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阿九清晰感覺到,在陸尋義眼中,王妃似乎就只是明王府的一顆棋子而已般,可隨意操作。
阿九低頭喝茶的眼里閃過復雜,但終究他沒有再多話,心道,或許陸大哥還不知道殿下已經與王妃圓房的事。
此時他不好說這個,擔心會挑破了陸尋義不尊重王妃的事實,讓大家都尷尬。
放下茶杯,將林素音與沖玄會面的談話情況,復述了一遍。
他不時看看陸尋義臉色,只見陸尋義微瞇著眼,仔細聽著他描述的每一點細節,仿佛真的只是在單純分析情況,并沒有多余的心思。
“我向沖玄表明了我們明王府的堅定態度,最后娘娘都沒能再多說一個字,想必那沖玄,如今應該是不敢再懷疑我們明王府一定要滅了他們上清山的決心。”阿九最后沉聲道。
“從始至終,王妃與你都未曾向他透露過一絲六爺的修為情況?”阿九話音落,陸尋義依然瞇著眼,卻開口問道。
“沒有,您也知道,六爺從不會與我們談論他的修為,至今為止,咱們整個明王府除了六爺自己,沒有人知道六爺究竟達到了怎樣的成就,不過在我出去后,那沖玄卻依然在軟硬兼施,看似在向王妃求助,保梅志峰性命,實際上卻是在隱隱威脅,他幾次提及真人境這個話題,看起來,他心底始終都是有底氣的,認為六爺不到真人境,不可能真的戰勝真人!”阿九搖頭。
陸尋義點了點頭,未再出聲問什么,反而站起了身來回踱步,好半晌,才聽他似自言自語道:“不管如何,經過今天他與王妃的見面,他應該是賭不起了,也撐不住了,畢竟就算真人威嚴再大,他們上清山難道還真敢打不成?咱們六爺不管是宗師還是真人,只要咱們敢打上去,他就扛不住!”
“哼,所謂道門魁首,不過坐井觀天罷,六爺若真出手,天下何人能抗?”阿九聞言,補上了一句。
陸尋義沒有理他這盲目的自信,雖然他也清楚,自六爺出手以來,還從未有過敗績,不是宗師便可斬宗師于劍下,但說實話,真人境,這在修道之人心中,完全是個不同的概念。
不是對墨白沒信心,而是他根本就不會讓墨白真的去嘗試,就算真要戰,也不是現在。
“現在還不到打的時候,要動上清山,也不是戰敗了真人便算贏了,他們傳承久遠,雖然遠居深山,但是動了他們,毫無疑問會對整個道門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最直接的反應便會在如今正如火如荼的戰場之上,道門怕是受驚之下,將立刻抽回他們在戰場上所投入的道家力量相威脅,這會令我們的將領們安全遭受到嚴重威脅。這種變故,咱們承受不起。”陸尋義依然來回踱步,口中喃喃。
“這么說,咱們就根本不能動上清山?”阿九一聽,面色不甘!
“不是不能動,而是路要一步步走!”陸尋義沉默片刻,聲音倒并不慌亂:“若是不能動,那咱們如今又在做什么!”
“您的意思是?”阿九是知道內情的,但他來的倉促,很多事明王只交代大概,其他事,他需要到這邊與陸尋義溝通。
“上清山是道門魁首,他們之所以威嚴,除了多年統治道門的威望,最重要的便是真人之威!”陸尋義眼中閃爍精光。
阿九點頭,但卻又不想承認上清山厲害:“真人又如何?六爺劍下未必斬不得真人!”
“沒錯!”不想,陸尋義居然直接點頭,贊同道:“你說的對,要動上清山,便需要再制造一個上清山出來,六爺本身便是替代品,梅真人威望過甚,所以六爺便需要更加驚艷,要讓整個道門都認同,在道家,六爺之強,梅真人也不如!所以才有了六爺一怒,便要劍挑梅真人,必分生死的話題,懂嗎?”
阿九眼中頓時思緒狂閃,連陸尋義都是墨白教出來的,他跟著墨白的時間比陸尋義還長,又得墨白不時教導,豈會沒有幾分頭腦與本事。
聞言只稍作考量,便眼前一亮:“難怪六爺讓我等現身,原來早已做好對上上清山的打算,我等年紀都不大,修為卻個個不弱,單論這一條,上清山教導之功,就無法與六爺想提并論,若六爺真的出手,以弱冠之齡劍斬梅真人,那六爺之威,將徹底君臨道門!”
陸尋義回頭看他一眼,眼底明顯欣賞,這些年只見這小子醫道精進,卻不想其在謀略方面也成長到如此地步。
嘴唇瞥了瞥,又移開目光,想也白想,阿九是六爺親自培養出來的人,陸尋義也不敢挖墻腳,關鍵是也挖不來,阿九絕不會愿意放棄六爺,投到他門下。
可惜了,還是慢慢培養范武吧!
他這番話好在是沒有說出來,否則要是傳給明王府其他人聽,怕是要笑死。
你都是六爺教出來的,他阿九跟著六爺就可惜了?
要不要臉?
“是不錯,但這不是咱們現在說起來,好像六爺一劍飛仙,千里斬真人,就萬事無憂了。”陸尋義繼續道:“上清山承氣運悠遠,根基之深厚,會讓你難能想象,誰真以為他們只憑真人之威,便可在林賊叛亂之時,左右逢源而不滅,那就將上清山想的太簡單了。國朝千軍萬馬,卻動不得區區一道門,這可能嗎?但你信不信,如果國朝開廷議論滅上清山,那么會有無數朝臣立刻跳出來反對,只在朝堂之上,這一決定就過不去。”
阿九徹底明白了陸尋義的打算,也站起了身來,心悅誠服點頭道:“難怪,所以您才堅持一定要找出那日窩藏上清山宗師,導致胡大哥身死的官員來!”
“不然呢,你以為你陸大哥真只是一是不忿為了報仇?”陸尋義回頭看著阿九。
阿九有些不好意思,確實這么想過,不過他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畢竟他也恨極。
“報仇之心當然是有!”陸尋義又嘆道:“但胡彪能從容赴死,我這做二哥的又豈能對不起他的英雄氣!”
說到這里,陸尋義微默,顯然又想起了胡彪,心底不好受,好一會才聽他重新開口:“名府大街,所居之人,無一不是非富即貴,幾乎家家戶戶皆能在朝堂上發揮影響力,我們無法斷定,是一家或者幾家隱藏在背后支持他們,這還只是上清山,你想想整個道門一百零八山,朝堂之上又有多少貴人和他們牽連緊密。有他們這些人在,國朝絕不可能下得了決心去動道門。”
“嗯,陛下若一意孤行,那朝堂必亂!”阿九點頭。
“不止!就是陛下不出聲,只是殿下出手也不行!到時朝臣將倒逼陛下調轉槍頭對付殿下,名曰為國朝平穩計!陛下到時不管能否彈壓得下去,此事都將風波巨大,如林氏一般的梟雄,必定不會坐視良機逝去,定趁勢而起,極力點火扇風,陛下威嚴一旦受到褻瀆,那國將滅!當今天下,能抗蠻者,唯大夏正統而已。無論換了誰都不行,內亂都足以滅國,再加強敵在側,恐怕滅種都非玩笑。”陸尋義說著,說著眉梢就緊皺起來。
“嗯,必須先剪掉道門在朝堂的牽連!”阿九沉聲道。
“整個朝堂上,誰是清白的,誰又和道門沒有絲毫聯系?總不能將他們都殺了吧,不過這些人其實并非都是道門的走狗,不過是和道門交好能夠互惠互利罷了。我們只需要殺雞儆猴,讓他們明白一個早已深入心底的觀念,讓他們從此清楚,道門不再是從前那般能夠歷世事沉浮而不滅,。如今,已經變天了,在面對我們明王府時,道門不但不是他們在遭遇危機時救命的稻草,反而隨時會出賣他們以求得茍延殘喘。面對明王殿下,道門不可信,不如靠國朝!”陸尋義眼中很亮。
“現在您有把握讓上清山交代那只雞了嗎?”說到這里,阿九神色微緊。
做了這么多,一再給沖玄絕對的壓力,所圖的其實并不多,只為當日曾窩藏上清山宗師之府邸而來。
說起來目標好像不大,但實際上,讓上清山自毀根基,他們如何能夠輕易就范,所以自胡彪戰死第一日,沖玄幾人上門來,陸尋義就一直決絕的給他們一個概念,無需再多說,雙方除了分生死,再無第二條路走。
明王府是不敢打上清山,但這是關在家里說。
在外人眼中可不是這樣,自明王重現江湖,他怕過誰來?
他又忌憚過誰來?
誰敢賭他的剛烈性子,如今誰不知道,當初國朝那陳不戰將軍可是陛下的親信,這位還不是說殺就殺了。
憑什么你上清山就敢說明王不敢動你們?
不敢動你們,那你們兩位宗師的命和那些弟子是怎么死的?
如今他們就抱著一條,上清山有真人閣下,修道之人,誰敢褻瀆逍遙境?
這不可能!他們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所以他們死撐著,一直在找出明王府虛張聲勢的破綻來。
這就是一場拉鋸戰,只不過明王府在暗,上清山卻在明,信息不對等!
“差不多了,那位杜先生該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