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二郎現在當然是個好郎君啦,可是當年沒出息的時候,還不是時常跟一幫狐朋狗友胡混?
如今混出頭了,總不能就忘了當年的小伙伴吧?
于是就有不少人拐彎抹角地找上門來,想要與馮土鱉搭上關系——要是從馮土鱉手里拿到羊毛布,吃個滿嘴流油那還不是閉眼就能做到的事?
看看現在的黃家?
看看現在的李家六房?
更不用說提前塞了關家三娘子給土鱉的關家,兩年前府門口的柱子掉了漆都沒錢收拾。
現在呢?
一水油光閃亮的大紅柱子,日頭照下來就差點亮瞎了眼!
趙二郎是個講義氣的,只說了等兄長回錦城定會跟兄長提一聲,但同時也說了不保證兄長會答應。
“二郎只要答應說一聲就成,答不答應兄長自有計較。”
來人連馮土鱉的面都沒見上,就已經親熱地叫上了一聲兄長。
馮永聽了李遺這么一說,這才知道原來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竟然就有了這么多人愿意喊他兄長。
當下有些感慨,心想錢當真是個好東西,怪不得后世有個馬爸爸。
同時又問向李遺,“文軒你看我應不應該見上一見?”
李遺顯然對此事早有計較,“小弟覺得兄長還是見一見為好。義文答應下來的人,都是挑過的。”
“要么是家中只有個空名頭,實際上家境已經沒落了的,要么干脆就是家中長輩已經去了,只能由自己小小年紀就要出來打拼的。算起來,都是我們幾個能壓得住的。”
“單單這南鄉之事,我們兄弟幾個就已經有了力不從心之感。兄長回錦城前,拿了兩三百條人命去祭爐,這人手越發的不足。要是得了那些人的助力,這補充起勞力,那也方便。畢竟就算是他們家里沒落了,但門路總是不會全斷了。”
“文軒能考慮到這些不出奇,沒想到義文自個兒在錦城也能考慮這個。”馮永心里有些欣慰,既然李遺說出這些話,那自然是和趙廣商量過的。
“既如此,那就找個時間見上一見。不過近日恐怕沒空,待過些時日吧。”
“小弟明白,回去后就去給他們回個話。”
沒空見別人,自然是因為要先去見大漢丞相。
送完了趙廣,丞相府很快就派人過來傳話,要馮永第二日進府述職。
很正式的傳話,但會見時卻一點也不正式。
地點是在丞相府的后院廂房里,不是在丞相處理政務的書房。
諸葛亮隨意地坐在上頭,旁邊還有他的媳婦,黃月英。
旁邊的案幾甚至還有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漢子,看到馮永到來,還對著他咧嘴一笑。
此人姓蒲,名元,字……不知道。
“見過丞相,見過夫人,見過這位蒲先生。”
沒辦法,禮不可廢。
當晚輩就是這樣麻煩了,見到誰都要行禮。
諸葛亮剛要說話,黃月英就滿臉堆著笑搶先說道,“到這這府上,還這么拘禮做什么?隨意點就是了,快坐下。”
大漢丞相抽抽嘴角,微張的嘴沒閉上,只能先拿起碗喝了一口水。
本以為這次來,是要正正經經地述職,馮永還特意準備了好久,沒曾想卻是個拉家常的。
而且看這局面,黃月英果然不愧是站在大漢丞相背后的那個女人。
馮土鱉果斷拋棄了諸葛老妖,直接抱黃月英大腿,“永遵夫人命。”
“這位薄先生,你也是見過的。也不瞞你,我是要叫一聲師兄的。所以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你也不用拘束。”
聽了黃月英的話,馮永心里吃了一驚,這蒲元的來頭這么大?
“這次叫你來,就是想聽聽你是怎么說那個南鄉縣的。他人嘴里說出來,總覺得隔了一層霧,聽得不真切。”
黃月英看到馮永坐下后,這才繼續開口道,“你是不知道,如今這個南鄉縣,什么樣的傳言都有。說是妖魔橫行的,說是神仙降臨的,說是不守規矩的……”
“真是讓我越聽越好奇,前幾日在你莊子上沒機會問你,今日正好你過來,好好與我們說一說。”
馮永瞄了一眼諸葛老妖,只見他雖然沒有說話,但卻是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
明白了,看來這是諸葛老妖拉不下臉面問出口的話,讓黃月英出面問了。
“夫人想聽什么?”
“什么都聽。要不先說說那條用一整塊石頭鋪成的路?”
“夫人,那不是用石頭鋪成的,那叫水泥路……”
雖然是說給諸葛亮聽的,但黃月英同樣是興致勃勃,直問了不少的問題。
連每生一個孩子就送一條狗都問為什么,還問要是生了好幾個,下人家里能不能養得活那么多狗。
絲毫沒有覺得她問的話里有歧義。
“回夫人,南鄉有牧場,看管牛羊是要用到不少犬的,工坊場占地也大,光靠護工隊是不行的。用犬就方便很多,而且到了晚上犬比人靈醒。”
馮永說得有些嘴干,舔了舔嘴,拿起碗喝了一口水,這才繼續說道,“那些下人的家里,若是能養出一條好犬來,可以拿來換一年的口糧呢。”
“就是養不出來,長得大一些,拿去換糧食也是可以的。有些家里糧食夠吃的,冬日里拿來當口糧,那也正常。”
漢代養狗之風極盛,用途很多,但最主要的,還是拿來吃。
沒錯,漢代的吃狗肉就和后世吃豬肉一樣平常。
但馮永讓下邊的人養這么多狗的原因,還是因為他手里有牧場,需要牧羊犬。
工坊也要看門狗,再加上山里的礦場也需要看場子的狗,實際上如今南鄉養出來能派上用場的合格的狗,根本是遠遠不夠的。
只要那些下人的家里養出一條好狗來,上邊都會回收,而且價格不低,若是被木兀哲看中了,一條好狗換一年的口糧不在話下。
木兀哲就是最開始被半迫著投靠馮永的那個羌人首領,如今已經是牧場里的狗管事。
注意,這個狗管事是真狗管事,不是罵人的話。
胡人有好些人會相狗,還會訓狗。
這應該是他們在長期的放牧中培養出來的本領。
聽說木兀哲的部族就是靠著自己養的狗躲過不少災禍。
于是馮永就把重新他這個前首領拉出來,直接委命了他一個狗管事。
經那些胡人看中的,并訓練出來的狗,極具靈性,還能聽懂簡單的命令,已經有了后世警犬的雛形。
“養個狗還有這么多門道?”
黃月英瞪大了眼,極有興趣地問道,“當真能用犬牧牛羊?那不和人一樣了?”
不怪她這般問,因為農耕和游牧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而且她又是南方人,沒見過游牧民族,自然不知道放牧還有這么多門道。
就算在北方,這點手藝在貴人眼里,也上不得臺面,只配拿來一笑了之的事。
而漢人的狗,除了看家,就是當儲備口糧,哪會想到養狗還有這么多門道?而且也不需要這么多門道。
但在馮土鱉眼里,那就是價值不菲。
“也不是全部的犬都能用來干這個,只有少數的犬能勝任。而且體格要好,還要精心挑選,最后再加以訓練,這才能有這等本事。”
“此事應該不假。”
諸葛亮在旁邊聽了半天,此時終于開口道,“以前大漢軍中也有養犬,只是后來么,糧食都不夠吃,犬自然就養不下去了。”
馮永聽到這里,心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