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單單就大軍而言,只要東吳與大漢交好,那自然是可以抽調得出來。可是兄長覺得,這三年之內,能籌措得如此多的糧草么?”
“文軒可知,在蜀中,我最佩服的先古賢人是哪位?”
“小弟如何得知?”李遺不知道馮永為什么突然問起這種問題,想了一會,拊掌笑道,“小弟想起來了,兄長過劍山時,曾作雄文‘蜀道難’,其中有一句‘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莫不成便是那兩位蜀中之主?”
馮永搖搖頭,“蠶叢及魚鳧,皆是一代雄主,自是值得佩服的,但卻不是我最敬佩的。”
“那小弟便不知了。”
“便是那建了都江堰的李冰。”
“竟然是他,”李遺恍然,點頭贊同,“小弟竟是一時沒有想起,李太守確是值得敬佩。”
不是敬佩,根本就差點崇拜上了。
在馮永看來,李冰就是蜀中的水神,不但在蜀中,就算是拿到中國歷史,甚至是世界歷史上,都算得上是最牛的人物之一。
在李冰沒有建都江堰之前,蜀中有“澤國”“赤盤”之稱,也就是說,那個時候的蜀中盆地,年年洪澇,根本就是一個大水盆。
就是因為有了都江堰,川蜀才從澤國變成了天府之國。
在那個工具極其簡陋的先秦時代,李冰竟然能靠著人力,生生建成了一個設計完備,功能多樣,造福后世幾千年的偉大工程,直接改變了一個蜀中這個地區的命運,簡直就如同開了掛一般牛逼。
不但歷朝歷代的統治者,就算是到了馮永那個后世,一國之主也要為李冰題字,可想而知其影響之深遠。
馮永說到這里,李遺這才明白過來,“兄長的意思是,那都江堰……”
“文軒莫要忘了,丞相今年可是專門派人重修了都江堰,還派了護堤官,征了民夫前去看守。”
馮永說到這里,李遺終于醒悟過來,嘆道:“小弟不如兄長多矣!”
這個兄長,不僅僅是能深謀,就連大局都亦了然于胸,不得不讓人服氣。
雖然心頭很是舒爽,可是馮土鱉仍是假惺惺地自謙一句:“此乃顯而易見之事,只要文軒稍加注意,也是可以想得到的。”
我已經很注意了,要不是大人給我提點,我怎么可能會想得到這么多?更何況那都江堰離南中如此遙遠,誰又會想到兩者竟然能有如此聯系?
當時丞相說了要閉關息民,誰都以為不會再折騰什么大動作了,就連派人修護都江堰,人人也只以為是為了防澇,誰又想得到丞相竟然還有這么一層意思?
想那都江堰,本就是既能防洪,又能灌溉。只因年久失修,附近許多田地或因水澇,或因無水源缺乏而不得不被迫荒廢。
丞相派人修護,想來那些荒廢的田地只要稍加耕作,也能馬上重新加以利用起來,明年怕不是就能籌得一批糧食?
再加上蜀中收繳上來的糧稅,這般積累上兩年,到了第三年,說要支撐起十萬八萬的大軍那是不可能,但供個三五萬南征,想來已經是頗有富余。
他卻是不知道,歷史上的丞相,卻是第三年就已經南征了。
“對了,文軒不是說要有事與我說?究竟是何事?”
李遺此時心頭滿是被一個土鱉打敗的挫折感,聽到問話,這才想自己原來是有事情這才過來的。
“小弟幾忘矣!”李遺晃晃腦袋,暫且按下心思,“兄長答應了魏將軍,這羊毛布一旦做出來,就先行供給漢中府。這魏將軍知道這羊毛布是好東西,所以拿來給那漢中府的將士用,馬將軍想來也定是知曉,若是來問,那當如何?厚此薄彼,終是不太好吧?”
馮永垂下眼眸,手中輕輕地撥動案上的水碗,盡量不讓李遺看到他眼中的明悟之色。
他可從來沒有忘記,李遺是以天使的身份過來的,說白了,是奉了諸葛老妖之命跟著自己到漢中的。
李遺的這個問話,究竟是擔心自己一碗水端不平,而讓漢中的兩個大佬會有意見?還是在隱晦地告訴自己,不要過于偏向魏延?
但是不管怎么說,馬岱看來就是諸葛老妖放在漢中的底牌了。
“文軒放心吧,”馮永想到這里,抬起頭,笑了笑,“馬將軍好歹是牧場中有份額的,我怎么可能會忽略此事?”
“可是……”李遺湊了過來,聲音放低了,“那魏將軍卻是把魏文思放在這里,只要兄長織出布,就立刻收到太守府,如何有多余的?”
這家伙,疑心很重,看來不大愿意相信魏昌。
“把答應給魏將軍的東西給齊了,剩下的不就可以給馬將軍了?魏將軍,總不能再來搶一次吧?”
馮永臉上雖然是淡然的笑容,心里卻是升起一股怨氣,這魏老東西,也不知道他和諸葛老妖之間出了什么問題,非要把自己拉進這個是非漩渦里面。
唉,希望黃月英看在自己一直孝敬她老人家的份上,能給點提示。
“兄長說得輕巧,這羊毛布又不是從羊身上剪下羊毛就成,一時間如何能織得這三百匹布?”李遺臉上有些擔憂,看來確實是在考慮這個問題。
這個家伙,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影帝級人物,讓馮永對他越來越放下了戒備之心。
就憑他在議事廳里站在自己身后,防止魏延對自己出手的表現,馮永覺得,就算他是影帝,估計也早已把自己代入角色了。
“文軒先前不在,有些事怕是不知道。前些時日,我那侍女阿梅,想出了一個法子,她欲把那紡車改一下。我估摸著,若是真成了,這紡紗的速度,少說也能提高這個數。”
說著,馮永伸出三個手指頭,“二郎此去,便是去了陽安關,找那馬將軍借些作匠前來,做那紡車。”
“竟能提高三成?”李遺一臉的欣喜,“兄長果是大才!”
那是阿梅的功勞,和我有什么關系?
馮永想了想,可是阿梅是自己的侍女,在他人看來,她的一切,不就是我的?李遺這說法,沒毛病。
“什么三成?三成如何既能織完許諾給魏將軍的份額,又能供給馬將軍?是三倍!”
“多少?”李遺撐著案幾猛站起來,“兄長剛才說多少?小弟好像聽岔了。”
“你沒聽岔,是三倍。”
“三倍?!”李遺尖聲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