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張星憶僅僅是感覺到這隊軍士有些奇怪不同,當大漢丞相諸葛亮和得知馮永從南鄉抽調的士卒已經到達錦城后,竟是猛地站起來,面有驚容,失聲而言,“南鄉士卒竟精銳若斯?!”
算算日子,從馮明文在自己這里取得調令,再傳到南鄉,然后南鄉士卒聞令而動,最后聚集于錦城外,前后不到一個月時間。
這么算起來,南鄉士卒從南鄉行軍到錦城,所用時間肯定不會超過二十天,這已經算是極為難得的士卒了。
可是問題的關鍵就在于,南鄉那里,本就是難民野民還有胡僚的聚集之地,短短的三年時間,他們是怎么被訓練成精卒的?
諸葛亮來回走動,心里迅速盤算了一下:按南鄉前些日子報上來的數據,如今有人口三萬上下,這還不算那些未上戶籍的胡人僚人。
那豈不是說,南鄉至少還可以再訓出兩千精銳士卒出來?
南鄉縣這個地方,究竟還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諸葛亮心里越發地好奇起來:有機會,定要去好好看看!
他想了想,又把這個消息讓人送到趙云府上。
趙云接到諸葛亮的消息后,同樣是吃了一驚,他的第一個反應竟是:“二郎?二郎!二郎呢?”
“這個時候你叫二郎做甚?”
趙馬氏聽到趙云的喊聲,從里頭走了出來,問了一聲。
趙云不好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含糊道,“沒什么大事,就是有點小事想問問他。”
“有事就想到二郎,沒事就讓人家滾得遠遠的!”
趙馬氏哼了一聲,沒好氣道,“你莫不是忘了二郎這些日子十天里有八九天都呆在馮郎君的府上?我都不知道多久沒見到他了。”
趙馬氏提到這個,又哀聲嘆氣地說了一句,“可憐的二郎,連自己的家都不能呆,也不知道在外頭吃得好不好,住得習慣不習慣……”
趙云一聽這個就頭大,“嘖”了一聲,“他要是在馮莊上吃不好,那這世間也就再沒什么地方有好吃的了。你當他想呆在家里?巴不得在外頭撒歡沒人管呢!”
“你就是看不得二郎有出息!”
趙馬氏立刻如同炸了毛一般,怒道,“什么叫在外頭撒歡沒人管?如今誰不知道二郎有出息了?妾去外頭參加聚會,一提起二郎,哪個不是稱贊一聲?妾不知多有面子呢!”
“還有,這幾年不都是馮郎君幫著管教嗎?你這個大人都不知道是怎么當的!我說你就應該好好去謝謝人家才是……”
“我謝他?”
趙云叫了起來,“我堂堂一個鎮東將軍……”
然后趙馬氏那凌厲的眼神就看過來。
于是趙云的聲音就低了下去,嘆氣道,“前頭你還說了擔心他在外頭過得不好,現在又說要謝謝那個馮明文,左右都是你有理……”
“二郎可是跟了馮郎君才有今天呢!”趙馬氏倒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只聽她向趙云解釋道,“這才跟了幾年呢?如今都已經能領軍獨守一地了,這以后會怎么樣,誰敢說得準?”
“只是偏偏你這個做大人的,最開始的時候還與馮郎君有了嫌隙,要真要是影響了二郎與馮郎君之間的情義,看我饒你不得!”
“我與那馮明文能有什么嫌隙?”
趙云驚愕道,心想這是誰在污蔑我?
“你還不承認!二郎早就與我說過了,聽說你第一次與馮郎君見面時,就打了人家兩鞭子……”
趙馬氏斥道,“你堂堂一個鎮東將軍,還是封了侯的人物,做過的事難道不敢承認?”
糜家和劉家可都是皇親國戚呢,得罪了馮郎君,兩家嫡長子都落了個跑去南中避難的下場。
趙馬氏雖說不相信馮郎君會為了以前那點事而記恨在心,但二郎終究是跟了馮郎君才出頭的。
所以在趙馬氏看來,那個事情自己的夫婿做得就是不對。
“我現在就恨不得抽那趙二郎兩鞭子!”
趙云當真是怒了,媽的,為了討好你那個兄長,連老子你都敢出賣?等著,敢回家看我不抽死你!
“你敢!”
趙馬氏立刻尖叫起來,“二郎多久沒回過府上了?還不是因為被你嚇得!你再敢打他,我就跟你拼了!”
“不可理喻!簡直不可理喻……”
趙云氣得差點發昏,連連說道。
這就是他不想讓二郎呆在家里晃悠的原因,只要與這小子相關的事情,自己的細君就變得不可理喻。
說著,趙云轉身就走。
“你到哪去?”
趙馬氏一看趙云似乎真生氣了,連忙又喊了一聲。
“去馮莊,看看那幾個小子。”
趙云頭也不回地說道。
這一下當真是把趙馬氏驚到了,她只是說說而已,可沒想過當真讓自家阿郎能拉得下這個面子。
一念至此,她心里就是有點后悔起來,自己是不是對阿郎太過苛刻了點?
于是她上前拉住趙云,勸說道,“待那馮郎君成親之日,我叫人多送些賀禮過去就是,你就不用親自去了吧?你的身份,可比那馮郎君高得多了。”
趙云一愣,看到趙馬氏的神情,心里頓時明白過來。
看來細君還是向著自己的。
只聽得趙老將軍哄騙自己的細君道,“唉,我覺得你剛才說得對,這個事情,還是說開好一些。再說了,你別看我平日里對二郎多有打罵,但這也是為了他好。”
說完,便帶著人出府而去,留下趙馬氏在后頭一臉的感動莫名。
錦城外的馮莊,如今已經算是年輕一代的圣地一般的存在。
因為馮郎君、趙郎君、李郎君等等這些年輕翹楚,平日里皆是出沒于此。
今日,馮莊迎來了一位特殊的人物。
大漢的鎮東將軍趙云,帶著人親自來到了莊子上。
“永見過趙老將軍。”
馮永聽到稟報后,連忙帶著人迎出府來。
“你這莊子,變化不小啊。前幾年還沒這么熱鬧呢。”
趙云看了看四周,說了一句。
馮莊如今在曬壩上蓋起了一溜棚子,這是給成親那天擺宴席準備用的。
蜀中春日多雨,萬一龍抬頭那天下起了雨,宴席擺在棚子里,不會受到影響。
還有新房子也蓋了不少。
里頭有莊戶的翻新房,也有給部曲新蓋的房子。
更重要的是,如今莊子上還有興漢會的不少兄弟往來。
趙云僅僅是掃了幾眼,就看到人群中有不少面熟的子侄輩。
他心里倒是微微吃了一驚:看來這小子當真已經成了年輕一代的魁首人物。
“國泰民安,鄉下的莊子自然就會變得熱鬧一些。”馮永謙虛道,“這幾年百姓安居樂業,皆是陛下賢明,丞相勤政之故。”
趙云在君臣方面,從來都是以忠義為先,不講那些什么虛言假意。
要不當初也不至于在劉備奪取益州后反對奪民田而賞有功之士,更不會在劉備盛怒伐吳時直言進諫。
所以如今聽到馮永這個話,心里就是有些別扭。
大漢如今偏安一方,累如危卵,何來國泰民安、安居樂業之說?
趙云“嘖”了一聲,又看了一眼馮永,心想這個巧言令色之名,當真是……
嘆了一口氣,不想與馮永啰嗦,直接說道,“黃崇已經率著南鄉的士卒到錦城了。”
“什么?意致已經回來了?”
馮永驚喜道,“怎么這么慢?我還一直擔心他趕不及我成親那天……”
說得太快來不及收口,馮永看向趙云,有些尷尬一笑。
趙云卻是沒有注意到馮永的口誤,因為他只注意到前面那一段話。
當下挑了挑眉,“你剛才說什么?慢?你可知道從南鄉錦城有多少里路?”
“大概一千多里吧。”
馮永隨口答道。
“是一千兩百多里!”
趙云看到馮永這副模樣,也不知怎么的,心頭的火氣就起來了,“你可知南鄉的士卒趕到這里用了多久?”
“今天是第十五天,剛好到我定下的時間。”
馮永理所當然地回答。
我下的令,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什么?你定的?”趙云一聽,眼皮就跳了跳,失聲道,“十五天行一千二百里,也就是說,你讓他們一天至少要走八十里。”
“對啊!有什么不對?”
馮永奇怪地問道。
我帶出來的兵——嗯,雖然是黃崇等人親手操練,但規矩和操典是我親自定的,就算是我帶的吧。
我帶出來的兵,自然要按我的規矩來。
“如此苛求他們,你不怕士卒嘩變?”
饒是趙云久經沙場,此時也有些皺眉,心想你這究竟是傻大膽,還是別有隱情?
“有士卒嘩變?”
馮永的臉色這回終于是嚴肅起來,難道自己當真是欠考慮了?這時代的士兵承受能力這么弱?
趙云直直地看著馮永,想從他臉上看出開玩笑的意思,好久才緩緩道,“沒有。”
“嗐!趙老將軍,你這般說話,很讓人誤會的。”
馮永這才松了一口氣,心想這老趙什么時候說話也開始大喘氣起來了?
“敢問趙老將軍,他們現在何處?”
“自然是已經按規矩安排下去了。”
趙云點頭,“此次來,就是想讓你陪我去看看那些士卒。”
“好。”
馮永點頭,倒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趙云如今乃是軍中第一人,錦城這一帶的軍中之事,除了諸葛老妖,沒其他人敢跟他說不,至少馮永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