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永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一溜小跑地就趕了過去,人還沒到跟前,就遠遠地拱手行禮:“我便是馮永,不知何方貴客來此啊?”
“你便是馮永?”
帶頭的來人翻身下馬后,揮了揮手,身后的騎兵同時齊刷刷地下馬,除了兵器磕碰和戰馬輕嘶的聲音,再沒有其他動靜,顯示出極高的紀律性。
“我便是漢中太守魏文長。”
來人走近了,馮永終于看清了對方的長相,大約四十多一點,面如重棗,顴骨很高,正是書上記載的魏延的面相。
只是也不知是習慣了還是天生如此,他的下巴微微仰起,眼睛微瞇,雖自有一股威勢,但總給人一種審視的感覺。
看到他的身邊,正是一臉歉然和苦笑的李遺,仿佛是跟馮永說著自己的無奈。
“原來是魏將軍駕臨,有失遠迎,萬望將軍恕罪。”
“行了,在老夫面前就不要這般模樣了,老夫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那些客套虛偽之人。”魏延一臉嫌棄地說道,“小小年紀便如此圓滑,也不知誰教出來的。”
馮永舉著手尷尬地停在那里,臉上的笑容有些凝滯。
這個魏延,這個脾氣,真特么的臭!罵我就行了,連我的師門都罵上了,不知道我的師門是隱世山門?
馮永拿著師門這張虎皮嚇了多少人?沒曾想卻在魏延這里碰了壁。
“聽李小子說,你這里收人?”
魏延可不管馮永有沒有覺得丟面子,只管自顧地說道。
“收人?收什么……”
馮永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剛要問,突見李遺給他使了個眼色,當下猛地反應過來。
哪知還沒等他再開口,魏延卻已經是有些不耐煩地說道:“當然是奴仆,胡人,羌人,氐人,你不是說要收嗎?”
“收收收!都收。”
馮永連忙迭聲應了下來。
“那就好,走,出去驗貨。”
驗貨?
不是說的收人?怎么又變成了驗貨?
馮永茫然地跟著魏延走到營寨外頭,這才發現外面不知什么時候聚集了一群人,分成里外兩撥。
里頭的人多是披頭散發,衣著與漢人不同,個個垂頭喪氣,唯唯縮縮的,外頭的人身披甲衣,手中的兵器明晃晃,正在嚴加看管里頭的那群人,還有十來個騎著馬,前后馳騁,不斷喝罵。
“看看這些人如何?”魏延帶著馮永走到那群人面前,指著里頭那幫人說道,“這可都是上好的貨色,都是精壯,你開個價。”
被人當成了貨物,那些人卻是敢怒不敢言,看到魏延走到跟前,最前面的靠近魏延的那些人更是直縮腦袋,眼里露出畏懼的神色,不自主地后退幾步。
“這是羌人?”
馮永不敢肯定地問了一句。
“氐人!反正是胡人。放心,問過了,都是放牧的好手。不會放牧的,都被埋了。”
魏延滿不在乎地說道,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這個話一說出來,那些被俘虜的氐人仿佛又想起了什么,眼中的恐懼之色更濃。
不單單是他們,就連馮永光天化日之下,都突然覺得周圍有些陰森森的。
“埋了?死了?”
馮永只覺得喉嚨發干,澀聲地問了一句。
“埋了自然就死了,難不成這世上還有人能在地底活著?”
魏延奇怪地看了一眼馮永。
這就是個屠夫啊!
馮永悄悄地往這邊挪了挪,不敢太過于靠近魏延。
“行了,別再磨蹭了,快看,合不合你的要求?要是覺得合適,就趕緊開個價。”
魏延不耐煩地指了指眼前這批胡人。
“合適合適,都是上好的勞動力,最合適不過了。價錢多少,將軍覺得合適?”
馮永有些哆嗦,這當真是把人當物品貨物啊。
就算再不合適,馮永咬著牙也要認下來,就怕這老屠夫聽到他說的話不合適,一刀下來就玩完了。
更何況眼前這批戰俘,也不知魏延是從哪擄來的,全是精壯,用來當勞力最是合適不過。
“嘿,你這娃子,做生意哪有這般做的?都像你這樣,不得賠死?”
魏延登時就樂了,看馮永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這怎么能算是做生意呢?”
馮永立刻反駁,做什么生意?我怎么可能做去干做生意這種賤業?我可是大漢的漢中典農官。
“這是我敬佩將軍的虎威。再說了,將軍這般位高權重之人,想必也不會為難小子的,對吧?”
“滑頭!當真是滑頭,也不知丞相究竟是看上了你哪一點。”魏延點了點馮永,嘿然一笑,也不知是稱贊還是諷刺,“放心,我堂堂一個將軍,自不會跟你為難。”
雖然嘴里說不為難馮永,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讓跟來的隨從吃了一驚:“一個胡人,一匹布,布必須是那羊毛織成的布,如何?”
馮永又是一哆嗦,當下就差點笑咧了嘴,可是暗地里狠狠地扭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生生把笑臉痛成了哭臉,“將軍,這個有點貴了吧?”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讓我出價,怎的?又要反悔?”魏延冷笑一聲,“戲耍大漢將軍,你可知何罪?”
“不敢不敢,就按將軍所定的價,一個精壯胡人,一匹羊毛布。”馮永哭喪著臉,很是肉痛的模樣說道。
周圍的隨從們都有些可憐地看著馮永,遇到了咱們將軍這等人物,你還想在他面前耍小心眼,當真是不知死活。
“好,痛快!”魏延拍了拍馮永的肩膀,“好男兒就應該這樣爽快。放心,我也不占你便宜,此次打敗氐人,也獲得了不少戰馬,有些受了傷不適宜騎著上沙場的,就送與你了。”
馮永大喜,果然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那就謝過將軍了。”
能上戰場的戰馬,那可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寶貝。這個時候,戰馬還沒有去勢的習慣,當個種馬沒有什么問題。
“人數一共有三百二十七人,零頭不要,湊個整數,三百人,三百匹布,沒錯吧?要不要數數?”
魏延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當下一點形象也沒有地摟住馮永的肩頭,大方地說道。
“不用不用,將軍說多少就是多少。”
馮永心里已經樂開了花,心想你這個土鱉懂個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