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鏘!”
“咚咚、咚咚鏘!”
鑼鼓聲聲,從街道盡頭熱鬧而來。
濟世醫館門口,早已被看熱鬧的人群圍聚,等待著那塊黑底紅框,鑲著金邊的功德牌匾隨著那敲鑼打鼓的隊伍,緩緩送來。
“妙手回春,神醫在世!”
八個大字,醒目非常。
一望便可知,這又是一位名醫要真正亮相杏林了。
濟世醫館里,吳掌柜早已笑臉,正等在門口。
又有小廝們,熱情無比的向還不知道情況的百姓們,宣講著昨日那起死回生的震撼故事。
“那時,可嚇人了,只見那人滿臉漆黑,一路抬來,一路吐血,吐了多少,估計有幾桶……“
“病人已垂死之際,眼看神仙無救,嘿……神仙救不了,咱們白大夫能救,只聽他道:“勿慌,且看我如何救得他性命!”
“數根銀針如電閃,定住乾坤,三碗湯藥如仙丹,當場活人!”
“兩個時辰,就兩個時辰,本來已是垂死之人,卻徑直起身回家,聽聞路上還與人發生爭執,打了一架,干倒了兩個壯漢,那身體,簡直比先前還有力……”
“這還能有假,我親眼所見!”
玄乎吧!
嘿,現場卻聽的津津有味,很快傳遍四方,更有昨日眼見之人,那更是眉飛色舞,說的更加夸張,簡直猶如神仙事跡……
鑼鼓鏘鏘到了盡頭,聲聲恭維之中,牌匾進了店門。
墨白自是姍姍來遲,只見他少年星目,面色不驕不躁,讓得未見過之人,又是一片驚嘆。
擺手謝禮,推辭數遍,最終謝絕重禮,只收了牌匾,又為病人看了情況,叮囑兩句,有獲得一片千恩萬謝。
一番儀式,隆重而又簡單。
最終留下的是,這明珠又多了一個眾人親眼見證,能夠起死回生的名醫,不,是神仙!
少年神仙!
“白大夫,當真了得,了得啊!”楚若先負手站在診室里,看著那塊寫著少年神醫的牌匾,嘴里“贊”道。
“不過病人家屬的一片心罷了,推辭不得!”墨白苦笑一聲,倒了茶,輕聲道:“楚少爺請!”
“是啊,白大夫妙手回春,家屬們豈能不表示謝意,應當,實在應當!”楚若先呵呵一笑,隨即一甩衣角,不帶客套便坐了下來,端起茶杯,也不理會墨白,就獨自喝了起來。
墨白眉頭微微一皺,發現這楚少爺今日似乎有些不對勁。
但又察覺不出哪里不對勁,只覺得他有些陰陽怪氣。
“還當真是失禮了,白大夫可千萬別見怪?按說我楚家才最應該送牌匾來,表示一番謝意的嘛,白大夫,您說呢?”楚若先放下茶杯,眼眸抬起一瞥墨白,笑著問道。
我說?
墨白還從沒聽說過,有人要這樣送禮的?
你要送,便送來就是,讓我說,我能說什么?
墨白有點想不通才一日不見,這楚少爺怎么就又變成這副不討喜的模樣了,莫非見其父親恢復,又故態復燃?
墨白性子淡然,隨即輕聲搖頭道:“楚少爺說笑了。”
“呵呵,白大夫放心,我回去便讓人打一塊金絲牌匾,絕對氣派,再去紅磨坊,請來當紅樂隊,絕對響動非常,定讓您滿意。”楚若先卻是嘴角微扯,又道。
墨白眼眸在他臉上定了一眼,隨即風輕云淡的轉開話題道:“今日楚少爺怎么有空親自來抓藥,楚小姐呢?”
“白大夫這問的當真是好生奇怪,我妹妹一個正當芳齡的姑娘家,豈能成日里拋頭露面?白大夫這是什么意思,可否教教在下?”楚若先當即心中怒火升起,好不要臉的東西,竟然當著我的面就敢提起這事。
“嗯?”墨白見他越來越不像話了,實在搞不懂他哪根筋搭錯了,不過卻也意識到自己問的的確不對,隨即一笑,抱歉道:“是在下唐突了,不過是前幾次見得楚小姐每每都親自過來為父抓藥,故而有些冒昧了,還請楚少爺勿怪。”
每每親自……
楚若先深吸一口氣,一把站起身來:“告辭!”
墨白一愣,連忙站起身來要相送,卻見楚若先已經快步踏出門外。
想要追向門外,但卻又腳步一頓,眼眸中迷茫一閃,思索一番,自己究竟哪兒得罪了這位少爺。
卻一無所得,隨即微微搖頭,隨他去吧。
說真的,楚若先雖然乃楚家少爺,但當真從未被墨白放在眼里過啊。
就算要合作,也不是跟他楚少爺,而是他楚家當家人,楚老爺才夠格!
無心跟他計較,又坐下來,端起茶杯,眼里開始出現思索之色。
“差不多了吧!”良久,他輕輕動了動嘴唇,喝了一口茶。
今日很清閑,醫館并未再給他安排病人。
墨白想了想,放下茶杯,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紙幣,重新寫了一副方子,隨即站起身來,朝著門外走去。
正好得見,隔壁的莊大夫,正準備來他這邊串門:“白大夫,您這是有事出去?”
墨白一笑,舉了舉手上的方子道:“不是,剛剛又調整了一下我用的方子,這不,想中午就試試療效,現在也沒什么事,正準備去親自挑選些藥材。莊大夫,您可是有事,若不急,我去去就來!”
“沒有,這不,我那邊也沒什么事,正準備找您聊聊!”莊大夫哈哈一笑,隨即又道:“走,正好沒事,老夫陪您一起去。”
“這怎么敢勞煩您?”墨白聞言,連忙抬手道。
“哪里話,走!”莊大夫極為熱情。
兩人下樓。
墨白其實心知肚明,這幾日,不止對陳醫師,對著醫館的每一位醫師,他都多多少少有含蓄的指教一番。
如今他的本事,沒有誰再敢小瞧,醫道無邊,這濟世醫館的醫者雖然造詣都不錯,但和墨白相比,卻還是隔著事的,幾乎可以這么說,是隔著層次。
就連京城皇宮的張丹師,墨白都只視他如等閑,又何況這濟世醫館里的坐堂大夫?
自然,這些人時不時的,想要從自己這里學些東西,自己又不吝賜教,他們靠上來,這再正常不過。
“吳掌柜,我調整了方子,打算中午用,這方藥比較嚴格,打算親自去挑藥材……”到了如今,墨白也無需多做掩飾,他在這醫館里的身份,已經不是誰可以得罪的了。
“好,我這就帶您去!”吳掌柜連忙笑道,上前表示殷勤。
“莊大夫,請!”墨白微微一笑,對身旁莊大夫示意道。
“您先請!”莊大夫禮讓。
這還是墨白第一次親自來到后面藥房,吳掌柜自是無法多待的,前面總有事要忙,不一會便告罪離開。
便剩下墨白和莊大夫兩人,細細挑選藥草。
兩人待在一起,自是見到與醫道有關的便要討論一番,墨白淡然含笑,手上拿著什么藥材,便可說出生長習性,甚至還來上一番,曾經親自赴哪座不知名的深山,采得珍藥的傳奇經歷。
又講述曾用這株珍藥,對什么癥狀,不經意間起到了奇效。
莊大夫心中自是歡喜,這一趟沒白來。
當然,還是那般說法,墨白自也有相問的,比如此時他就望著一株株年份珍貴的藥材嘆道:“當年為得一株三十年的參,都曾跑遍各大藥店,而不可得,最后不得不遠赴深山,歷經辛苦才僥幸謀得一株,卻不想咱們醫館里卻是備藥如此充足啊……”
“嗯,白大夫有所不知,其實這些上了年份的珍藥也是來之不易的,別看現在如此充足,那還是朱醫師有著道門背景,直接向師門求購,所以才謀得了一些名貴藥材,畢竟咱們醫館總有達官貴人就診,他們出得起錢,咱們必須得用得起藥啊……”莊大夫笑道。
他解釋,世間不缺珍藥,但大部分卻都被進貢國朝皇室,以及道門煉丹之用,民間還是短缺的。
“哦,原來當真都是如此緊張?”墨白驚訝問道。
“是啊,恐怕整個國朝,除了京城那些大藥房,能夠有渠道和背景,弄到各種珍藥之外,其他地區,但凡上了年份的名貴藥材,都是供不應求。”莊大夫嘆道。
“還好朱醫師有渠道,可以向師門求購,這么說來,咱們一直以來都不缺吧!”墨白笑著問道。
“哪里不缺,以前也只能想辦法和經常那邊聯系,想辦法出高價弄一些回來。也是您來的巧,這批藥材是剛剛才到沒幾天的……”莊大夫輕聲道。
“嗯?”突然墨白拉開一個抽屜,微微皺眉嗯了一聲。
“怎么了?”莊大夫望過來。
“這雪蓮好像用完了。”墨白皺眉道。
莊大夫聞言,一看那果然已經空蕩蕩的抽屜,也皺起眉頭道:“呀,還真是,這味藥在市場上常年缺貨……”
剛說到這,見墨白神色越發凝重,立馬又道:“方藥中可能替代?”
墨白苦笑一下,將方子交給莊大夫道:“您看,這是一味主藥!”
莊大夫看了看,隨即抬頭道:“先無需著急,去問問吳掌柜,可能還能弄到,也說不定。”
“哦?”墨白一愣,目光一掃藥房:“難道還有別處也存放藥材?”
“上次我曾開一方,也曾有一味藥,當時用完了,不過下午就補了貨,走,咱們去問問。”莊大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