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派系要想真正成形，就必須有一個絕對的核心。
比如黃埔系的絕對核心，就是常校長本人。
比如土木系的絕對核心，就是陳實。
比如留日系的絕對核心，是何應佩。
從民國21年到今年，辦了那么多期廬山軍官訓練團，之所以沒有形成廬山系，就是因為缺一個核心。
但是現在，林蔚卻告訴他說，珞珈山高級軍官訓練團三期居然出現了絕對核心，竟要冒出一個珞珈山，這就讓常校長感到非常吃驚。
鐘毅不過是個上校，相比同期學員并沒有任何優勢，他何德何能，居然能夠得到同期五十多名同學的由衷擁戴，并成為三期的核心？
作為黃埔軍校校長，常校長是靠著軍隊起家的，對軍權極其重視，他最忌諱的就是獨立于黃埔系之外的軍事派系的存在！
正是因為這，他才會千方百計對保定系、留日系進行分化、拉攏。
正是因為這，他才會想方設法打壓桂系、甫系、滇系等地方派系！
至于土木系，以及正在成形的胡宗南系、湯恩伯系，因為都是黃埔系這個大家庭里邊的一個分支，所以常校長才會默認。
但這絕不意味著常校長就希望看到黃埔系中有新的小派系冒出來！
尤其是新冒出來的這個珞珈系的核心人物鐘毅，忠誠度未經證實！
“這個鐘毅……”常校長皺著眉頭沉吟了半天，又道，“蔚然你覺得怎么樣？”
“這正是卑職想說的。”林蔚肅然道，“能力方面，鐘毅無人能及，這點已經從淞滬會戰以及南京保衛戰加以證實，單論指揮造詣，不要說同級別的團級軍官，就是師旅一級的高級將領中也沒幾個能比得上。”
常校長輕輕頷首，林蔚這話說到了他的心里了。
林蔚又接著說道：“為人方面，鐘毅也無可挑剔，他既不像有些高級軍官，在顯達之后喜歡娶姨太太玩女人，也不像大多數將領，愛財如命！從個人品德上，這人簡直堪稱是全軍官兵的楷模，至少卑職是很佩服的。”
常校長心頭微動，這是他所不知道的。
常校長真沒想到，鐘毅還有這樣一面！
“但是……”林蔚語氣一轉接著說道，“忠誠方面，卻讓人擔心！”
常校長心頭微微一沉，對手下的將領，他最為看重的就是忠誠度，其次是能力，最后才是個人品德，如果不忠誠，能力再是出眾，品質再高尚，也絕不能用！
當下常校長沉聲問道：“蔚然，你是不是聽到什么關于鐘毅的風傳？”
“這個倒沒有，而且卑職一貫就不相信這樣的傳聞。”林蔚搖搖頭，又接著說，“卑職是從鐘毅的所言所行，尤其是他在南京多次拒絕跟侍從室取得聯絡的表現，得出結論，他忠于的是這個國家，這個民族，而不是校長您。”
停頓了下，林蔚又道：“黃埔軍校畢業的學生，首先是忠于校長您，然后才是忠于這個國家，這個民族！但是鐘毅卻正好反過來了，他首先是忠于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然后才是忠于校長您！”
常校長聞言心頭一凜，沉聲道：“這有區別嗎？”
“這當然有區別，而且是很大的區別！”林蔚點點頭說道，“鐘毅首先效忠的是國家，而不是校長您，這就意味著，一旦有一天校長您不再是國家領袖，他也就不會再效忠于您，而會轉而效忠新的國家領袖！”
頓了頓，林蔚又道：“也就是說，出于民族、國家的利益，誰是國家領袖，鐘毅就會效忠于誰，而不管這人是校長您，還是別的什么人。”
聽到這，常校長的一張臉便徹底的陰沉了下來。
這時候，侍二處處長陳布雷進來稟報道：“校長，白副總長和劉廳長過來了。”
“我曉得了。”常校長點點頭，又對林蔚說道，“蔚然，關于陳敬安他們五個還有鐘毅的任職的事情，容我再想想。”
“是！”林蔚起身敬禮，告辭走了。
林蔚前腳剛走，白崇悲和劉聲就聯袂走進來。
“校長。”兩人同時上前，向常校長躬身敬禮。
常校長擺擺手，又問道：“健生還有為章，關于武漢衛戍總司令的人選，你們兩個考慮得怎么樣了？”
白崇悲和劉聲臉上立刻露出為難的神色。
常校長的表情便冷下來：“是還沒有想到，還是不想說？”
聽到這，劉聲便一咬牙說道：“既然校長這么說，那卑職就一吐為快了！”
“這就對了。”常校長欣然道，“你們兩個，一個身為總參謀部參謀次長，一個身為總參謀部作戰廳廳長，你們不說，誰說？”
劉聲點點頭，沉聲說道：“校長，武漢會戰關乎著黨國的生死存亡，更關乎著整個中華民族的生死存亡，其重要性不必多說，而整個武漢會戰的關鍵又在于武漢三鎮的防御，武漢三鎮要是守不住，那么一切都是空談！”
常校長說道：“你說的這個我知道。”
劉聲又說道：“卑職是說，武漢保衛戰的勝利是壓倒一切的大事！為了保證勝利，所有選項都在我們的考慮范圍之內！”
常校長被劉聲繞得有些暈，皺眉道：“為章，你有話就盡管直說。”
“那卑職就直說了。”劉聲點點頭，又說道，“卑職以為，武漢衛戍總司令這一職，由誰來擔任都不合適，索性就由校長你本人親自來兼任，但是你不必負責具體的戰事指揮，甚至都不用留在武漢，你只需要掛一個名頭！”
常校長隱隱已經猜到劉聲的想法了，當下又道：“然后呢？”
劉聲又說道：“然后由馮于祥擔任武漢衛戍司令部副司令，再選拔一員協調能力出眾的宿將擔任參謀長，然后，就是參謀主任，這個參謀主任才是武漢保衛戰的實際指揮者，卑職以為，非鐘毅不能勝任！”
白崇悲立刻附和道：“卑職完全贊同為章兄的建議，鐘毅在南京保衛戰中的表現，足以證明他能勝任這一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