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馮永和何忘在議事廳里究竟談了什么,外人是無從得知。
就算是一直在外面等候消息的李遺,也只是看到何忘滿面春風地出來后,竟是與馮永把臂言歡,就如同多年知交好友一般。
“何慎思的身世,文軒可曾知曉?”
目前著那胖乎乎的身影遠去,馮永問了一句站在身旁的李遺。
“略知一二。”
李遺笑笑,似乎猜到了一些何忘與馮永所說的內容。
馮永驚訝道:“這等辛秘,何慎思也會四處亂說?”
“他巴不得鬧得世間皆知呢。”李遺淡然一笑,說道,“只是這世家大族,皆是以大房為宗。其他旁枝,說話如何比得過宗主房大聲?”
“再說了,這何家三房,這些年來又受何李兩家大房擠壓,其勢已是衰落不少。這等陳年老帳,又無憑據,說出去誰信?平白得了個污蔑他人的名聲,何慎思如何會這般愚蠢?”
“文軒不相信那何五郎之言?”
馮永更是驚訝了。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兄長莫要忘了,小弟亦算是李家的一份子。”
李遺滿臉的不在乎,悠悠地說道,“這世家幾百年風流,所圖者,不過一個延續罷了。至于是哪一房延續,哪一房衰落,就看各自選擇,反正左右都是同一個姓。”
“這何家……是在分開站隊?”
馮永恍然大悟。
心想我還是太年輕了。
劉備入蜀后對世家大族的態度,本就是打壓一部分拉攏一部分,后來丟了荊州,諸葛老妖掌權后,為了蜀漢政權的鞏固,對于那些搖擺的大族,更是全面打壓。
現在就可以預見到,在諸葛老妖掌權的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蜀中世家要想像以前那般逍遙自在,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已經開始了再一次的分別下注。
就如李恢投靠了諸葛老妖,也僅僅代表著南中的那一支李姓投靠了蜀漢,但并不代表著整個蜀中李姓大族就會聽話。
但李恢現在還不一樣是諸葛老妖的鐵桿心腹?
當然啦,因為何家小房與何家大房的矛盾,何家小房與李家大房的矛盾,這何家三房可能會特殊一些,但從本質上來說,還是一樣的,分開下注,而且更加順理成章。
就算是諸葛老妖親手弄死了何家大房,那何家三房估計也只會在一旁遞刀子。
這就是世家的生存之道,因為他們毫無節操,同時也是最有節操——下了注,就一條胡同走到黑,反正這一枝被滅了,總還會有別的一枝活下來。
不然人家掌權者憑什么要相信你?
就如同諸葛老妖這一家族在三個魏蜀吳里全部下注一般,諸葛老妖作為蜀漢的當權者,也沒見會對另外兩國有私心,反而是一心想要滅了他們。
“這三房對李家大房怨氣如此之大,怕不是想要毀了這蜀中李姓大房?”
李遺目光灼灼,看著已經成了一個小黑點的何忘,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
馮永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李遺,心道你好歹也是李姓啊!怎么聽上去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
李遺感覺到了馮永的目光,嘿嘿一笑,“兄長莫要奇怪,當年我家大人亦只不過是建寧郡督郵,只能算得上是南中李家丟出來的一枚棋子。若不是大人命大,南中的瘴疫差點就要了大人的命。”
“也就是后來大人目光獨到,舍了劉季玉,投了先帝,這才能博出這般大的事業。那李家大房若是倒了,說不得南中李家,就成了宗房……”
媽的,我都忘了這也是個心理陰暗的。
看來當年的李恢也是個有故事的,估計同樣是不受重視的李家旁枝。不然怎么會呆在建寧郡那個鬼地方?
建寧郡就是后世的云南那一帶,在這個時候,屬于典型的不毛之地。
若是何家三房投靠了諸葛老妖,如果當真博對了,那么想盡辦法搞死李家大房估計那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么一來,與李家大房關系密切的何家大房也會受到波及,要是那個何申心再狠一些,把何家大房也弄下去,三房從此就可以成為宗房……
而且還是乖乖聽話的宗房,甚至是一下子得兩個,李家一個,何家一個。
臥槽!
馮永猛然醒悟過來,怪不得李恢這么迫不及待地要與何家定下親事,原來還有這么一層意思在里面。
馮土鱉能想到的事情,諸葛老妖怎么可能想不到?
何忘得武興督這么一個重要的位置,應該就是何家三房投靠過來的一部分回報吧?
馮永越想越是感到心里發冷。
這諸葛老妖,當真是恐怖無比。
這不就是典型的給點陽光就燦爛?哦,不,應該叫給點陽光就能搞個核聚變,把光和熱撒滿人間……
“算了,那不是我要操心的事,”馮永咕噥了一句,轉過頭對李遺說道,“煩勞文軒去叫一下二郎等人,后天吧,我欲出門一趟。”
“兄長要去何處?”
“往東南三百里左右吧。”
“此去東南三百里,不正是西鄉侯的食邑所在?兄長要去那里做甚?”
李遺奇怪地問道。
“西鄉侯食邑?”
馮永愕然,張飛的食邑怎么會跑那里去了?
不行,這事得問清楚。
“是啊,南鄭東南三百里,便是南鄉,當年先帝分成固縣南境置南鄉縣,后張將軍封西鄉侯,采食于此地。”
李遺作為朝廷派來漢中的天使,功課看來做得很不錯。
這特么的,漢中不是說荒蕪之地嗎?在馮永的想法里,除了南鄭這么一個城鎮外,應該沒有其他城鎮了,怎么又冒出這么一個南鄉來?還好死不死地被劉備封給了張飛做食邑?
馮永牙疼般地抽氣,這么說來,難道又要跟張家打交道?
想起張星寫給自己的那封信,自己一直沒給她回信就算了,連她讓自己再做一些好玩的玩意都當作沒看到的馮土鱉,這回心里當真覺得這老天肯定是一直看自己不順眼。
“既如此,那就不用去叫人了。”馮永長嘆一聲,“我還得要做些準備。”
“兄長可要小弟幫忙?”
“不必了,我要做玩具,你又不懂。”
馮永悶悶地說了一聲,心道還要給小蘿莉寫一封回信,這寫與小女兒的信,如何能叫李遺和趙廣幫忙?
可是,叫關姬幫忙的話,這豈不是成了叫正室幫自己寫情書給小三?
還是得多多練字啊!
馮永土鱉再次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