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位公公虎視眈眈,常威則皺著眉頭,神情凝重地緩緩說道:
“本侯知諸位公公懷疑本侯,本侯也無意自辯,唯有一言,請公公們深思:殺了本侯,便真能完成主神頒布的任務么?”
曹正淳笑吟吟道:“長信侯想說什么?”
“本侯想說……”
常威環視眾公公,沉聲道:“我們是不是從一開始,便弄錯了主神頒布這個任務的真正意圖?所謂‘叛徒’,難道真的是指理念或是身體特徵,不符合宦官本份的某位公公?
“若真如此,那本侯與魏公公,一個身體完整,不合宦官本份;一個理念激進,竟想坐龍椅、當天子,思想不符合天子家奴本份。所以只要殺了本侯與魏公公,哪怕不慎誤殺一個,也能完成任務……
“如此一來,任務倒是簡單了,可諸位公公難道不覺得,這任務的難易度,與其獎勵的豐厚程度,未免太過不成正比了嗎?”
他看向雨化田,鄭重道:
“雨公公方才也說過,公公在上次任務之中,打生打死,也才賺到一千八百多神點,一枚紅色神晶。而這個清理叛徒的任務,完成之后,是每人都能得到三千神點,一枚金色神晶……如此豐厚高昂的獎勵,請公公們深思,會是一個輕易便能完成的任務么?”
聽了常威這番分析,公公們略作沉吟,皆深以為然地緩緩頷首——倒不是他們笨蛋。事實上,在場的幾位公公,就沒有一個頭腦簡單,個個都是心思深沉、詭計多端之輩。
然而恰是因為他們心思深沉,遇事總愛思慮周全,這才給了常威鉆空子的機會:就像常威說的那樣,若真那么容易找出“叛徒”,那這任務的難易度,與獎勵的豐厚程度,未免也太過不成比例。
“依本督的經驗,任務越難,危險越大,獎勵便越是豐厚。”曹少欽沉聲說道:“本督自進入主神空間以來,還從未遇過輕輕,便能得到三千神點、一枚金色神晶的簡單任務。”
“咱家也是如此。”古今福贊同點頭。
雨化田就更不用多說,他早就為常威提供了論據,此時只是頷首附和。
海大富、陳公公、曹正淳這三位公公,同樣有著相同的經驗,無法反駁常威的說法。
但這一來,問題就出現了:
倘若叛徒并不是“薄閉獾紉謊郾憧煽闖鲇牘墻厝徊煌耐暾腥耍嚳俏航夷前闥枷肜砟罟詡そ牧砝嗵啵敲粗魃袢撾裰械摹芭淹健保烤故鞘裁匆饉跡 公公們深思之時,常威又語氣沉重地加了一句:“誤殺魏公公,已經是犯下大錯。若殺了本侯,任務卻還未完成……到時候得意的,恐怕便是那位真正的叛徒了!”
“長信侯此言倒是無錯。”雨化田幽幽道:“可問題是,‘叛徒’究竟是指的什么?”
眾公公皆陷入沉默之中,開始思索“叛徒”這一詞的真正深意。
常威亦背負雙手,皺著眉頭,垂首看著自己腳尖,作沉思狀。
沉默持續了好一陣。
海大富忽然小聲道:“我有一個想法……”
說話間,他悄然挪步,向著曹正淳靠攏了兩步。
曹正淳皺了皺眉,本想避開兩步——現在叛徒還未揪出,萬一海大富這個看似謙卑,低聲下氣,貌不驚人的御膳房總管太監,就是真正的“叛徒”,那該怎么辦?
曹公公可忘不了,海大富那一手可無視“護體罡氣”,隔空掌力可輕穿透罡氣,打中身體的“化骨綿掌”。
但剛欲舉步,便聽海大富說道:“我們這些人當中,只有一個人,并非武者。”
曹正淳聞言,立刻停下腳步,側首看向陳公公。
曹少欽、雨化田、古今福亦齊齊看向陳公公。
常威則張開嘴巴,作驚詫狀,看看海大富,又看看臉色陰沉的陳公公,道:“這,這不可能吧?陳公公方才為我仗義執言……”
話是這么說的,常威心里,卻是為海大富大大的點了一個贊。
“為長信侯仗義執言,誰知是否為了掩飾他自己?”
古今福陰惻惻說道:“說起來,咱們這些人當中,還真只有陳公公一個另類。別人都是練武出身,唯獨陳公公,竟是一位超能力者。
“咱家倒是奇怪了:若真是天賦的超能力者,哪還用得著凈身入宮?憑著一手天賦超能,哪里混不到飯吃?怕是混個國師都輕而易舉!”
“不錯!”曹少欽沉聲道:“別說在民智未開的封建時代,便是在科技昌明的未來社會,只要不是那種超能力者遍地的世界,一位天賦超能者,輕而易舉就能成為高官顯貴的座上賓客,乃至叱咤風云的大人物,根本不必凈身入宮!”
雨化田亦聲線柔和地說道:“史書之上,多的是只會幾手江湖戲法,便能將高官、王侯乃至天子哄得團團轉的騙子。便是未來社會,沒有任何真本事的騙子,亦能哄得高官顯貴、大亨闊佬趨之若騖。真正的天賦超能者,該有多想不開,才會選擇凈身入宮做太監呀!”
海大富輕聲道:“咱們做公公的,大多都是苦出身。一身武功,也大多是進了宮,得了皇宮大內的珍藏才練出來的。若本就有一身好武功,便不是天賦超能,也不會進宮去做太監。”
公公們你一言,我一語,用合情合理又符合邏輯的推論,將陳公公打為“叛徒”。
而面對公公們的推論,陳公公縱然口舌便給,一時間也是辯無可辯——大家說得很清楚了,有真正的超能力,哪用得著進宮當太監?混成國師都輕而易舉。你一個真正的超能力者,總不能比那些騙得高官貴顯、王侯天子團團轉的騙子們還不中用吧?
這個邏輯簡直無懈可擊。
倘若陳公公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絕不是什么“叛徒”,恐怕連他自己,都會忍不住相信公公們的推斷。
然而即使是“問心無愧”,陳公公心面,還是禁不住有些自我懷疑:“主神這次的任務……該不會就是針對我的吧?否則為何別人都是武者,就我一個超能力者?”
陳公公當然也會武功,但他最強的并非武功,而是天賦超能。
進入主神空間之前,他的念力,就已經強大到能夠隔空攝物,甚至擋住機qiāngzǐdàn。哪怕身體被zhàdàn炸到只剩一副骨架,都沒有死亡——
陳公公就是在變成骨架,垂死一搏即將失敗時,被召喚進主神空間的。身體當然被主神空間治了,實力也在一次試煉、一次正式任務后,變得更強。
既然他天生便有超能力,那他在任務中獲得獎勵后,理所當然要用來強化天賦超能。所以,他武功還是一般般,強大的還是超能力。
“主神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陳公公心中暗忖:“難道就因為我會超能力,就因為我是個茍活到現代的太監,便將我當作太監群體中的另類、叛徒?把我做為‘任務’目標,給別人刷獎勵?可真要如此,它當初又何必將我召喚進主神空間?”
陳公公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他臉色雖然陰沉,但心中并不特別害怕。
因為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的信心。
他相信就算公公們一起出手,自己應該也可以生存下來。
當然,能不與眾人翻臉,還是最好不要翻臉。若實在難以避免地翻了臉,陳公公亦想為自己爭取到至少一個盟友。
于是陳公公看向常威,輕聲道:“公公們都指責本公公是叛徒,對此,不知長信侯是怎么想的?”
“這,這……”
常威做左右為難狀:“公公們說得有理,可是,可是本侯相信,陳公公絕不會是叛徒……這,僅憑唯一的超能力者身份,便篤定陳公公是叛徒,會不會太草率了?如此輕易便尋出叛徒,這與任務獎勵不成正比啊!”
“怎么會不成正比呢?”
曹正淳臉上笑吟吟地,凝視著陳公公的眼神,卻是十分鄭重:“依本督看,任務的難度,或許并不在于找出叛徒,而在于擊殺叛徒!”
“不錯。”曹少欽緊握劍柄,目光如電,直刺陳公公:“找出叛徒或并不算太難,但斬殺叛徒,或許才是主神對我們真正的考驗!”
“陳公公沒有自辯。”
雨化田雙手背負,誰也不知道他方才刺出了“天外飛仙”的長劍,究竟藏在了哪里,只知道等到他需要出劍時,劍一定在他手上。
他唇角噙笑,凝視陳公公,悠然說道:“從我們推測陳公公便是叛徒開始,陳公公是既未爭辯,亦未像方才的魏進忠一樣暴跳如雷。除了臉色陰沉了一點,心緒倒極是鎮定。真有‘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的上將神勇。”
古今福語氣也變得鄭重:“不爭辯,究竟是不屑爭辯,還是啞口無言、辯無可辯?而身份被揭破,也未見驚慌失措,看來陳公公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的自信。”
海大富看向常威,誠懇道:“長信侯,陳公公恐怕就是真正的叛徒,請您想想清楚,切莫被叛徒迷惑。”
“海公公說的是。”曹正淳笑瞇瞇看了常威一眼:“方才陳公公為長信侯‘仗義執言’,不過是利用長信侯、迷惑長信侯罷了。相信以長信侯的智慧,定能看清陳公公的險惡用心。”
常威作左右為難狀,沉默良久,長U一聲:“罷了,此事我不插手。”
說罷,退到大廳角落,一臉唏噓地作袖手旁觀狀。
常威“中立”,曹正淳等人心中縱有些不悅,但也暗自了口氣——長信侯保掊的可是天霜拳、排云掌、風神腿三絕。雖他自己說還沒有三元歸一,煉成三分歸元氣,但誰知道他是不是留了一手?
畢竟,他們自己方才自報時,都是留了一手,甚至好幾手的。以己度人,他們才不會相信“薄閉飧瞿苡肼啦晃ふǘ嶗囊蹕杖宋錚嶠約旱牡紫負廖薇艫厝縭迪喔妗在公公看來,若“薄庇氤鹿鄭鞘慮榭峙祿岷苡行┘幀現在敝辛ⅲ親勻灰彩羌檬隆 而陳公公對于常威的“中立”,則是失望之余,同樣了口氣。
失望是因為沒能拉攏常威這唯一一個最有可能拉攏的盟友,了口氣的原因,則與曹正淳等人一樣,對常威的“三絕”神功有些忌憚。
所以常威兩不相幫,在陳公公看來,雖然不是很滿意,但也可以接受。
然后他就又不忍不住暗自嘀咕了:“事情怎么就發展到這一步了?莫明其妙的,本公公怎么就成了叛徒?”
想不通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么分辯,甚至自己都產生了自我懷疑……
然而形勢并不容陳公公多想。
既已確定陳公公便是“叛徒”,在常威退出圈外,靠墻角站著,明確表示中立后,曹正淳等人當即毫不猶豫,發動了攻擊。
這一次,面對高深莫測的陳公公,眾位公公未作任何試探,一出手便是絕招。
海大富雙掌幻化出漫天殘影,化骨綿掌的掌力,宛若狂滔大浪,一掌接一掌,一浪疊一浪,層層疊疊擊向陳公公。
古今福沉腰坐馬,一拳轟出,拳鋒之上,躍出一頭身裹青色旋風的猛虎虛影,向著陳公公咆哮噬去——當初常威都是在修成“人體一太極”之后,才能打出龍形虛影。這位古今福古公公的武道修為,赫然已臻至“人體一太極”的境界。
海大富、古今福出手的同時,曹少欽亦長劍出鞘,揮出一道死意森森的劍光,既斬肉身,亦殺元神,正是“奪命十三劍”的第十四劍!
雨化田則輕盈躍起,掌中多出一口晶瑩軟劍,人劍相合,化作一道玄妙飄逸,美得驚心動魄的晶瑩虹光,無聲無息刺向陳公公,又見“天外飛仙”!
曹正淳右手呈爪,隔空一抓,掌心之中,生出一個眼肉可見的透明漩渦。漩渦高速旋轉,散發出強橫吸攝之力,隔空罩住陳公公,要將他一身真氣,乃至精元氣血統統吸攝過來!
曹正淳在“天下第一”世界,敗在鐵膽神侯朱無視手下,對朱無視的武功一直十分羨慕。所以進入主神空間,賺到神點、神晶之后,他果斷兌換了朱無視版本的“吸星dàfǎ”、“乾坤大挪移”。
眼下他施展的,便正是可以隔空吸人功力,乃至精血元氣的吸星dàfǎ。
面對五位大太監的圍攻,陳公公厲嘯一聲,念動力洶涌而出,化作無形壁壘,將他四面八方遮掩得密不透風!
正是陳公公在兩次任務之后,用賺到的神點與神晶,兌換的念動力絕技“水晶墻”!
雖他的水晶墻,還只是初級階段,尚未臻至技能說明里那等連“星殞、星爆”都能擋住,乃至反彈的程度,但以他的天賦,也已經將水晶墻修到了可以抵擋,乃至反彈強力攻擊的程度!
正因有這強力技能,陳公公方才有信心在諸人圍攻之下保住性命!
水晶墻一出,曹正淳掌心發出的吸攝之力,頓時像是吸在了一座大山之上,什么都沒能吸過來不說,反被一股詭異的“反作用力”扯動身形,令他身不由己地向著水晶墻投去。
而海大富那能穿透護體罡氣的化骨綿掌,打在水晶墻上,亦只爆出一陣砰砰巨響,不但沒有穿透,反有五成掌力反彈回來,擊向他自己。
古今福的拳勁亦在水晶墻前無功而返,猛虎虛影轟然潰散,青色罡風則反彈回來,反卷向他自己。曹少欽的第十四劍、雨化田的天外飛仙,亦被水晶墻擋下,雖將水晶墻刺得泛起漣漪,隱隱搖晃,一副行將崩潰的不穩模樣,但始終差了一著,未能將之擊破!
陳公公陰森森一笑:“若無幾分本領,本公公豈敢……”
剛說到這里,一道橄欖形狀,頗似大口徑狙擊彈頭的紅光,忽然噗地一聲,穿透水晶墻,落到陳公公身上,將他心口開出了一個血洞。
陳公公愕然抬首,望向墻角那邊,用一根食指指著自己的常威:“你!”
常威皮笑肉不笑,扯了一下嘴角:“我繃髦髀啦晃ざ伎梢員撐眩慰齔鹿悖磕隳塹閾⌒〉娜飼椋殺鵲蒙下啦晃そ宜偷秸約肀擼夢移講角嘣頻拇蠖髏矗課野。蠶胍僑竦悖幻渡窬兀 好吧,這番說法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常威厭惡陳公公偷竊小兒、濫殺孩童,以人肉培養打手,泯滅人性的所作所為。
這等喪心病狂的惡人,常威“背叛”起來毫無壓力。
“不愧是最擅攻堅,最能w制護身功夫的三分神指!”曹正淳穩住勢子,哈哈一笑,大手一抓,掌心透明漩渦飛速旋轉:“陳公公,你的功夫破了,受死吧!”
話音一落,陳公公心口的血洞,鮮血宛若噴泉一般飛出,向著曹正淳掌心投去。
解決了反彈回來的掌力、拳勁的海大富、古今福亦再次出手,曹少欽、雨化田也再次出劍。
而常威則嘴噙冷笑,食指指尖,再次凝聚起赤紅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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