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主治醫生的反復檢查確認,一致認定程小樓之前心臟停止跳動,沒了呼吸和脈搏的情況應該只是間歇性假死。
  而且他腦袋上撞擊部位的傷勢也有了明顯好轉,所以第二天就將他從重癥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
  接下來的幾天,程小樓恢復的非常不錯,要不是負責照顧他的小護士看的緊,恐怕他早就偷偷溜出去了。
  在他住院的這段時間,戲班班主吳滿屯一次都沒來看過,只讓一個跟他關系很一般的師兄過來交過一次醫藥費,并且讓他傷好就趕緊回戲班。
  “程老板,恭喜你啊,李醫生說你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管床護士王娟推開程小樓所在病房的門,一臉雀躍的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別叫程老板,我只是戲班里一個小文堂,哪當的起老板這個稱呼啊。”
  聽到她喊自己程老板,程小樓趕緊擺了擺手,很是嚴肅的說道。
  老板,在梨園行里是成了名的角兒才當的起的稱呼。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程小樓都算不上角兒,自然當不得王娟這一聲程老板。
  “你就算現在不是角兒,我相信以后也肯定是柳鳳英柳老板那樣的名角兒。”
  王娟看著眼前這個唇紅齒白的俊臉少年,小臉不禁隱隱有些發燙。
  其實不只是她,整個醫院的年輕女醫生和護士,這幾天幾乎都找著各種借口偷偷來看過程小樓。
  一些膽子大的女護士甚至還專門跑到病房里來要了他的電話號碼呢。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柳老板那可是響當當的角兒,聽說他唱一次堂會的出場費都達到了七位數,商業代言和費更是達到了千萬級別。”
  “成為柳鳳英柳老板那樣的名角兒我暫時是不敢想的,現在只要能正兒八經的站在臺上唱戲,我就滿足了。”
  程小樓眼中閃過一道期待的精光,一邊笑著跟她閑聊,一邊迅速收拾自己的東西。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對了,下次你登臺唱戲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哦,到時候我跟醫院的小姐妹去給你捧場。”
  王娟定定的看著眼前俊秀少年的側臉,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
  “他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天使吧,要不然怎么能長的這么好看呢,真想看看他扮上以后會是什么樣子呀。”
  在程小樓轉身收拾衣服的時候,王娟趕緊側過身子讓開,小臉蛋紅彤彤的,鼻尖上都沁出了一層細密汗珠。
  “前世要有這身皮囊,我恐怕早就成角兒了吧。”
  程小樓假裝沒發現這小護士的異樣,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這幾天他不止一次仔細看過鏡子里的那張臉,棱角分明的輪廓,高挺的鼻梁,如同朱砂筆勾勒出的嘴唇,略顯細長的雙鳳眼,青鋒一般的眉,剝了殼一樣白嫩的皮膚,一米七八的勻稱修長身材,八塊腹肌……
  第一次看到鏡中那個不著寸縷的少年,程小樓自己都險些被迷住了。
  這樣的容貌和身材,在俊男美女輩出的梨園行都不多見。
  用行話來說,他這是祖師爺賞飯吃啊。
  對于自身的魅力,程小樓這幾天下來已經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自然能猜到王娟這種小姑娘的少女心。
  不過,眼下他可沒心思去考慮兒女私情。
  三兩下收拾好私人物品后,程小樓真誠的向王娟感激道:“如果我有機會登臺唱大軸,一定請你來聽戲。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細心照顧,再見。”
  在王娟慌亂的擺手中,程小樓給了她一個陽光明媚的笑容便大步離開了病房。
  辦完出院手續后,他便打了輛車直奔七師兄段藍泉的住處而去。
  半個多小時后,程小樓輕輕敲響了經開區一個老舊小區的房門。
  這里離他之前所在的太和春戲班不遠,班子里一些琴師和文堂就住在這附近。
  文堂也叫做龍套,在戲臺上一般都充當打雜跑腿的角色。前些天正式登臺以前,程小樓也是太和春的文堂。
  七師兄段藍泉比他大三歲,已經正式登臺兩三年了,雖然一直沒機會唱大軸,但也算是出了師,有了一份微薄的收入。時不時演一出扮尸扮神鬼的戲,還能拿一份彩錢。
  所以在一年多以前,段藍泉就已經自己搬了出來一個人住。
  “咦?難道是我把地址記錯了?不應該啊。”
  敲了幾下門沒反應,程小樓又抬頭看了一眼門牌號,確定自己沒記錯后,又使勁敲了幾下。
  “誰呀……咳咳咳……”
  敲了好一會兒,屋里才傳來一道伴隨著咳嗽的聲音。
  “師兄,是我啊,小樓!”
  程小樓暗暗松了口氣,趕緊大聲回應道。
  “小樓?!你沒死?你真的沒死,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聽到程小樓的聲音,段藍泉忙不迭的把門打開,定定的看了他幾秒后,猛的一把將他摟緊了懷里。
  段藍泉摟的很用力,似乎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會突然消失一樣。
  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
  “師兄,沒事了,都過去了。”
  程小樓也用力抱著這個從小跟他一起長大,一直把他當親弟弟照顧的師兄。
  師兄弟九人當中,就數他們倆關系最親。
  “過不去!吳滿屯那條老狗竟然把你往火坑里推,還險些害你丟了命,這口惡氣我一定要替你出!”
  段藍泉放開程小樓擦了一把眼淚,恨的一口牙都差點咬碎。
  “師兄……”
  記憶中的那個七師兄眉宇中盡顯英氣,扮上隨便往戲臺上一站,都能引得一票戲迷拍掌叫好。
  程小樓看著眼前這個渾身酒氣,滿臉胡茬子的高大漢子,感動的鼻子微微一酸,眼眶都紅了。
  如果不是為了救他,段藍泉又怎么會被打斷腿逐出戲班,變成眼前這幅邋遢模樣。
  “師兄,你的腿……”
  程小樓蹲下身子,顫抖的輕輕摸著他那條打著一層厚厚石膏的右腿,眼淚終于還是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不礙事,已經接上了,醫生說兩三個月就能恢復。”
  段藍泉不在意的咧嘴一笑,拄著拐棍錯身把程小樓讓進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