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離子眼見于此,心下也是捏了一把汗的同時,又一回頭,朝著墨白方向,口中大嘯:“眾賊子不敬王尊,竟敢朝殿下拔劍,此乃萬死之罪,爾不知敬畏,竟還不束手,實在罪大惡極!某恨不能手刃爾等,殿下大德,竟親自賜死,當真是便宜了你們……”
這話一出,他只覺身上驀然一涼,然后豁然回頭,便只見被攔住的諸人,皆是氣得眼露殺意,死死盯著他,說不得他也趕緊閉嘴,不敢再撩撥!
不過也只是一瞬,眾人就無心再管他了,只聞一聲慘叫,一道滿是悲憤的聲音傳出:“你們……愚蠢!”
眾人望去,便只見頃刻之間,又是一宗師殞命墨白之手。
一切又靜了,都緊盯著墨白,豁然只見他,果然沒有住手,毫不遲疑,身形再閃,已朝那提前戒備,卻始終抱著僥幸的兩位而去。
兩人一見,哪里還敢再存半點僥幸,已經沒有辦法,知道怕是今日逃不過大限了,心底后悔方才未上,又悲憤必死之局,兩人只好長嘯一聲壯膽:“殺!”
沒有人助他們,兩人每有逃,這里不比竹葉門,他們逃不了千軍萬馬的圍堵,只得連連怒吼,在眾人眼前,被墨白以一敵二,手中青鋒,活生生的刺破護體罡氣而死!
已經沒有人意外這個結果了,所有人的心提著是墨白是否還會繼續施虐。
唯一的僥幸便是,墨白動手之前撤了兵馬,看樣子并不想趕盡殺絕。
四具尸體倒在一旁,墨白手中握著染血執劍,臉色更加蒼白,連額頭上都有著掩飾不住的細汗滲出,他的胸口在起伏,一派已經脫力之象。
然而,這時再也沒有敢挑釁之人,先前他就虛弱無比,可一轉眼,又殺五名宗師。
戴春和躲在墻角,直到徹底沒了聲響,他才慢慢起身,望著那又添的尸體,再抬頭看那依然有著單薄背影的獨立之人,深吸一口氣后,連連疾跑,親自端來一張椅子,來到明王身邊,敬畏非常的小心說到:“殿下,您請……請坐!”
墨白瞥他一眼,揮了揮手,讓他退下。
這一次,戴春和不敢有任何意見,連忙小跑著站在他身后兩米之處,卻不肯走了。
還有哪里比墨白身后更安全?
墨白沒坐,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些許疲憊:“還有誰?”
沒人應聲!
“還有誰?”墨白再次問道。
“砰!”有人動作了,一個站在邊緣處先前并未動手的老者單膝跪地,低下了頭:“殿下恕罪!”
宗師跪地!
戴春和,眼眸瞬間瞪大,盯著那人滿是不可思議,即便經過這么大的波折,他還是不敢信眼前看到這一幕。
不止他,虛離子也忍不住嘴角抽了幾下,眼神變幻不定,連他也沒有真正跪過明王。
而其他宗師其實在竹葉門就不得不跪了,但此刻在一眾凡人面前,他們還是立馬臉色發燒。
“還有誰?”墨白問出了第三句。
這一次,沉默中,一聲聲悶響傳來了。
戴春和站在墨白身后,他覺得或許這一輩子最難忘的不再是先前墨白獨立高處,那初見一瞬,而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
“砰!”又一聲悶響,戴春和望去,只見那虛離子本來站在眾宗師中間很是出奇,但此刻明顯意識到了不妥,也朝著墨白跪下了。
戴春和眼神一動,也反應過來,連連快走幾步,又繞到墨白身前,雙膝跪地,高聲唱和:“殿下威武!”
他這一聲,頓時如引動山崩,整個城墻內外,無不跪地!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一聲皆著一聲,在這已經入夜之后,北河內外,響遍蒼穹。
遙遠的京城城關,有人突然側目,遠眺北河方向。
緊接著速速招來一人,緊急將消息傳至宮城!
原本墨白來到北河的消息應該早已在京城轟動,萬千兵馬出發,迎王駕回京,但出奇的是,最終竟毫無聲息,京城那座宮城竟好似對這驚天消息一無所知一般。
不過,御書房那盞燈,一直亮著……
墨白獨立城墻之上,余者再無立身。
他手中帶血劍,慢慢滴落一滴滴血珠,他的身形再次挺立,眼神抬起,掃向諸天:“本王持劍欲殺賊,何處不可殺?何時不能殺?何人不敢殺?”
“就憑你們也配讓本王百里兼程,調兵遣將圍殺爾等?”墨白手中劍抬起,聲音傳遍城內外,徹底的安靜中,他的狂傲盡顯其中:“本王敢饒你們性命,就不怕你們反,反一人,殺一人,反十人,殺十人,道門皆反,本王殺個天翻地覆又如何?”
這一刻,連帶虛離子在內,所有道家中人皆忍不住死死撰緊了拳頭,不是想反抗,而是身為道門人,聽到這段話,難以抑制心頭那滾燙翻涌的氣血。
道門皆反,皆殺……
“旗蠻千軍萬馬困本王于明珠,本王亦敢單槍匹馬殺個三進三出,就憑爾等諸人,何敢在本王面前放肆?”墨白陡然手中劍指諸天,第一次,聲音高亢咆哮天際:“何敢放肆?”
“殺!”
“殺!”
“殺!”
戰場不怕血,只怕將無能!
城內外,眾沙場之兵將,此時此刻,在明王之血氣震天之下,盡皆怒喊殺!
漫天喊殺聲中,虛離子與眾宗師單膝跪地,滿頭冷汗滴下。
他們第一次于尋常士兵之血氣而膽寒,而低頭。
“你們最后聽好了,也記住了,本王饒你們性命,不是你們乃是道家宗師,也非貪圖爾等之超凡手段效力。于本王而言,莫說宗師而已,便是那傳說可飛天,可遁地,可視眾生若等閑的真人,但凡其敢叛我大夏,敢背我百姓,本王亦當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將其千刀萬剮,凌遲三生!”
一片跪地宗師,本來還躬著的一只腿徹底堅持不住,砰的一聲跪倒。
民間百姓,敬帝尊若天地!
道家修士,敬真人若神靈!
真人,是一個信仰,此時此刻,“千刀萬剮”“凌遲三生”這個詞用于真人身上,所有宗師心中之震撼,超過了竹葉門滅!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人敢于眾生面前,如此瘋狂。
而再下一刻,勉強能跪住的戴春和也徹底趴伏在了地上。
“今日,本王劍指蒼天,向眾生立誓,自即日起,凡我大夏之種,不論官居當朝一品之重臣權貴,亦或沙場點兵之封侯將帥,但凡值此國難之際,禍亂朝綱,誤我百姓者,本王持劍,上斬皇親國戚,下殺走卒販夫,若不然,本王便持手中劍,自絕己身!”
不斬賊,便斬己!
墨白的聲音回蕩于城墻內外,令這天寒地凍也擋不了熱血沸騰。
他轉身,持劍下城樓。
所有人跪伏,沒有人抬頭。
直到他腳步越來越遠。
戴春和顫顫巍巍抬頭,望著那順著城樓而下,慢慢模糊在眼前的身影,再次叩首!
而城內外,終于對墨白的話有了回音。
“屬下等愿誓死追隨明王!”
“上斬國賊!下斬奸逆!”
軍在吼,民在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