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以預料是什么意思？”李品仙忍不住問道。
“意思很簡單。”鐘毅道，“如果事先制定嚴格周密的撤退計劃，如果參戰各軍無論是什么出身、什么派系，都能夠嚴格按照計劃來執行，負責斷后的部隊哪怕是拼至最后一卒也誓死不退，阻擊的部隊哪怕是全部拼光也毫無怨言，其余的部隊讓你在什么時候到達什么位置就在什么時候到達什么位置，要是能夠做到這點……”
說到這里停頓了下，又說道：“要是能夠做到這點，我就敢向總司令保證，至少會有一半的部隊能夠突圍出去！但是中間只要出現一丁點紕漏，但凡只要有一支部隊因為私心作祟而擅自行動，后果就將不堪設想！”
湯恩伯冷然道：“不堪設想又是什么意思？”
鐘毅道：“不堪設想的意思，就是最多逃出一兩個集團軍！”
“那這不成了賭博了嗎？”羅正英說道，“賭贏了，保住一半的主力部隊，但如果賭輸了，就是最多逃出一兩個集團軍！”
鐘毅點點頭道：“我就問，諸位敢賭嗎？”
胡宗南、湯恩伯、俞濟時、李品仙、孫連仲等人都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巴。
敢賭嗎？他們當然不敢賭！大別山戰區的二十八個軍，分別來自于中央軍、桂軍、西北軍以及川軍，既便是同為中央軍的嫡系，又分為第一軍系、七十四軍系及二十軍團系，大大小小這么多的派系，怎么可能齊心協力？
身為戰區總司令長官，白崇悲也是默不做聲。
如果能打勝仗，白崇悲還是很舍得下本錢的，哪怕讓桂系的幾個王牌軍全部拼光，他也是毫無怨言，因為他知道，打勝仗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能夠打勝仗，桂系就只會變得越來越強！
但如果是逃跑那就不一樣了，逃跑不會讓桂軍變強，而只會讓桂軍變得更加孱弱，所以如果是逃跑，白崇悲就希望能讓西北軍、川軍甚至中央軍墊背，盡量保住桂系的實力，要不然他們桂系早晚會被常校長吃掉。
問題是，他如果真的這么做，別人肯答應嗎？
俞濟時、胡宗南還有湯恩伯，根本不會聽他！
孫連仲、楊森還有王陵基他們只怕也不會聽！
所以說，鐘毅的第三個選擇，只能收獲最壞的結果。
其余的高級將領顯然也深知這一點，所以都不做聲。
好半晌，鐘毅又對白崇悲道：“總司令，請做抉擇吧。”
李品仙、羅正英等人臉上便流露出慘然之色，或者選擇損失三分之二的兵力，或者選擇損失六分之五的兵力，或者選擇損失十分之九的兵力，這真不是一個好的選擇題，這三個選項都不是他們想要的！
白崇悲皺眉說道：“難道就沒別的選擇了？”
頓了頓，又說道：“子韌，你一定還有更好的選擇，對不對？”
說完，白崇悲就緊緊盯住鐘毅，他絕不相信，鐘毅就這點水平！
頓了頓，白崇悲又道：“剛才在禁閉室的時候，你可是親口跟我說，咱們大別山戰區還有一線生機！你給的這三個選擇，可不算什么生機！”
“好吧！”鐘毅點點頭，肅然道，“所謂一線生機，那就是九死一生，也就是說成功的幾率只有一成！但如果成功，咱們大別山區戰區的六十萬精銳就能夠保住！哦不對，不僅可以保住六十萬精銳，還能反過來從鬼子上身上咬一塊肉！”
白崇悲聽了，頓時之間精神一振，急道：“你快講！”
其余李品仙、羅正英、俞濟時等人的臉上卻流露出將信將疑的神色。
以現在處境，不僅可以保住六十萬精銳，還能從鬼子身上咬一塊肉，誰信哪？
鐘毅并未急著說出他的作戰計劃，而是反問白崇悲：“總司令，你確定要選擇最兇險的這條路？這可是比第三個選擇更瘋狂的賭博，若賭贏了，自然是贏一個盤滿缽滿，但是如果賭輸了，那恐怕就是全軍覆滅的結局！”
“我確定！”白崇悲道，“你快說！”
“那好吧。”鐘毅說道，“這一次，咱們大別山戰區的六十萬精銳主力要想全身而退，最大的障礙就是第二十二師團及第二十七師團！因為只要咱們一轉身，鬼子的這兩個師團立刻就會反咬過來，局面立刻就會演變成為潰敗！”
白崇悲聽得直翻白眼，這說的不是廢話么？
要不是因為有小鬼子兩個師團在，參戰各部早就撤退了，好嗎？
“所以……”鐘毅目光猛然一凝，獰聲道，“咱們要想全身而逃，就必須首先吃掉小鬼子的第二十二師團以及第二十七師團！”
“嗯？”
“啊？”
“吃掉小鬼子的兩個師團？”
李品仙、羅正英、俞濟時等人聞言不由面面相覷。
姓鐘的提出來的這個建議，未免太出人意料了吧？
姓鐘的該不會是被關禁閉時間太長，給關傻了吧？
咱們大別山戰區集中了二十五個軍，猛攻了整整半個月，都沒能吃掉鬼子的第二十二師團以及第二十七師團，現在岡村寧次第十一軍以及古莊干郎第十二軍的足足十六個師團已經從南北兩翼碾壓過來，竟然還敢說吃掉鬼子兩個師團？
好半晌，李品仙才噗的一聲，說道：“鐘主任，這種時候就別開玩笑了，好嗎？”
“開玩笑？”鐘毅回頭看了李品仙一眼，說道，“李長官，我可沒有跟你開玩笑。”
“你！”李品仙聞言大怒，忍不住就要訓斥鐘毅幾句，耳畔卻忽然聽到白崇悲說，“子韌你有幾成勝算？”
李品仙吐到嘴邊的話便硬生生卡住。
再然后，又回頭愣愣的看著白崇悲。
什么意思？健公竟也覺得會有勝算？竟也相信能吃掉鬼子的兩個師團？
白崇悲卻對李品仙的目光視而不見，對鐘毅說：“子韌，你跟我說實話！”
“老實說，我不知道！”鐘毅搖搖頭，又道，“因為我不知道參戰的各個部隊現在是個什么情況，也不知道他們能否嚴格執行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