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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師者陸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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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道重新回到底下密室門前,透過窗口,看了一眼依然低頭背對著梅志峰坐在門口的鐵雄,目中神思閃爍。

  經過墨白一番“心里話”,他此刻心思很是復雜。

  既心中惶然墨白對他山門另有看法,又心中欣喜今日墨白能為他釋懷解惑的舉動,更有些茫然,山門該何去何從。

  墨白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他要的不止是道人,還有士兵!

  山門道人,士兵,雖然都是為明王辦事的人,可其中意味卻是截然不同。

  老道并不傻,他當然不可能就只當明王這番話只是和他談心而已,事實上他明白,明王是在讓他山門做抉擇。

  是要保持如今道門與皇家互相禮敬,聽詔不聽宣的清淡態度。

  還是徹底歸屬于明王麾下,為將為兵,但凡明王令有所指,他們便只能兵鋒所向,再無商量的余地。

  “唉!”他站在門前,看著鐵雄輕聲而嘆,臉色變幻不休,難以抉擇。

  轉身,盤膝坐下,眸中有思緒翻飛,似若回到了當年。

  朱醫師被青年社所斬,其實對太元門來說,并不是什么大事。

  若是被一般人給殺了,他們或許還會派個人去處理一下,不要墮了山門威嚴,同時也安一下其他外門弟子的心。

  畢竟這些人雖然離開了山門,去了俗世,但他們也并非就和山門再無關系。

  事實上,這些外門弟子其實也是山門的一部分,他們在外會一直為山門輸送各種所需利益,來換取山門的支持力度,維持他們自己在俗世的富貴。

  太元門無論如何,也得表示一下他們作為強大靠山的態度,不至于讓這些俗家弟子起異心。

  可朱醫師是被青年社殺的,青年社又是黃庭府門下弟子杜鵑的勢力,這就麻煩了。

  雖然同屬一百零八山,但太元門可不敢和黃庭府搬腕子,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存在。

  人家黃庭府可是三大名山、四大名門之后排名最靠前的十大名府之一,他們太元門在一百零八山之內,只能排名到八十開外,實力上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為了一個外門弟子,去和黃庭府之間生嫌隙,他們根本就沒有這個膽色。

  甚至連出聲討個道理都不敢,別看他們在凡間自大無比,視凡人如螻蟻,可在他們自己的世界,照樣有著地位高下之分。

  但不管怎樣,這事總還是要出面解決一下的,總得給其他人一個交代才行。

  那就低調處理吧,總不能當真屁都不放一個,那面子上也實在是過不去。

  怎么辦呢?

  對付不了青年社,也得找個仇人出來對付。

  很明顯,接手濟世醫館的墨白,便自然成了最佳的下手對象,而且朱醫師的產業他們也不可能讓外人接手,畢竟朱醫師雖然死了,但他們卻沒打算放棄在明珠的利益,再派個人來接手便是。

  他們想的很透徹,就不信黃庭府能夠如此欺人太甚,殺了他們的人,他們忍了,不討公道,卻連他們的產業都要奪去,對付一個凡人,他們也插手。

  若他們真做的出來,太元門也就認了這個栽,但他黃庭府想必在道門之中的聲譽也要下降。

  然而,誰料到他們忍氣吞聲,想捏個軟柿子,卻偏偏惹到了比青年社,比黃庭府還要強大萬倍的對手!

  老道盤膝坐地,每每想到當初,他都苦笑不已,心有余悸。

  不過啊,世事無常,誰又能料知福禍,若沒有當初一行,他如今也不是師者,他太元門也沒有今日之造化……

  墨白仍舊坐在涼亭中,寒風吹來,他也同樣因為剛才那番對話,想起了當年。

  那時,他還是一身傷痛,要對付朱醫師,都小心翼翼。

  一直很擔心,最終會引出道門插手。

  或許他天命坎坷,縱使小心翼翼,但最終還是擔心什么就來什么。

  接手濟世醫館不到半年時間,該來的還是來了,當時的他,不能暴露身份。

  對付朱醫師可以,但對付太元門卻絕非朱醫師那般好對付。

  和他們交鋒,墨白很清楚,他再沒有借力的地方,青年社不可能為他出頭,他們能保住齊老一家,卻絕不會來保自己,更別說齊元勝等人會舍命保他。

  他并不天真,很清楚,只能自己面對危機。

  墨白天命不好,但他兩世為人,也從未低頭放棄過,即便必死,也終要一博。

  還好,那時候太元門或許還心有顧忌,并沒有派強勢人物出面來明珠,只派了幾個弟子過來處理此事。

  這給了墨白喘息的機會,也給了他周旋的時間。

  一場費盡心思的博弈,最終他無比艱難的翻盤!

  不但處理了危機,還實現了他在道門打下棋子的第一步。

  這于他來說,很不容易,但想著當年種種,此刻墨白臉上卻也并無太過激動。

  腳步聲傳來,墨白收起思緒,其實這件事對如今的他而言,并不值得想太多。

  他的路還太長,一個太元門,真的沒什么值得激動的。

  “白大夫!”一道女聲在涼亭外響起。

  已有過通報,墨白并不驚訝,起身回頭看向鄭玲瓏,行禮道:“玲瓏姑娘,今晚有勞了!”

  鄭玲瓏望著他清澈的眼神,又幾分不好意思,低下頭道:“白大夫多禮了,玲瓏也沒幫上什么忙。”

  “林姑娘可有給你添什么麻煩?”墨白再次謝過后,輕聲問道。

  鄭玲瓏聞言,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林姑娘很安靜,一直躺在床上,什么也沒做……”

  鄭玲瓏似乎很害怕墨白再太過于得罪林素音,不斷保證林素音沒有半點反抗的跡象,很友好,不但沒有發脾氣,連端茶倒水都沒用她伺候,根本就完全無需提防。

  墨白并沒有打斷鄭玲瓏的講述,他知道,鄭玲瓏肯定知道林素音的身份,所以心中害怕。

  也不已為意,輕輕點頭:“沒有給玲瓏姑娘添太大麻煩,那我就放心了。天色已經不早了,玲瓏姑娘勞累了一夜,便早些回去休息吧,待明日,我再登門致謝。”

  鄭玲瓏臉色微紅,行過禮后,只得被人送回去。

  其實她也知道,墨白不請她坐下多聊也是對的,這么晚了,孤男寡女坐在涼亭對坐飲酒,實在不合適。

  但不知怎的,她心里卻是有些遺憾,有回頭再多看一眼的想法,但到底姑娘家,最終也沒有這個勇氣。

  男男女女,情之萌動,總是酸甜苦辣,難說究竟。

  當然,墨白現在肯定沒有心情去注意這些朦朦朧朧,他抬頭望向樓上,那仍然亮燈的房間,眼神開始淡漠。

  不知道,當林素音知道自己殺了道門的人,又抓回了梅志峰,甚至和他師門長輩也動過手了,她會是怎樣的反應?

  微微垂眸,墨白并未上樓去林素音那兒,解開她的修為,再次在涼亭坐下。

  此時此刻,他還有大隊人馬在外面,他還有太多事要處理和思考,實在沒有心情去理會她。

  獨自靜坐良久,他眼中再次陷入沉凝:“我出世的消息應該已經傳遍四方……”

  定武帝知道了吧!

  母后此刻是什么心情?

  林華耀會怎么面對?

  上清山,是否膽敢真冒天下之大不韙,抗命不遵!

  旗國會做什么反應?

  墨白微微閉目,這些問題,他曾思索過無數遍,也做了太多準備,但未發生之前,連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扛過去接下來要面對的各種情況。

  不知過去多久,天色都已經快要明朗的時候,還未有人來向他匯報的時候,墨白睜開了眼睛,他站起身來。

  也就在這一刻,他身后陡然風聲一閃,一道人影出現在他身后:“六爺!”

  同樣遮面,難道也是太元門中人?

  墨白抬眼看向他,又抬頭看看雨停后,已經有了微微光亮的天色:“如何?”

  來人遮面,看不清容顏,但聲音卻似乎很熟悉,而且墨白對他的態度,也并非如對待那老道一樣帶著一種客氣,反而很像他對待鐵雄的態度。

  “還未動手!”來人聲音更顯低沉。

  墨白眼中厲色當即一閃:“他們在哪?”

  “青年社!”來人抬頭看向墨白:“所有道門中人全部聚集青年社,與杜先生對峙后,最終沒有爆發沖突,他們還是進了杜先生府中。”

  “好,好,好!”墨白罕見的連道三聲好字,一聲比一聲冷。

  來人聞言,并沒勸導,但卻眼神微垂,聲音慎重道:“六爺,光憑上清山,應該不可能有這么大的膽子,您明王之尊,當著天下人下令,讓他們摘取蠻子千條性命來自證清白,這并非是您一人之威,而是用天下人來壓迫他們必須與蠻子劃清界限,他們縱然敢不遵您的命令,也不應當敢與天下人為敵才是,否則如何擋住天下萬民之憤怒?此事蹊蹺,還請六爺萬萬慎重,莫要沖動。”

  此人竟于墨白憤怒之時,不是立刻請示命令,而做出參謀,甚至直言進諫。

  看情形他應該并非太元門之人,否則安敢如此?

  墨白目光看向他,微微沉默后,卻是眼神越發深邃:“你錯了,他們這是在給我下馬威,千條蠻子性命恐怕已經取了。好一個林華耀,居然狠辣到如此地步。”

  “嗯?”來人神色一震,眼神晃蕩了一下,隨即陡然沉默下來,片刻,他抬頭,眼中已平靜:“您在天下人面前逞威,下令道門必斬千人命,他們若遵之,您的威嚴將大盛,道門也再無退避的機會,蠻子兵鋒雖利,但兵馬數量卻捉襟見肘,千人性命,他們必然不會放過道門。若他們不遵,那若您殺道門諸人,您則可殺人立威,索性便讓上清山徹底背離國朝,逼他們造反,反正他們若鐵了心不為國朝所用,留之也無用,獨添風險,干脆斬猴而懾雞。”

  此人明顯乃是墨白心腹,連墨白這種暗藏的心思都敢說出來。

  說到這里,他眼神越發鄭重:“此乃突然事件,殿下借此良機,一擊便是其七寸,讓其無路可走,憑上清山的能力,當不至于反應如此之快,竟會剎那便反手一擊,反倒置殿下于為難之境地,這是林賊的手段?殿下,林賊為何如此?站在他的立場,應當與我們一樣,同樣希望道門參戰才是!上清山等道門若肯參戰,必然會是站在他的那邊,那時他的實力才會更強大。”

  反手一擊?

  到底如何反手一擊!

  墨白眼眸越發深邃:“林華耀縱橫朝堂多年,其心思城府之深,絕不可小視,只是今日我倒是對他的狠辣更了解了一些,林素音此時便在我的手上,他居然毫不顧忌,便敢出頭和我為難。”

  涉及林素音,來人并不吭聲。

  墨白抬頭看向越發明亮的天色,沉聲道:“陸尋義聽令!”

  陸尋義?

  鐵雄的二師兄?

  陸尋義當即單膝跪地:“是!”

  “殺!”墨白從他身前走過,嘴角一個字吐出。

  陸尋義一震,起身看向墨白背影,連忙道:“殿下,您竟然已經懷疑上清山有了準備,正等著您跳進陷阱,為何……”

  “不管誰給我陷阱,我都跳,我若繞路走,才是取死之道。陷阱不是讓我跳的,是讓我忌憚的,只要我忌憚了,我就和他們一樣,將畏手畏腳,如今我的實力還沒有資格和他們搬手腕,去陷入無盡的算計之中。想要贏,只有一條路走。殺!”

  “沒有規矩,沒有不敢殺的人,沒有誰能令我忌憚,我不是國朝,我不是明王,我是一個消失多年一出世,便遇神殺神的明王。蠻子我敢殺,道門我敢殺,反賊我敢殺,國朝來人我也敢殺,我就站在這里,他們卻不敢明目張膽殺我,這是我唯一的優勢,明白嗎……”

  墨白聲音凝練,身影卻已模糊不見。

  在他身后,陸尋義微征,望著他的背影,微微低頭,嘴角吐出一句:“杜先生已被脅迫,您要下手嗎?”

  沒有人回應,他深吸口氣,陡然身形踏空,身周有玄光在綻放,如箭般頃刻離去。

  “誰?”底下密室的老道,陡然起身,身形一閃,走出門外,眼神死死盯著那前方的玄光。

  卻見那人陡然回頭,目光在黑暗中與他對碰。

  遮面!

  老道心中陡然大震,那人卻已飛騰而去。

  “師者,六爺手下竟不止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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