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山不會是在打收編他們的主意吧?
他們的確沒有猜錯,上清山還真是在打他們的主意。
以前,一來是國朝有定制的,一百零八山,不增不減。
二來,就是這些山門中的人,想要改換門庭,投他們上清山門下,那時候他們也瞧不上。
可如今形勢不同了,上清山失去了梅真人坐鎮,又丟了祖山,已是實力大不如前。
雖然投了南軍,暫時還能生存,可他們用屁股想,也知道南軍對他們不可能是以前,梅真人在的時候那般態度。
所以,如今不管是想要自保,還是增加與南軍博弈的資本,都迫切需要增強實力。
這些小山門自然而然就被上清山納入眼中,開始謀劃吞下他們,讓南軍今后只有一個上清山存在。
其他山門掌門想到這些,頓時就臉色鐵青一片了,誰還不愿意自己當家做主,非要給自己找個爹管著?
可如今就是看出了上清山的用意,卻也沒有辦法。
一來是人心,掌門不愿意,不代表弟子不愿意啊,上清山雖然失去了梅真人,但實力還是眾山門最強大的,而且上清山的底蘊最深,以前是想去去不了,如今有了這機會,各山門弟子,未必就不肯。
二來是形勢,如果背離了上清山,他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南軍又能如何生存?一旦落單,落到明王府手上還有活路嗎?
三來是壓力,各山掌門的壓力確實大,尤其是聽說留在祖庭的并未遭到明王府血洗,反而活的很好,各山弟子難免心頭后悔,人心思去,可偏偏各山掌權人士知道,自己逃出來了,就肯定是回不去的,如果不入上清山,到時候再無依靠,怕是人心即刻就散了。
說實話,如今各山掌權人心中要說不后悔是假的,可沒有辦法,走了這路,就回不了頭了。
一些小山門猶豫不決,但對黃庭府這樣的打山門,曾經的十大名府之一來說,丟棄門楣,直接加入上清山,他們是絕對不會考慮的。
即便如今落難了,他們的實力也依然不是小山門可比的,說實話,上清山心里有想法,他們又何嘗沒有?
上清山如今失去了最大倚靠梅真人,即使實力依然還很強,但黃庭府卻未必就如以前那般敬著上清山。
誰沒有出人頭地的想法?
這南軍境內,看南軍的態度,絕對不會再容上清山一家獨大,那么必將扶持其他山門來制衡,他黃庭府實力只不如上清山,名副其實的第二梯隊,定是南軍扶持的目標。
將來再這里,黃庭府未必就沒有出頭之日。
所以,幾乎絲毫不做考慮,直接就離開白云山,在白云山西側約摸百多里遠的青山,重新開門立戶。
也果然如他們所料,南軍對他們也挺重視,劃定了青山,一報上去立刻就批了。
而且南軍方面立刻著手遷置山中一些小村落,還派兵士過來幫他們修建山門,可謂是一有所求,立刻應允。
黃庭府見狀,頓時心中暢快,宗內掌權人士,都覺著來到南軍,或許是黃庭府數百年來,又一次開天辟地的新機遇。
俗話說啊,福禍相依,有時候啊,做人吶還是不能太得意。
這不,上百名黑衣衛在陸尋義的帶領下,光天化日就站在了黃庭府的山門前。
除此之外,道門一眾精銳也全部到了。
凜烈的殺氣,直沖向黃庭府之內。
黃庭府掌教許正威,帶著一眾長老,弟子,臉色鐵青的出現在山門前,目視一周,最后目光悲憤直刺陸尋義,雷聲喝道:“陸尋義,我黃庭府自從來到此地,就從未再下過山,何來刺殺明王妃之事,這明明是有人栽贓陷害,莫非堂堂明王府,還能中此小兒之計不成?”
陸尋義目中殺氣驚人,這倒非作假,就是這許正威,就是這黃庭府,曾不止一次對明王府下手。
阿九廢在黃庭府手上。
寧兒險些被黃庭府逼的自殺。
連殿下都差點在伏擊之下沒有回來,至今仍然一頭白發。
這些仇恨,陸尋義從未忘記過,王妃遇襲是假,但仇卻是真的。
無需多言,陸尋義手中長劍抬起,劍指許正威,口中只一個字:“殺!”
說罷,其身形直接破空,率先出了第一劍。
“殺!”黑衣衛長刀拔起,修為不至宗師,但卻氣吞如虎,如一股黑色旋風,有我無敵,隨著陸尋義直接殺向黃庭府。
“陸尋義!”黃庭府掌教許正威再無僥幸,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但容不得他多想,也容不得他再退了,也沒地方再退了。
一聲狂吼,同樣殺向了陸尋義,兩人瞬間殺到了一起。
黃庭府諸長老,眼見這一幕,竟未有一人出手去幫助許正威,仍然只是面色發緊的望著現場。
但也容不得他們再考慮了,黑衣衛沖來了。
黑衣衛打的過他們嗎?
肯定打不過。
所以二山四門的精銳此刻對視一眼之后,沒有辦法,只能拔劍了。
戰斗瞬息打響,頃刻間喊殺震天。
不到一時半刻,血光就遍染山門,四處傳來的慘叫聲,讓與陸尋義生死相博的許正威目眥欲裂,在空中一掌劈開陸尋義,豁然回頭,就只見黃庭府在眾道門精銳手下,猶如遭遇屠殺。
心中最后的僥幸沒了,許正威只這一眼回頭望,就只見一名長老,滿臉震驚的被一名玉清山的宗師一劍刺穿胸膛。
許正威知道那長老為何最后是如此震驚模樣,因為他們都認為,道門應該只是被明王脅迫來助陣的,不會真的下死手相博。
如此他們還有得打,他們之前還曾商量過,與二山四門中人配合默契些。
然而如今,這名長老分明就是死在了觸不及防的留手之下。
更遠處,青年笛子的一聲聲慘叫,也已傳來,這些道門精銳分明是毫不留情,狠辣無比,出手就是殺招。
“吼……爾敢如此?”許正威怒了,悲憤若狂,一雙鐵掌綻放出耀目流光,飛身殺向最近的一名玉清山宗師。
“噗呲!”只一個瞬間,發狂的許正威就已一掌切中那玉清山的后背,竟直插入內,可見其威力。
“許正威,你找死!”周圍其他玉清山宗師一見,頓時驚怒,紛紛朝著許正威狂飆而來。
這時候許正威似乎已經意識到今日絕難幸免了,仰天大吼道:“黃庭府弟子聽令,全力突圍,遠走高飛!”
“殺!”吼完這一句,許正威直接狂吼著向著沖來的玉清山宗師迎面沖去,口中長嘯道:“什么三山四門,盡是欺世盜名之輩,真人以下,我黃庭府懼過誰來?爾等鼠輩,何人敢接本座一掌?”
“區區小輩,休得猖狂,今日便叫你知道我玉清山何以鎮壓道門數百年。”玉清山眾宗師頓時臉色鐵青大罵,卻只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宗師,豁然身形如電狂閃,剎那迎至許正威身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甩過來。
看那姿態,似完全將許正威當小雞子一般,然而這一巴掌卻是扇出了數丈長的掌罡。
“老匹夫!”許正威見狀,卻怡然不懼,反而哈哈大笑:“若無真人,本座屠你玉清山如宰雞狗!”
笑罷,他整個人氣勢豁然一變,身形一個前沖,竟還快過那沖來老者,一雙鐵掌直推出去,同樣掌罡驚現,竟還厚重過那老者數分。
“轟!”眾沖來的宗師,眼見這一幕,神色豁然大變,卻不及多想,就只聽一聲巨響,四處狂沖的罡勁,將宗師都逼退十數米之遠。
陸尋義站在他們身后,同樣舉劍格擋余波,看著兩道倒飛的身影,眼中一閃:“果然十大名府掌教,均非凡輩。”
早在之前,墨白就告訴過他,竹葉門掌教實力非凡,真發狠不弱大宗師。
黃庭府排名還在竹葉門之上,其掌教修為,恐怕還在黃庭府之上。
“哼,大宗師境,就是你猖狂的資本?”一道冷聲響起,那玉清山的老者,身形倒飛之后,又迅如閃電般朝著許正威追來。
又是一掌直接劈下,還是那么隨意,但這一掌威勢,卻明顯更重剛才。
許正威倒飛在地,已是受傷不輕,但卻依然不露懼態,眼睛死死盯著那玉清大宗師。
卻就在那一掌要劈中他的時候,他忽然眼前一亮。
“師叔小心!”也就在這時,玉清山眾宗師忽然慌忙驚叫起來。
陸尋義此刻也是眸光電閃,豁然看向老宗師身后,一道淡淡的影子忽然浮現,只有冷光深寒,直刺老宗師后心。
老宗師顯然也察覺有異,卻就在這時,那許正威忽然一掌拍地,整個人又反彈飛起,手中鐵掌再次朝著老者掌罡而去。
口中大吼一聲:“老匹夫,死吧!”
前后夾擊,玉清山的大宗師頃刻間落入了危險至極的境地,然而,卻只見他一聲冷笑,卻是根本不管許正威襲來一掌,直接一個轉身,另一只手掌已然抬起,一掌朝著身后拍下。
“轟!”許正威一掌拍在老宗師身上,只覺得老宗師渾身一震,正自臉上喜色一閃,卻又忽然面如金紙,整個人仿佛如遭雷擊。
“別來無恙,花掌教!”
一個灰衣老者狠狠摔在地上,口中噴血不斷,眼神輕閃一下,轉頭看向場中驟然出現,圍在他身邊的三道身影,輕嘆一聲道:“沒想到我花萬年,居然有幸能得三山四門如此看重,竟出動三位師兄前來。”
沒錯,場中又多了兩位老者,這兩人身上服飾不同,顯然是三家之人,其中那最先開口,身穿白色長袍,胸口繡著方字的老者淡淡一笑:“花萬年,你有這個分量。”
“連城,二十年前,其實你勝不了我,信嗎?”那老者卻不看他,而是看向了另外一人,胸口繡著連字的老者。
被稱為連城的老者,眸中精光一閃,卻只豎起一根手指,說了兩個字:“一拳!”
花萬年面色陡然漲紅,整個人騰的一下立起身形,目光死死盯著連城。
連城對著方家大宗師和玉清山的大宗師,點了點頭,兩人頓時退開。
連城面色平靜走向花萬年,兩人身上同時玄光綻放,花萬年忽然身形消失,連城也同時消失,只一個眨眼,一道悶響傳來。
一聲悶響,沒錯這一次動靜并不大,然而陸尋義卻是瞳孔猛然一縮,死死盯著兩人再現身形處。
兩人幾乎沒變過方位,連城還站在原地,拳頭上舉,一個人影掛在他拳頭上。
這一拳,多年前陸尋義曾見過,那是墨白離京時,拳斃道師時用過的朝天一拳。
此時再現,在連城手上更加駭人,花萬年的劍從手中滑落,整個人平趴在連城拳頭上,口中血跡慢慢滑下。
連城拳頭一震,花萬年掉在地上,強撐著抬頭,望向連城滿時不甘:“一……拳!”
話音落,人氣絕。
許正威直到這時,才如夢初醒般,看著上任掌教的尸體,血紅的眸子抬起直視在三位大宗師身上,他沒有再拼命,而是站在那兒慢慢問道:“黃庭府自今日解散,能否放我黃庭府弟子一條生路?一切罪責,我許正威擔了!”
玉清山的老宗師沒說話,緩緩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