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如何使得?”張夏侯氏不出所料地反對,“我雖是沒見過什么牛羊牧場,但光聽名字,也知道那是養牛羊的,其產出必不會小。四娘小小年紀,又未曾給馮郎君做過什么事,平白得這么大個好處,豈非是惹人閑話?”
“能有什么閑話?”關姬淡然一笑,指了指自己,“不僅僅是四娘,侄女也是有一份的。還有那黃家女,陽安關的馬將軍,丞相家遠在漢中的兄長,趙家的二郎,皆有一份。”
“仿以往舊事?”張夏侯氏皺眉,卻又覺得有些不太一樣。
“叔母可以這樣看,但也不同。”關姬解釋道,“不過此牧場份額,只算到人頭上,不算給族里。”
“這又是為何?”張夏侯氏自覺也是見過世面的,大漢最大的國賊算得上是她的族兄,如今的大漢天子算得上是她的侄子兼女婿,什么妖魔鬼怪沒見過?
可是到了現在,她才突然發現,自己偏偏還當真是從未見過馮郎君這般行事古怪的。
這個事情,不要說是關姬,就連諸葛老妖都只是暫時想到了其中的一部分。至于更深層的原因,卻是從未細想過。
也就是李遺這種心理陰暗,又時時琢磨馮永舉止的人,才會猜到那么一丁點。
“侄女如何知曉?”關姬搖頭,說著又把放在案幾上的契約往前移了移,“有一家算一家,都會有人領上一份。叔母當真不替四娘考慮一下?”
張星懷里抱著羊毛衣,看看阿母,又看看關姬,小小腦袋里自然想不通馮郎君要給她送東西,為什么阿母卻不愿意要。
“阿姊,這契約有什么用?”
張星脆聲問了一句。
“自然是有用的。比如說,以后這牧場有了出產,你就可以拿到很多的花銷。”
張星眼睛大亮:“比阿母每個月給的還多嗎?”
關姬忍住笑意,看了看張夏侯氏,只見張夏侯氏有些尷尬地轉過頭去。
“這大漢啊,要說賺花銷的本事,還真沒多少人比得過馮郎君呢。”關姬含糊說道,“馮郎君給四娘的花銷,自然是不少的。”
可不是么?出了名的斂財能手呢!
張夏侯氏心里暗暗嘀咕,如今府上寬裕不少,靠的是什么?還不是因為那馮郎君的贈予秘術之情。
再說如今錦城里風頭正盛的八牛犁,傳言是陛下的諸冶監做出來,人人皆說是陛下的恩德。可是作為知情人的張夏侯氏卻知道,那也是馮郎君贈與大漢的東西。
這馮郎君出手贈人的東西,從來沒有小氣過,在世人眼里,全是大進項。
賣八牛犁所得,竟是連丞相那般人物都不愿意放手。
想到這里,心里打了個突,這所謂的牛羊牧場,不會也能有這般收益吧?
看看自家四娘,再看看關姬,張夏侯氏心里卻是轉著些許不為人知的心思。
這牧場份額,若是馮郎君不贈與四娘還好,但如今既然已經送上門來,關姬得了一份,就算自己覺得收下來不妥,可是為了四娘,自己也不能推出去。不然以后四娘在關姬面前,豈不是落了下風?
“兄長這是在做什么?”
趙廣從南鄭城回來到營寨后,問了蹲在屋子門口上劃來劃去,喃喃自語的阿梅,得知馮永確在屋內后,進去看到兄長正拿筆在寫著什么東西,不禁好奇地問道。
“啊,哦,鵝,依,烏,魚……”馮永嘴里抬頭看了一眼趙廣,一直在念念有詞的嘴突然冒出這么幾個古怪的聲音。
“啊?啊什么?兄長在說什么?”趙廣一愣。
“啊,是二郎回來了?”馮永嘴里磕巴了一下,這才恢復了正常,“漢語拼音,你不懂。事情打聽得怎么樣了?”
“哦,打聽清楚了。阿姊說了,前些日子探子突然傳來消息,北邊和西邊的氐人好像不太安分,魏將軍打算親自去看看,所以沒空理會我等。”
趙廣嘴里說著,眼睛卻是好奇地看向馮永寫的東西,只見上面寫的是兄長師門里的獨有符號,他也曾經見兄長用來給字標注,卻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兄長也從未告訴過他人其中之意。
“原來如此。”
馮永點點頭,并不覺得意外。
此前馬岱也曾傳過消息過來,還想著用這個借口去撈一批人口,不過被馮永勸止了,過早地打草驚蛇,不利后面的動作。
再加上得知自己手下那幫羌人也是被北邊過來的氐人逼得走投無路,這才投靠了自己。
幾方情報結合起來,都能對應得上。
“氐人那邊,鬧得厲害嗎?”
馮永沉吟一下,問道。
“聽說聲勢倒是不小,只不過阿姊說這也算是慣例了,每年入冬前都會來鬧上一番。”
“打草谷嘛。”馮永嘿然一笑,繼而又罵了一聲:“都是自己人慣出來的球毛病!外邊的野狗吃慣了人肉,還會上癮呢,更何況是狼?”
“什么叫打草谷?”趙廣聽不明白馮永說的什么,更不會明白突然又罵的什么。
“你無需知曉。”
馮永擺擺手,這種事情怎么說?如今人人都覺得胡人只是被自己提在手上的一條狗,用來看門的就把他們放在門口,用來幫咬人的就放出來叫兩聲,怎么可能相信狗也會變成惡狼?
趙廣聞言,卻也是沒有追根問底,反正跟著兄長的這些時日,他總算是看出來了。
兄長做事,那肯定是有章法的,他要是看不懂,那就因為自己太蠢一時想不明白,只要自己跟著做就成。
至于經常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那就更常見。
看看案幾上,還寫著自己看了幾個月都沒看懂的鬼符號呢。
“你打聽過了么?氐人鬧得這般厲害,魏將軍究竟是不是要出手了?”
趙廣撓撓頭,有些尷尬道:“這倒是不太清楚。”
馮永瞥了一眼趙廣,心想這特么的放在后世,就是只配拿保底工資的底層員工。
要是換了李遺,肯定連可能會有多少氐人俘虜都套出來了——那就是高級員工。
“兄長為何要問這個?”趙廣還在耳邊絮絮叨叨,“就算是魏將軍出手了,那也和咱們沒多大關系吧?”
“如何沒關系?”馮永不耐煩地說道,“那羌人可以牧牛羊,那氐人就不能了?都是一張嘴兩只眼的。”
趙廣這下子終于聽明白了,猛然睜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