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紀六年,春 劉衢依舊在做著自己的事情,還是不理會政務,不過,似乎諸葛令公早就料到這一幕,在他逝世之后,廟堂之政務也是正常德運行,并沒有因為他的逝世,因為天子的怠慢而遭受挫折,侍中臺大臣們依舊在商談著國家大事,在這個時候,眾人才隱約明白諸葛令公的想法,尤其是他關于退休的那個想法。
若是沒有這項制度,或許在他逝世之后,尚書臺沒有什么權力的時候,龐統會想盡辦法來獲得更大的權力,用以施行自己的那一套政策,廟堂之內還沒有人能夠與他抵抗,可是有這退休制度,龐統今年秋季便要離開自己的位置,告老還鄉,這讓龐統也沒有心思去想什么施行新策。
他倒是想培養幾個繼承人,奈何,大漢最為優秀的那一股年輕人,似乎都早早被諸葛亮與劉懿握在了手中,他完全沒有插手的機會,仲長統同樣也是面臨著這樣的困境,故而,兩人也常常會去太學,門子學,就是想要看看有沒有足以繼承自己之抱負的年輕人,很可惜,尋找了這么久,他們也沒有找到。
坐在議事殿內,三令分別坐在上位,龐統緩緩開口說道:“文化府之諸事,今年正式運行,已與十六座縣城設立印刷處,民間也自發的出現了六所印刷處,他們今年所審核出的書本,各位也可以看看,的確是有非凡之處,除卻經典之外,民間多有故事書籍流傳...袁仆射...”,龐統說著,看向了一旁的袁耀。
袁耀站起身來,認真的說道:“按著書籍的不同類型,文化府將其分為經典,所謂經典,便是儒典釋義,又有史,如太史公之史記,有書,為民間流通之通俗書籍,有普,乃是農桑刑法匠藝醫術之解釋,為普民之教化,有詩,此不必多加解釋,有曲,以傳唱者,又將以民間扮演之法為戲....”
群臣認真的聽著,從孝康皇帝開始,大漢在農桑之業,冶煉之業,乃至是在商賈之業,都取得了巨大的發展,如今的大漢,耕地無數,從寧州的塞外到貴霜的沃土,處處都是大漢的耕地,甚至,經過了優秀的耕具更新,耕牛的增加推廣,新型種植物的出現,使得大漢如今的農桑實力遠超過去。
如今一個冀州所出產的糧食,都足以與建寧時期的產糧相提并論,這就已經能看出大漢農桑實力有多么可怕,如今的農桑,還是在不斷的提升,主要還是通過水利工程,各地的官吏們想要獲得政績,就必須要做出些事情來,修建水利,也就成為了官吏們最為熱衷的,故而農桑之事群臣還不必太上心。
至于冶煉技術,在馬子之后,瞬間崛起,新的冶煉技術,不斷出現的工廠,加上日益增加的對鐵質兵器與農具的需求,使得大漢的產鐵也是在飛速的上漲,最后的商業,那就不必多說了,從貴霜的西部外貿道路,在海岸的海外貿易之路,乃至國內對商賈們寬松的對待方式,大漢的實力已經是達到了一個頂峰的。
在這種情況下,群臣的精力也就放在了官學與教化的事情上,官學經歷了這些年的發展,做的已經很不錯,只是這文治教化,如今卻還在起點,尚未能取得太多的成就,不過,當今天子,對于大漢文化的發展,卻是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天子貪玩,他總是在各地玩耍,喜歡看那些戲,喜歡讀那些通俗之書,喜歡騎馬射箭,劍術比賽。
這些自然是帶動了大漢本身文化的發展,各地出現了文武文化活躍的情況,群臣頭一次感受到了來自天子的助力,即使如此,這文治教化之事,也是廟堂之重,是絕對不能掉以輕心的。
“若是可以舉辦幾次如大典那般的活動,也是極佳,不過,最好還是不要每次都要眾人來雒陽慶祝,最好能定為民俗的方式,若定個時日為縱馬日,這一日,讓大漢百姓們休歇一日,可以騎乘駿馬,縱橫各地,也可以定下讀書日...”,年輕的袁耀,面對群臣,并沒有任何的膽怯。
甚至,在師君離去之后,這個原先毛躁的年輕人,忽然在一天之內就成長了起來,面色平靜,無論談論什么事,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像極了諸葛令公,格外的有說服力,廟堂內的老臣,對于袁耀這些看起來荒誕的提議,是不屑一顧的,但是,老臣們如今已經不多了,廟堂里更多的都是如袁耀這樣的年輕人。
大多都是四十歲上下的年輕,這個年紀在廟堂里自然算是年輕的。
這些人還是比較能夠接受這樣的提議的,袁耀說完了這些,方才看向了龐統,等待龐統的裁決,龐統看了看一旁的袁席,問道:“袁令公以為如何?”
聽到他的詢問,眾人一愣,唉,誰也沒有想到,那個天下為冠的大世家,在經歷了十幾年的沒落之后,竟再一次成為了第一世家,在議事殿內,他們占據了三個名額,尚書令袁席,文化府仆射袁耀,直指繡衣袁尚,六世三公啊,而更加恐怖的是,袁耀這個年紀,已經能坐在這里與他們商談事務。
若是所料不差,在十幾年之后,他必定是能接替三令的,到那個時候...群臣心里頓時就有些復雜,也有人不懷好意的看了看曹沖等人,在廟堂內,不算劉氏,有著四大家族,其中袁家第一,曹家僅在其后,曹氏五虎啊,也是不容小覷的,之后便是諸葛家,雙子閃耀,爵位極高,最后一個便是孫家。
不過,孫家隱約有些沒落,孫策已經告老還鄉,孫權也不知能否坐上那三令之位,其余幾子....也沒有什么長進,還是在地方兩千石的位置上徘徊,遲遲不能朝前一步。
聽到龐統的詢問,袁席認真的思索了起來,他做事還算是公正,從不會因袁耀與自己的關系而有偏袒,他說道:“只要不會耽誤農時,不要影響正常的秩序,這是可行的,要培養百姓的膽魄,還要讓他們多讀書,這都是完全可行的。”,他說完,其余幾個大臣商談了許久,最后方才進行總體的表決。
袁耀笑著走出了議事殿,毫無疑問,他的提議已經通過了表決,諸葛恪跟在他的身后,如今的袁耀,雖為袁家之人,可還是算在諸葛一黨之中的,諸葛這一派,不可謂不強,有著劉巴,鄧艾,馬均,袁耀,曹植,諸葛恪等人,無論是老臣,還是在年輕力量上,對其他勢力都可以做到碾壓,只有一個問題,他們如今卻沒有一個共同的首領。
若是以袁耀為首,那劉巴,鄧艾,馬均這些人,難道也要以他為首麼?這顯然是不可行的,在老臣之中,馬均威望最高,可他如今算是半告老狀態,沒有官身,只是負責督察工府,這就讓這一派很是尷尬,諸葛恪跟在袁耀的身邊,諸葛恪與諸葛瞻都是愿意以袁耀為首的。
“袁君...”
諸葛恪開口叫道。
“嗯?元遜?”,袁耀沒有注意到諸葛恪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也是被嚇了一跳,諸葛恪走到了他的身邊,面色有些凝重,他說道:“當今的廟堂,真是遠不如從前。”
“你這是何意?”
“要我來說,就該由袁君來擔任尚書令,由鄧君擔任侍中令,劉仆射來擔任中書令!”,諸葛恪說著,臉上隱約有些惱怒,“整個廟堂都停滯了下來,自從叔父逝世之后,他們就失去了干勁,沒有人再愿意繼續拼搏了,叔父曾說,無功便是過,他們如今所為,實在是對不起大漢,對不起陛下!”
諸葛恪狂熱的看著袁耀,認真的說道:“我知袁君是唯一繼承了叔父之才能的大賢,若是兄長不棄,我愿跟隨兄長,擔任三令,繼續叔父的諸多政策,在大漢全部地方修建運河,讓馳道全部翻新,在所有的塞外種滿糧食!不像現在這般,群臣怠慢,光是一個教化的事情,就要商談兩個時辰!!”
袁耀有些被嚇到了,看著諸葛恪,他沉默了片刻,方才說道:“元遜,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是,這樣的事情,也只有師君可以做到,我們若是效仿,定是摔得粉身碎骨...”
“總要有人去嘗試啊,難道我們這一代,就無法繼承叔父之遺志麼?!”,諸葛恪驚訝的問道。
袁耀停下了腳步,“那你打算怎么辦?”
“龐統年邁,袁席不堪,陛下對我們諸葛一派,卻是格外的寵愛,在龐統離開之后,我準備去覲見天子,讓鄧君接替龐統的位置,再通過侍中臺大會,彈劾袁席的不作為,上奏天子,讓兄長你來擔任尚書令!到那個時候,我們就可以繼續叔父的諸多大策!大漢天下,需要叔父的繼承者,需要不斷的開擴發展!固步自封,便是滅亡!”
袁耀呆愣了許久,方才溫和的說道:“元遜,我很理解你,但是,你現在還年輕,想法卻是有些激進,我們擔任那個位置,未必就比如今的令公要做的更好,治大國,最不能的便是冒失,何況,你這樣做,這是...會引起忌憚的...你以后便會明白了..”,他說著,拍了拍諸葛恪的肩膀。
諸葛恪盯著袁耀的雙眼,最后低下了頭,“兄長說的對。”
“你也別急,遲早有一天,我們會一同治理大漢,大漢會變得更加強盛!百姓會更加的富裕!”,袁耀說著,轉身離開了此處。
諸葛恪站在原地,久久都不曾移步,忽然間,他抬起了頭,雙眼赤紅。
“叔父...哪怕粉身碎骨...我也不會讓這些庸才來踐踏你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