我們手中奪權。現在咱們如果不去對付他們,來日,便是他們對付我們的時候,必不會手軟。”中年男子道。
梅鴻天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沉吟道:“如此施為,會不會出問題?”
“族叔大可放心,讓他們去的是林氏,對付他們的是明王府和道門。怎么說,也牽扯不到咱們頭上。”中年男子搖頭,眼中有冷意閃過:“相信經此一舉,不管是咱們上清山內部,還是各小山門都會對林氏生出怨氣,這對咱們今后整合各小山門,會有很大好處。”中年男子低聲道。
其實不管上清山有沒有自己的算計,林氏命令下了,他們也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力。
眾多宗師再是不滿,最終還是不得不屈服于現實,遵命行事。
上清山還能討論一下,其他依附過來的山門,卻是連討論的資格都沒有。
上清山直接把林氏的命令一轉達,不管他們的臉色有多難看,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可當有些宗門,目光掃過上清山遞過來的出征名錄,卻是瞬間臉色白了。
比如流月山,此山門從前在一百零八山中,也是排名靠前的,只比黃庭府等弱上一籌。
之前上清山組建“聯盟”,流月山是除黃庭府之外,反對最堅決的山門。
此刻,上清山給出的名錄,幾乎將流月山的精銳一網打盡,這是擺明了要讓他們損失慘重。
流月山掌教牙都咬碎了,去找上清山理論。
上清山卻只一句話,這不是他們安排的,是林氏交代下來的。
別說他流月山,就是上清山自己也是精銳盡出,連大宗師宿老都出動了五尊,師者境更是多達四十位!
流月山掌教心里明知這是上清山故意的,最終也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
其他山門這時候,根本不會為他們說話,別家能夠多出人,對自己家沒壞處。
這時候上趕著去得罪上清山,恐怕流月山的下場,就是自家的下場。
人心就是這樣的,之前一些山門對上清山恨的要死,這時候反而慶幸,還好當初沒有出頭反對聯盟,如今才能逃過一劫。
甚至有些掌教,當場就去求上清山,直接表態,今后一定以上清山馬首是瞻,只求這次能放過他們,讓宗門之中留些香火。
不管如何,上清山一系終究還是上路了。
到底是曾經的三大霸主之一,如今帶著近二十家山門勢力出征。
只大宗師就有十五尊,師境更是超過兩百名。
更有精銳法士弟子,足足近三千人。
這般陣仗,就是傷戰場,都足以算是一方大軍了。
只不過,這陣勢雖大,軍心卻并不高昂,法士弟子還好,畢竟看見人多勢眾,更有打量宗師聚集,多少又幾分興奮難抑。
到了師者境就不一樣了,他們心里明白要面對的是怎樣的敵人。
二山四門,隨便哪一家,都不比他們弱,如今聯手對付他們,就算借助主場優勢,也根本沒有半分勝算。
此刻眾宗師相互之間對視,只能期盼這一仗不要太過兇險,否則,還能回來多少人,實在難說。
上清山全面開動的消息,第一時間就傳遍天下。
墨白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明王府中會客。
正廳,墨白高坐上首,下方站著兩個人,一人約莫四十上下年紀,做文士打扮,面容清瘦,一雙眼睛卻是深邃無比,神色淡然,氣質很是出眾。
另一人約莫五十上下,卻是貌不出眾,微微躬身,臉上掛著諂媚笑意。
阿九站在一旁,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眼神有些古怪。
這還是明王府第一次有謀士登門,而且還是主動登門,自薦要到明王府做門客的。
“聽說二位想到我府中來做門客?”墨白眼神也在兩人身上轉了轉,神色倒還算平靜道。
左邊那面色諂媚之人,便是立刻弓腰道:“見過明王殿下,在下乃是蘇北人士,陳名居,字江陵。聽聞殿下仁德之名,江陵特來拜會。今日一見,殿下果然英明神武,才冠古今。若蒙殿下不棄,江陵愿為殿下拋頭顱、灑熱血,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阿九在一邊看著這江陵先生的馬屁張口就來,不由愣了愣。
英明神武可以說能看出來,這才冠古今……
阿九很想問他,您是怎么一眼看出來的,能不能教教我?
“咳咳……”墨白也是愣了愣,不過隨即就是輕咳一聲,打斷道:“原來是江陵先生,如果本王沒記錯的話,我們應該不是第一次見,對吧?”
此話一出,不止堂上兩人微微色變,阿九也是一頓,目光緊盯著兩人,提高了警惕。
那江陵面色變幻一下,立刻諂媚道:“殿下果然明察秋毫,真不愧為古今第一奇才,小人何其有幸,不過曾與殿下匆匆一面,竟能被殿下記住,也不知小人修了幾世,才修來這般福氣。”
“呵呵!”墨白笑笑不出聲,又看向他旁邊那位:“不知這位怎么稱呼,本王記得,當日在三皇子府上,也見過閣下。”
那方山先生臉色一紅,躬身道:“見過明王殿下,在下方山,當日卻曾與殿下有過一面之緣……”
這位方山先生,卻是與身邊的江陵先生完全相反,神色雖有些不自然,但還算不卑不亢。
“說實話,本王很好奇,二位怎會想到來我明王府?本王還記得,當日在三皇子府上與二位似乎并不太愉快。”墨白盯著二人道。
“這個……”方山先生臉更紅了,一時間羞愧的說不出話來。
墨白又看向江陵先生,只見他同樣露出慚愧神色,張了張口,也似乎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得躬身一拜,道:“殿下有所不知,我與方山先生其實仰慕殿下已久,當日之所以冒犯殿下,實乃三皇子逼迫,我等實在不得不為,今日來見殿下,也是特來向殿下賠罪,還望殿下大人大量,饒過我等不敬之罪。”
“哦?”墨白不置可否,又看向方山先生,眼中多了幾分玩味道:“方山先生,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