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進城,一場權貴人物恃強凌弱的小小紛爭,卻仿佛無形之間就拉開了一場大幕。
成老五未發跡前別說在這平京城,其實只是一個游手好閑的小混混而已。
可這天運哪,真是說不清楚。
他這個人,平常絕對沒有燒香拜佛的習慣,更別提做什么行善積德的好事了。
偷雞摸狗禍害人的事倒是沒少干,可偏偏在他二十五歲那年,卻突然好事天降。
那一年,有一日他剛好在賭坊里面贏了點錢,本來準備去窯子里風流一夜的,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心底覺得膩味,想要玩點新鮮的,便跑到牙行里去尋好苗子。
要說什么好苗子?
童女!
沒錯,就是童女。
這成老五要說別人講什么好話他不記得,可但凡壞的冒油的事情,他卻記得異常清楚。
他聽說在江南那邊,許多富家大戶都喜歡這個調調,簡直欲仙欲死,所以就留了心,自己也想嘗個鮮,這不,贏了點錢,心里就開始癢了。
要說這成老五也不是半點本事都沒,比如上牙行挑人,他卻是門清。
畢竟他與牙行交到打的不少,更是曾經也在牙行打過中介,這一次,他運氣就不錯,真發現了一個極品。
一個不過七八歲的小姑娘,說起來他也真是夠畜生的,就說別人干這事,也不會挑這么小的,可他就是一眼就看中了那小丫頭。
他眼神很毒,一眼就看出這小丫頭必然出自大戶人家,說不準曾經還是位千金小姐,二話不說,拍了錢,在小丫頭的哭鬧下將人騙走了。
那小丫頭還不省事,但卻始終哭鬧,雖然吧,他也不在乎,但這壞心情。
要說,他也真挺有耐心,一頓好吃好喝,又給那小丫頭洗的干干凈凈的,換上新衣服,一副好叔叔的模樣,終于將那丫頭哄住了,不再哭鬧。
眼看著夜幕降臨,他也終于要在那小丫頭天真的目光下行那畜生之事時,門外卻突然來了大隊人馬。
那些人很兇,直接踹了他的門,手中刀鋒已架在了脖子上,這突然的變故,當場將他嚇的半死。
當他看著一個中年人沖進來,抱住那小丫頭,并且那丫頭喊著“爹”的時候,他知道出事了。
大難臨頭就在眼前,生死當前,他卻有急智,當場大叫冤枉。
有些人可能上輩子真的做了好事,成老五就可能是如此,如果這小姑娘再大一些,如果他再早一些行那畜生之事,都不會有后來的成老五了。
正因為沒有如果,所以那小姑娘不懂這個叔叔究竟好人壞人,在她眼中,這叔叔人很好,給她好吃好喝,還逗她開心,比牙行里的人都好了太多,她喜歡跟他玩。
一轉眼,多年過去,京城道上出了一位名人,人稱五爺!
聽說其人黑白關系皆硬朗,在京城只要有什么為難的事,去找五爺,肯定沒問題。
聽聽,道上傳的這話,好不威風!
這不,這段時間接了一樁活輕松,報酬卻豐厚的大活,他一直都認為這是自己在道上的威名所致。
可他絕對沒有想到,這樁輕松活,卻讓風光了幾十年的自己,終于踩到了雷。
“砰!”一聲悶響,成老五只覺得渾身仿佛散了架般難受。
他沒有被打暈,只是被裝在麻袋里面,但渾身再疼,他也不敢大喊大叫,
周圍沒有聲音,可他知道有人正盯著自己,他心中發寒,盡管他不知道是誰綁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被綁。
但他心中隱隱有一個不可能的猜測,對方或許是……“明王府”。
城門口出事時,當得知對面竟是明王府時,他當場受驚,再回頭,卻只見那位張爺已在人群中消失。
幾乎習慣性的,就算他并不覺得盯梢吳守城,會和明王府扯上任何關系,但他還是下意識的就準備速速撤離。
然而很意外,就在逃跑途中,身后突然多了一把匕首,他沒有叫,沒有喊,甚至沒有回頭,只聽從吩咐的繼續向前走。
再僻靜處,被裝進麻袋,然后到了這里。
“姓名!”聲音很年輕,但冰冷。
成老五一聽心中就寒意莫名,道上多年,他知道哪些是狠人。
“成老五!”成老五很老實。
“是誰讓你做的?”聲音換了,略帶文雅。
成老五渾身是汗,沒有立刻回答。
一片寂靜中,并沒有挨打,也沒有催促。
最終成老五道:“張爺!”
一輛馬車進城,一個城門守兵鬧事,卻在這京城,翻起了莫大風浪。
當然,市井之間看不到這場戲,他們的生活也不會有什么改變,最多不過是又對“明王府”多了幾分談資。
能參與這場大戲的只能是站得高、看得遠的聰明人們。
張邦立和定武帝是聰明人,所以他們便拉開了一場大戲的序幕。
而聰明人絕不止他們兩個,林家能夠在這大好江山爭得一份話語權,自然不能小覷。
就算只是他們林氏手下的一個辦事的,那頭腦也絕對不簡單。
吳守城,林氏對吳守城關注的速度比張邦立還要快。
只是今天這一幕,卻是讓他們感覺懵逼了。
張爺,不過一小卒。
林氏真正主事的乃是當年陰謀暗害寧兒的那位劉先生。
此刻,這位劉先生便坐在驛站里,眉思凝結。
張邦立想不通的,他也想不通。
明王府又來了誰?吳守城又是怎么回事?
房間中,均是林氏在京的謀士,此刻卻難有什么有意義的提議。
“莫非我們搞錯了,吳守城并非明王府的人?他差點就被明王府給殺了。”
“我反倒覺得這是欲蓋彌彰,明王府或許是想搞這么一出來洗清吳守城與他們的關系,畢竟上次的事的確會引人懷疑到吳守城的身上,如果明王府真的要殺他,剛才便可以做到,但最后卻放了他一馬!”
“明王府不至于這么蠢吧,先前只是有懷疑,如今兩次明王府來人,都被他撞上,不更讓人覺得反常嗎?”
“罷了,不管他們什么關系,這吳守城又被抓進去了,這一次明面上他畢竟冒犯了明王府,怕是沒那么容易出來,咱們想通過這條線去摸明王府的底,怕是又斷了。”
劉先生聽著眾人的推斷,一直沒有出聲,而此時卻突然眼神一凝:“不,沒斷!”
“嗯?”所有人頓時眼神看向他。
劉先生站起身來,眼中神色閃爍,沉吟半晌才道:“你們說吳守城要是被殺了會怎么樣?”
“被殺?”
“就算他不是明王府的人,他也是方有群的人,就算冒犯了明王府,應該也不至于。”
劉先生卻是沒有回應這些話,反而嘴里喃喃道:“可惜啊,如果先前明王府真把吳守城殺了該多好……”
房間中驟然一靜,大家腦海中立刻閃過了方有群的名字。
“那不管他和明王府究竟什么關系,咱們都幫明王府殺了他?”半晌后,才有一道微弱聲音道。
這句話所有人都聽到了,卻沒有人再繼續討論。
劉先生也重新坐下來,似乎不再想這個問題,眾人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明王府來人身上。
“會不會是明王本人?”
“不是沒有可能,上清山那邊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明王的確很有可能離開明珠!”
“這阿九乃是他心腹,不會輕易離開他身邊伺候。”
“如果真是他,那就可惜了,如果早點得到消息……”
“就算是他,此時他的目光也不在我們身上,現在最著急的應該是上清山。”
上清山自然是著急的,甚至整個道門心中都不寧靜。
阿九是誰,如今稍有點層次的誰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懷疑那馬車中有沒有可能正是那傳說中的明王殿下。
這一輛馬車入京,整個京城都在關注,只是關注點各有不同罷了。
對明王府來說,卻是無所謂,阿九坐在車轅上,走長街,過鬧市,不帶絲毫遮掩,任憑各方人馬關注與猜測。
威望還真是打出來的,這一路,真的沒有任何人敢來摸一摸老虎屁股。
明王府門前,依然還沒解除戒嚴。
職守上將軍也早已聞訊趕來,親自坐鎮,當然他也沒進府,而是就坐在馬上,鎮守明王府門前,嚴防死守。
當馬車駛來時,他頓時心中一緊,口中對左右道:“來了,小心防范,絕不能出事!”
“是!”身邊一眾職下同樣嚴陣以待。
馬車并未在意他們,直接在他們夾道之下若無其事的保持平緩速度行至明王府門前。
這時,各家各戶中的大人們,也終于還是忍不住,走出門前,雖然不敢靠近這邊,但一雙雙目光卻是盯了過來。
馬車在明王府門前停下。
整天大街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皆盯著馬車。
阿九抬頭看了一眼明王府,沒有下車,他的眸光有些感慨與恍惚。
一別多年啊!
眸光漸漸垂下,看向門口,只有兩名守衛正站在門前,阿九面色平靜,眸光深處卻明顯有波動。
不過還好,下一刻,他眼神深處的陰影劃開,嘴角露出了笑意。
而四周所有人則是下意識的心弦陡然提起,他們目光越發驚懼的盯著明王府門口。
而馬車不遠處的上將軍,此刻也是握著僵繩的手,豁然一緊,心中剎那一震。
他們看見了什么。
明王府中門打開,自陸尋義以下,全員迎出府外。
這也就罷了,離馬車還有三米之遙,便見陸尋義與一眾明王府侍衛躬身而下。
陸尋義口中出聲,響遍長街:“陸尋義恭迎王妃回府!”
“恭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