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聞言心里不由意外,自己都毫無發現,此人卻如此確定,不過并未細究:“能找出他來嗎?”
“可以!”青年很確定,不過緊接著又道:“剛才盯著咱們的人之中,有人離去了,十三已經跟過去了,但現在還無法確定他們的底細,也不確定這周圍還有多少他們的人,而且如果有宗師境趕來,您的安全將會受到嚴重威脅,我建議,先送您回王府,待我們摸清對方底細再來安排。”
杜先生越發意外了,他與這青年一路同行,并未發現他有何異狀,他是何時發現這些問題,又是怎么安排人跟上的:“多久了?”
“就在我叫您的時候!”青年話很干脆。
杜先生眉目中閃過一縷思索,隨即輕聲搖頭道:“咱們還有多遠?”
“若無意外,半個時辰就能到!”青年聽他下了決斷,也沒有再勸。
“行,那別管他們,繼續走!”杜先生點點頭,望著前方,眼底一閃。
她的確有很多仇家,但在京城地面上,會向他下手,也敢在她一路面就下手的,卻絕對不多。
不是蠻子,就是黃庭府!
不過杜先生卻并不傾向是這兩家,若真是他們,恐怕反應不會這么慢,到現在竟還沒動手。
“如今各家道門是不是都派人入京了!”杜先生突然問道。
“有,前段時間,旗國使臣入京,各家道門均有人趕來!”青年沉聲道。
杜先生沒有再出聲,她心里已經有了猜測。
自己判出道門的事,怕是如今整個道門都已經通傳了,剛才發現自己的或許并不是黃庭府和蠻子,而是其他道門在京中的活動人員。
他們不會親自動手來打殺自己這欺師滅祖之徒,只會在發現自己之后,通知黃庭府自己來處理。
“你剛才說,有人離去,往哪邊走了?”杜先生又問了一句。
青年并未用手指,只是微微抬了抬額頭,朝正前方道:“前面!”
“黃庭府駐京處的方向?”青年點了點頭,后又道:“那一片不止黃庭府,還有其他道門也在那邊駐扎。”
“嗯,我知道了,你怎么稱呼!”杜先生這才記起來,自己還未知此面前這人姓名。
“墨九!”青年道。
墨九?
杜先生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他剛才說十三跟過去了!
九,十三!
這些名字很尋常,但此時此刻,杜先生眼中卻疑惑一閃:“你姓墨?”
“嗯!”青年惜字如金!
“剛才你說跟過去的那十三姓什么?”杜先生接著問道。
青年微頓,這一次似乎想了想,最終還是道:“他叫墨十三!”
墨十三!
杜先生明白了,這些人以號做名,怕是人數不少。
而且都姓墨……
“冒昧問一句,你修為如何,待會或許會有意外。”杜先生又問道。
青年搖了搖頭:“我沒有資質,不能修道。”
杜先生一愣,難道自己猜錯了,他們不是明王專門培養在身邊的貼身護衛?
“什么?你沒看錯?”黃庭府駐地,一房間之內,一個身著長衫的消瘦老者臉露驚訝,看著剛剛趕來報訊的弟子很是意外。
“絕對不可能認錯,弟子曾與這杜鵑也曾有過一面之緣,就是她!”那弟子當即確定。
“不可能啊,她怎么會離開明珠來京城!”老者眼中疑惑一閃,隨即又面色一正問道:“她身邊可有什么人?”
“沒有,就她一人,騎著馬在街頭閑逛,對了,還有小廝替他牽馬!”那弟子搖頭道。
“你確定?”老者越發意外了,雖然杜鵑在他眼中不過一小人物,但他也知道,這女子在明珠是有些本事的。
“弟子因為急于回來稟報,所以并不敢確認,她身邊暗中還有沒有其他人在。”那弟子很想確認,但見老者如此鄭重,他也不敢瞎說,只好道:“不過應該是沒有,弟子發現他時,曾稍微注意了一下周圍,并沒有發現特別之處。”
老者眼中一閃:“此事除你之外,還有何人知曉?”
“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人發現!”青年搖頭。
老者聞言,眉頭不由一皺,眸光突然朝門外看了一眼,眼神急劇閃爍了一下,突然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你立刻回去通知門內諸弟子,盯著那杜鵑,摸一摸她身邊的情況,想辦法將杜鵑拿下!”
“是,弟子立刻去辦!”那弟子并不遲疑,立刻點頭。
“拿下后,不要聲張,將她藏起來,等我回去再說!”老者撫須又道。
“咱們不將她交給黃庭府嗎?”弟子一愣,脫口而出問道。
原來這老者竟然不是黃庭府的人,實際上他是竹葉門在京辦事處的主事人,就與那沖玄一樣。
此人亦是道師境,名叫黃深,今日剛好過來黃庭府這邊商量事情。
“別管這么多!”老者神色一肅:“記住,如果秘密得手,就按我說的做,如果有其他道門插手,那就直接將她拿下后,交給黃庭府。”
“是!”弟子不敢再問,應聲欲去。
“等等!”老者卻又覺得還是不妥,又搖頭道:“通知趙師也跟過去,以防意外!”
弟子急速而去,老者獨自在房間沉默稍許,眼中思緒電轉一番后,轉身出門。
不一會,便來到一間房。
里面早已坐著一個老者,此刻正聽著一名弟子在匯報什么情況,見黃深進來,便揮手對那弟子道:“好,我知道了,繼續盯著就是!”
黃深聽著他這句話,卻是心里驟然一頓,莫非他們也已經發現了?
剛這么想,就聽那老者看向他,沉聲道:“你都知道了吧!”
黃深聽他這么問,又看他臉色,心中一跳,有些無語,這杜鵑怎么搞的,不知道如今她已經是道門人人得而誅之的敗類了嗎?
怎么還敢如此招搖,簡直找死。憑白無故浪費自己一番心思,沒辦法,既然瞞不住,只得輕輕點頭道:“嗯,剛才弟子過來稟報,很是意外啊……”
“哼,這有什么意外!”黃庭府的老者姓秦,名秦泰之,此時從桌上端起茶杯,搖搖頭道:“搞不懂上清山究竟怎么搞的?培養了這林素音這么多年,結果最后還是便宜了明王,真搞不懂他們究竟是怎么想的?”
“嗯?”竹葉門的黃深微愣,剎那間發現,他們兩人說的似乎不是一件事啊,額頭微汗,還好這秦泰之打斷了他的話,否則豈不是不打自招了,連忙含糊問了一句:“怎么說?”
秦泰之回眸瞥他一眼,嗤笑一聲:“怎么著,你還要在我面前裝模作樣,打算去上清山告我一狀還是怎么滴?”
“看看,看看,你老秦又小心眼了吧!”黃深打了個哈哈。
“哼,你告狀我也不怕,當著他沖玄,我也敢這么說!”秦泰之再次冷哼一聲,看得出他對沖玄的意見很大。
黃深倒是理解,黃庭府的洪震與這秦泰之乃是至交,此次卻在明珠遇難,秦泰之心里始終郁郁不平,對上清山沒有牽頭報仇的事,他心底很不爽。
“老秦,有些事咱們都清楚,沒必要搞的難看了,如今咱們的利益綁在一起,有些話還是不說為好,真的傳到上清山那邊,對大家都不好。上次上清山自己也在明珠損失慘重,要是能報仇,他們又哪里還用其他人勸?”黃深勸了一句。
“他們自找的!”秦泰之聞言,依然不悅:“我不是不講道理,這事情起因在哪里?當年他們不向明王動手,明王會對我們道門如此意見?動手也就罷了,仇是結下了,結果人家卻活的好好的。再說這林素音,他們搶林素音上山,這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吧,最終怎么樣,將咱們都搞的境遇難堪了,大家與國朝之間的關系都越來越緊張。”
“話也不能這么說……”黃深搖頭。
“行,我知道你要說什么,是,上清山出頭扛住國朝,對咱們大家都有好處,可結果如何?這林素音上山多少年了,他們信誓旦旦的要梅志峰與林素音聯姻,可如今呢?辦成了嗎?這下倒好,林素音一轉眼就名正言順了,此刻入宮去與定武父慈子孝了。你看著吧,林氏那邊立馬就會做出反應,他們想要名正言順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此天賜良機,林氏絕對不會放過與國朝談判的機會,我倒要看看,到時候咱們這道門要如何自處!”秦泰之怒不可遏,滿是冷笑。
黃深這才明白,秦泰之為何發這么大火,原來是說林素音此時入宮拜見的事。
他只能苦笑,也明白秦泰之如今要說恨誰,首當其沖是明王,再次便是杜鵑,最后就是這林素音了。
沒別的,就是因為為了給林素音治療箭傷,才招惹到了明王,才有了洪震之死!
不過話說回來,秦泰之的話說也不是沒有道理,黃深面容也慎重起來,上清山這些事確實沒有辦好,他皺眉道:“老秦,如今形勢越發撲所迷離,難以看清了。沖玄去見了林素音,結果咱們雖然不知道,但聽說他回去后,梅道師當場大發雷霆,看來情況是不妙,明王要殺梅志峰,挑戰梅真人的事,照這么發展下去,只怕真能成事。”
“那不正好嗎?上清山將明王滅了,咱們都安心了。”秦泰之再次冷笑一聲。
“老秦,你也莫要幸哉樂禍,明王這次是針對上清山,可你不要忘了,如今他眼中的敵人可不只有上清山,你們黃庭府,我們竹葉門,都是與他結了仇怨的,上清山若真吃虧,咱們兩家還能討到好?”黃深眉頭皺緊。
秦泰之終于沉默了,他說的也是氣話而已。
上清山真能滅了明王?
要是能,沖玄還如此著急,莫說國朝,關鍵就算是林氏如今恐怕也不會在沒有談成合作之前,讓上清山殺明王!
而如果明王勝了,那結果就可怕了,正如黃深所說,明王對他們那絕對沒有好感。
“咱們又能怎么辦?”秦泰之長嘆一聲。
“如今你我兩家,是已經下不了船了,只能跟著上清山。”黃深也一嘆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能想辦法改變這種局面,只有林氏與國朝繼續相對立,咱們才能對明王多一些掣肘。”
他說到這里,秦泰之卻突然又冷笑一聲,斜瞥一眼黃深:“那你說怎么辦?殺了明王,還是殺了明王妃?老黃,我警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些花花腸子,想拿我黃庭府當槍使,做夢!”
“這是什么話?”黃深聞言,頓時怒了:“我好心來和你商量對策,怎么成了拿你們當槍使,好心當成驢肝肺,黃庭府真不該派你來京主事!”
說罷,袖子一甩,不悅而去。
他背后那秦泰之卻道:“就是不派我來,就憑你這三寸不爛之舌,也休想忽悠我黃庭府,別說我沒提醒你,那林素音出了任何問題,都別想讓我黃庭府在與你們一起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