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太多人來說,場中的兩個人,算是同樣聞名于世,單論影響力而言,沒人敢去小看他們令人之中的任何一位。
不過那只是影響力而已,當他們真要以武論道的時候,包括定武帝在內,是無論如何也沒法將墨白與梅清風劃上等號的。
真人的威嚴,在時光的沉淀下,早已深入人心。
即便是對他們了解多一些的大人物們,不會如普通人那般將他們視為仙圣一般的存在,也依然要認同,他們的實力早已超凡入圣,進入了另外一個普通人難以觸摸的層次。
對他們了解越深,便越發明白真人這等存在的恐怖之處。
墨白盡管也早已經在人們心中刻下了強大的概念,但在人們心中,卻依舊很自然的認為他的強大與真人相比,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
不是差距多少的問題,而是明王再強大,也還是凡人,但真人卻早已超凡。
就好如孩子即便再健壯,卻又有誰會將他與一個正當壯年的漢子放在一起比氣力?
不過,不管如何,事實上,所有人都已經親眼見到,這兩個不對等的存在已經走上了擂臺,即將要生死一戰。
不,不是即將,已經開始了!
在萬眾質疑的目光下,墨白一如他留給世人的印象一般,剛毅、兇猛,根本無所畏懼的朝著人們眼中那超凡入圣,不可戰勝的存在,發起了率先一擊。
沒有什么震撼人心的對話,或者豪情萬丈的宣言,半點迂回都沒有!
墨白未發一言,沉默中悍然出手。
伴隨著臺下不自禁的驚呼聲,墨白身形由靜至動,沒有征兆,沒有間隔的動了。
當人們視線能夠看清的時候,墨白便已經出現在了梅清風面前,兩人相隔不到半米。
墨白白發后揚翻飛,衣襟烈烈作響,那年輕的過分臉上,沒有半點彷徨,只有著一往無前的氣勢。
他手臂高抬,五指并攏成掌,一掌自上而下,狠狠朝著梅清風天靈蓋拍去。
在萬眾矚目下,面對這一掌的梅清風,卻是神情清淡,連眼神都未曾朝墨白的掌力看上一眼。
與出場時沒有半分改變,他負手身后,任憑掌力襲來,只是額頭微微上揚,深邃眸光盯著近在咫尺的墨白,冷靜極了。
然而,他什么都沒做,卻就在墨白一掌要拍到他天靈,所有人都心頭發緊的時候,墨白的手掌卻是突然一頓,詭異的停止了下拍的動作。
場面又由動至靜,二人面對這面,保持著一人進攻,另一人卻無動于衷的姿態。
空間仿佛突然一股氣勢被鎖定了,一切僵持。
看臺下遠遠觀望的百姓們,看不清具體內情,卻是大氣也不敢出。
而四方看臺之上,卻是眸光緊縮,死死盯著場下的一幕。
方才墨白動手的突然,也靜止的突然,所有人的呼吸都在壓抑著。
定武帝身軀微微前傾,眼眸一動不動。
看臺下的皇子與權貴們則是不由站起了身來,朝著看臺邊緣走近,要看個究竟。
而四方看臺之上的巨頭們,身邊則早有道道門身份的老者,正緊盯著現場,在向身邊巨頭解釋著情況。
“是大勢!”林華耀身邊一老者緊鎖的眉關豁然松開,凝聚的瞳孔也松懈下來,聲音帶著明顯激動道:“真人閣下所立之處,方圓之內,明王太過自大,以為世間無敵,卻不知真人厲害,竟膽大包天,主動入掌教方圓之內,如今真人大勢鎮壓,一身功法悉數被禁,怕是此刻連動彈都不能。勝負已分,勝負已分!”
林華耀等人都知道真人大勢,可真人動手的機會太少,連林華耀本人都未曾見過,直到身旁宗師言明,方才反應過來,場下是個什么情況。
眼眸再次一掃場中那靜止畫面,只見真人閣下負手而立,從頭到尾無絲毫煙火,而反觀墨白卻是頃刻便被鎮壓,他不由長長吐出一口氣來,眸光不由掃向對面龍椅方向。
他想看看定武面對此情此景,又是如何顏色?
當看清對面情況,他卻面色又是一怔,只見定武只是盯著場下,面色卻還很是鎮定,林華耀不由心中咯噔一下。
恰逢此時,只聽身邊楚若才的聲音傳來:“明王敢戰真人,當不至于如此輕易就敗了吧?”
林華耀神情也是微微一變,也贊同楚若才的觀點,再加上定武帝的沉著,他也點點頭沉聲道:“墨白能歷經數戰而不敗,本事應該還是有的,勝敗當還未分!”
然而,他身邊大宗師卻是神采飛揚道:“楚先生非我道門中人,怕是有所不知,明王或能憑秘術在宗師里稱雄,但宗師與真人之間的距離,可謂天差地別,不能以道里計!無論是掌握的力量,還是戰斗方式,都根本不能同日而語。我上清山掌教真人,就算在真人之中,也是功參造化的無量存在,明王若不近真人閣下身邊,或可游走一二,然其太過自大,如今落入真人大勢掌控中,只待真人意念一轉,其必將身死道消!”
這宗師滿臉飛揚之色,為梅真人的強大而自傲。
但他說的其實也不算錯,對于一般宗師而言,即便是大宗師,也根本無法與掌握大勢的真人抗衡。
真人無敵,早已是道門中世所公認,明王只要未登逍遙,就休想在真人手下翻天。
然而,他話音一落,卻突然只聞四方氣勢突變,楚若才急切的聲音也在他耳邊驚聲響起:“快看,明王動了!”
“嗯?什么?”這宗師聞言,不由側頭望向場中,瞬間便是臉色一變,眸光中一抹慌亂浮現。
在他目光盡頭,梅清風依然負手以待,然而墨白那只停滯在空中的手掌,卻又一次動了。
在人們視線中,他的手正在一寸寸的繼續下壓,雖然速度極慢,但毫無疑問的是,他動了。
不止林華耀這邊,所有有資格位列看臺之上看座的存在,方才都曾聽過道門人士如林華耀身邊之人類似的解答。
此刻不由為場中的動靜而轟動起來。
不是說墨白已經敗了嗎?
不是說他再不能動了嗎?
不是說真人意念一轉,他就有死無生了嗎?
“這……”林華耀身邊的那宗師望著墨白正艱難下壓的手掌,喉結聳動了一下,強自道:“垂死掙扎,真人閣下都還未出手,定然只是想要看看他垂死掙扎而已!”
林華耀已經無心去聽的他說什么了,他不止注意著擂臺,更時刻關注著對面定武帝那邊的情況。
只見得那數尊原本垂坐觀望的道門巨頭,此刻竟已經全部起身,眸光緊盯著臺下戰場上的兩人,即便兩座看臺相隔很遠,林華耀似乎都能感覺到真人與四名門家主臉上的凝重的與驚色。
下一刻,就連定武,也站起了身來,上前兩步,緊盯著場中。
沒來由的林華耀心中狂跳,不由深吸口氣,身形也前傾,死死盯著正在對戰的兩人。
雖然看不出究竟墨白這一動,有何詭異之處,竟讓定武帝與三方真人、四名門家主都坐不住了。
但他知道一點,定然是墨白的實力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方才能讓他們如此激動。
他不知道,就在此刻,對面四名門中谷家老者正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他竟未動罡法,便已撼動梅真人大勢?這怎么可能?”
定武帝如同林華耀一般,也看不懂具體,聽聞谷家老者所言,眸光一瞥國朝真人。
真人此刻也緊盯著下方戰場上,墨白正在艱難中,猶如慢動作一般不斷下壓的鐵掌,卻還是開口回道:“陛下,殿下近身一掌,乃是憑借掌力與梅真人的勢力在硬撼,試探梅真人的勢力強度,而梅真人看似沒有出手反擊,實則卻是不斷收緊大勢,試探殿下的實力底線!”
與林華耀身邊的那位宗師的解釋完全不同。
在真人眼中,墨白近身一擊,非是自大送死,而是本就存心硬碰。
“明王動了,也就是說明王勝了一籌?”定武帝聞言,心中一喜,連忙問道。
真人眼中卻是不由閃過一抹驚色道:“殿下能動,只能說明梅真人單憑大勢無法鎮壓殿下,殿下敢于梅真人一戰,能破大勢乃是與真人一戰最基本的要素,這并不出奇。令我等沒想到的是,殿下居然根本就不曾動用宗師罡勁,只憑借一種精妙掌法,便已破了梅真人的大勢,您仔細看,殿下一掌,看似平平下壓,實則其每壓下一寸,其掌皆是震顫了不知多少次,此法訣之精妙,殿下施展,竟可單憑掌法破勢,若殿下再有四門門主實力,此戰怕是當真難說勝負!”
國朝真人毫不避諱,當著四名門與二名山真人,便直言道。
此言一出,立刻令得道門四門與二山真人之間,氣氛微微詭異起來,不過,此時此刻,大家也顧不得想太多,皆是凝神觀看臺下情況。
“梅瘋子恐怕忍不住,要動手了!”最年輕的谷家主突然道出一句,讓定武帝連忙將注意力放在了臺下。
果然,梅清風的神情也不由變了,眼神微微一挑,望著墨白依然在不斷下壓的手掌,眼眸深處一抹強烈至極的忌憚再也掩飾不住,原本他就不敢小看墨白,現在更是越發忌憚了。
真人心境無所桎梏,心動則意動,意動則身動,他不再猶豫,眉頭微微一揚,多年修成的恐怖氣勢,自他體內豁然席卷而出。
一瞬間,場中央飛沙走石,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場勃然爆發。
墨白首當其沖,只覺好似面對一座巨山迎面鎮壓而來一般,他渾身氣血陡然一沉。喉頭有些腥味傳達至味蕾。
不過面臨如此驚天之勢,他眼神卻不但沒有黯淡,反而瞬間直光萬丈,突然張口一道雷音嘶吼,咆哮而出:“吼……”
聲若雷霆傳出不知多遠,震的人心驚膽顫。
而此時此刻,外界的一切動靜,對交戰中心的二人來說,卻再無半分感應。
梅清風不理墨白嘯音,在墨白被他全力鎮壓的那一刻,他背負的雙手豁然擊出,仿佛穿過空間距離一般,雙掌直接印在了墨白胸口。
其眼中一道紫光熾烈閃過,難以想象的磅礴真元自全身寬宏似海的經脈游走,瞬息自雙掌透體而出。
此掌果決狠辣而果決,真人心性通暢,動手毫無羈絆。
鎮壓墨白,再掌定乾坤,一切猶如行云流水,有人道真人方圓之內,乃是其領域,敵人生死,皆由其一念之間。
此言是否夸大,此時已然清楚無誤,問世間,又有誰能在被禁錮之后,逃出這一雙奪命之掌。
“轟!”
一聲巨響,仿若晴天霹靂一般,直擊每個人心靈。
看臺四周,除了大宗師與真人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在方才墨白一聲雷嘯之后,感覺片刻失聰,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除了定武帝身周有眾真人護住之外,其他人則世界清靜了。
面色驚恐,瞠目結舌的看著場中央,那猶如神話故事中誕生的場景一般。
一柄足有三四米方圓大小的姿色巨錘,在梅真人手中憑空出現,狠狠砸向了那個黑衣白發的年輕身影。
所有人望著那炳巨錘都不由生出窒息感,眼睜睜看著墨白那相比巨錘來說如螞蟻一般的身形,如一片落葉一般,被巨錘狠狠砸飛。
沒有人知道這一錘下,墨白如何了。
因為根本來不及想,梅真人的身形突然如幻影一般,驟然在擂臺上連連閃動。
他身材并不高大,一身麻衣,單看外表顯得老實巴交。
但此刻,他卻猶如一個被激怒的雄獅,整個人瞬間狂暴,一炳紫色巨錘,被他握在了手中,隨他身形變幻,發絲飄揚之間,無比狂暴的砸在擂臺之上各個角落。
“轟!”
“轟!轟!”
“轟!轟!轟!”
一聲聲爆響,好似只是一瞬間,又好似經過了一個世紀。
除了龍椅看臺上的幾位道家巨頭之外,沒有人能夠喘過氣來,只能在難以想象的強烈震撼中,看著鐵錘一次次狂暴無邊的轟向擂臺各個角落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