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常威前有陰后祝玉妍,后有邪王石之軒,倘若阻止石之軒取邪帝舍利,就必須放棄對祝玉妍的決勝一擊。可若對石之軒置之不理,則雖能戰勝祝玉妍,卻要失去邪帝舍利。
表面看,常威似已陷入兩難之境。
不過……
“在這成都城中,豈會不防著你邪王石之軒?”
常威嘿地一笑,雙手環抱之勢不改,仍繼續箍向祝玉妍,貌似已不在意邪帝舍利得失,一心只想戰勝祝玉妍。
不過,他雙手動作雖未改變,卻刻意稍稍放緩了那么一剎那。
就這剎那的放緩,令祝玉妍得以回過一口氣來,半邊身子終于靠在了常威胸膛上。
她這動作,看上去溫情款款,好似在向心愛的情人投懷送抱。
可當她看似柔軟的身軀,貼上常威胸膛時,卻出了一記重錘敲擊大鼓般的轟鳴。
轟鳴聲中,常威雄壯身軀,重重一震。
但他面不改色,雙手倏地加,一把箍住了祝玉妍身軀。
同時他脊背上昂地一聲,躥出一條淡金色的龍影,轟然撞向石之軒——這一幕,看起來就像是祝玉妍一撞之下,從常威身上撞了條金龍出來!
石之軒指尖已堪堪觸及常威背上的銅罐,冷不防一道淡金龍影飛躥而出,閃電襲來,饒是以石之軒的武功,亦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但朝思暮想的邪帝舍利觸手可及,石之軒怎肯放棄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若放棄,下一次,又該上哪兒去找陰癸派這等優質炮灰?
于是石之軒右手繼續抓向銅罐,左手捏了個印訣,拍向那道淡金龍影。
龍影撞上手掌,石之軒驚覺這淡金龍影之中,竟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勁力。
一種是他熟悉的,祝玉妍那陰柔詭異、綿密如縷,又極具腐蝕性與侵蝕力的天魔真氣,另一種則是極盡剛猛,如驕陽、似烈焰的灼熱勁力。
這兩種勁力彼此交織,互相侵蝕,混成一團后,竟又生出詭異變化,化成一種全新的奇異真氣。
饒是石之軒不死印法最擅卸力,一時竟也卸無可卸,給那淡金龍影長驅直入,轟入手臂經脈之中。
而石之軒經脈中的真氣,在那種全新的奇異真氣面前,不但毫無抵抗之力,甚至被那奇異真氣一路“同化”,紛紛融入奇異真氣之中!
奇異真氣飛快“同化”石之軒真氣,不斷壯大,摧枯拉朽般侵蝕而來,沿手臂經脈直襲石之軒心脈!
石之軒心中大震,渾無半點人類情緒的冷漠雙眼,亦是瞳孔重重一縮,浮出一抹震驚之色。
不過他也是極狠,不但對別人狠,對自己亦狠。意識到那奇異真氣非不死印法可以化解,他竟然毫不猶豫,反手一掌,狠狠拍在自己心口上。
這一掌下去,石之軒臉色頓時變得慘淡如紙,同時張口噴出一股鮮血。
鮮血飽含勁氣,打在地上,直將地面打出大片密密麻麻、深可及尺的小孔。
石之軒以自殘重傷的代價,在奇異真氣襲至心脈之前,將之強行迫出體外,終于化解了淡金龍影一擊。而收獲,亦令他欣喜——他不惜重傷,硬撼龍影,就是為了邪帝舍利。而此刻,他的手掌,亦終于牢牢抓住了銅罐!
就在石之軒硬撼淡金龍影的同時。
常威環抱著祝玉妍身軀的雙臂緊緊一收,一勒!
祝玉妍天魔力場毫無抵擋之力,被一勒而爆。爆出的氣流,若沖擊波一般四面狂飆,八方橫掃,卷起滾滾煙塵。
沖擊橫掃之時,又有咔咔骨裂之聲接連響起。宛若親密情人般俯在常威懷中的祝玉妍,身軀一陣劇烈顫抖,痛哼著吐出一口鮮血,瞳中湛藍光芒,驟然黯淡下來。
常威雙手一松,祝玉妍修長身軀,便順著他的胸膛,軟軟滑倒下來,無力癱倒在地。
而這時,石之軒剛剛強行化解了淡金龍影的攻擊,手掌抓牢了封存邪帝舍利的銅罐。
還未及力將銅罐自常威背上扯下,常威已反手一掌,打出神龍擺尾。
石之軒傷勢頗重,不敢硬接這龍威凜凜的一掌,啪一聲扯斷銅罐系帶,兩手捧著銅罐,擋在常威掌前。
他知道邪帝舍利乃是一件異寶,無法被暴力破壞,卻賭常威不知這一點,賭他不敢擊打邪帝舍利,定會半途收手。
只要常威收手,他就能緩過一口氣來,暫時壓制內傷,施展幻魔身法,溜之大吉!
然而常威的舉動,大大出乎石之軒意料。
他掌勢竟毫不停頓,神龍擺尾的一掌,宛若攻城錘一般,狠狠拍在銅罐之上。
銅罐應聲而碎,罐中水銀嘩一聲四散飛濺,一顆圓溜溜、黃澄澄,綻放著奇異晶光的圓珠,亦隨之飛起。
“邪帝舍利!”
石之軒冷漠雙眼中,閃過一抹狂熱之色,修長手掌以最快度抓向邪帝舍利。
但就在他手掌快要抓到邪帝舍利時,常威已猛回頭,大轉身,手掌虛捏成爪,隔空一抓。
昂!龍吟聲起,一道半透明的龍形氣勁平空浮出,將邪帝舍利一裹,往常威掌中投去。
“回來!”
石之軒爆喝一聲,顧不上壓制內傷,強行動幻魔身法,身形倏地化作幻影,瞬息之間,搶至邪帝舍利之前,左手并指如刀,斬向龍形氣勁,右手亦捏成爪勢,抓向邪帝舍利。
常威略一皺眉,上前半步,右手一指點向石之軒手刀,左手也抓向邪帝舍利。
石之軒為得邪帝舍利,半步不退,手刀硬撼常威一指。碰撞之下,常威身形微微一震,石之軒卻是口吐鮮血,傷上加傷。
不過他仍然毫不退卻,右手快而堅決地抓向邪帝舍利。
一聲輕響,石之軒手掌終于觸及邪帝舍利。
但他還來不及高興,又一聲輕響,常威手掌,亦碰到了邪帝舍利。
一時間,那顆圓溜溜、黃澄澄的晶瑩珠子,竟被二人各出一掌,夾在中央。
“嘿!”常威嘿地一笑,五指驀然合攏,要將邪帝舍利連帶石之軒手掌牢牢抓住。
以他如今的指力,若石之軒不撤手,右手就要被他生生捏廢。
但石之軒好不容易爭取到這個機會,甚至已為此付出重傷的代價,又哪里肯有半點退縮?當下面現決斷之色,不顧常威已覆至他手背的五指,掌心之中,勁力疾吐,一道生死交融的真氣,狠狠打入邪帝舍利之中。
常威五指覆上石之軒手掌,正待力將之捏碎,忽見二人雙掌夾縫之中的邪帝舍利晶光怒放,隨后一股狂滔駭浪般的精神沖擊,便沿著他掌心,瞬間轟入他腦海之中。
正是邪帝舍利之中,尚未被他消磨干凈的邪念,在石之軒生死真氣轟擊之下,一古腦兒地爆了出來!
不唯邪念被引爆,舍利核心之中,歷代邪帝的真元、精氣,亦受石之軒那生死混融,自成“太極”的真氣勾動,緊隨邪念之后,向外轟然爆。
邪念爆,沖擊精神,常威煉神之法應激而,腦海之中騰起一對陰陽魚,震蕩雷音,閃爍電芒,掃蕩邪念。正壓制邪念之時,他又覺一股奇異的能量,自掌心與邪帝舍利觸碰處,洶涌灌入體內。
那奇異能量似真氣又非真氣,似神念又非神念,似由精、氣、神融合而成,精純醇厚,無善無惡,涌入體內后,便向四肢百骸散開去,既未增強他的功力,亦未對他造成損害,仿佛全無作用一般。
但常威清楚,那股奇異能量,正是邪帝舍利中的真元精氣,其雖不能立即增加功力,卻可增加“生命本源”,提升修者的潛力上限,令本已達到極限的修者,又有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可能。
“嘖。”常威輕嘆一聲,收斂精神,定睛看去,卻見兩人手掌夾縫中的邪帝舍利,已變得黯淡無光。卻是內部真元精氣,包括外圍的邪念,都在剛才那一瞬間,盡數爆了出來。
而享受到這一切的,除了常威,還有石之軒。兩人近乎平分了邪帝舍利內的一切。
但常威并不高興。
因邪帝舍利于他而言,只是錦上添花。經“神秘金光”改造體質,開腦域后,他的潛力深不見底,縱然沒有邪帝舍利,上限也看不到盡頭。
再說,若他想自用邪帝舍利,又哪會等到今天?早把里面的真元精氣汲取一空了。
可事已至此,常威也沒有辦法,只能無奈一嘆,然后一掌劈出,將享受到了邪帝舍利真元精氣灌體,卻一時沒能鎮壓下邪念沖擊,猶自精神恍惚的石之軒,轟得騰空飛起,一邊吐血,一邊拋跌出去。
看在石青璇的面上,常威這一掌,并沒有下殺手。不過石之軒也絕不好受,落地后又打水漂的石子一般,在地上翻滾出十多丈遠,方才堪堪停住。
石之軒咳出幾口鮮血,手按胸口,緩緩起身,凝視常威,以中氣嚴重不足的沙啞聲線說道:“一年……兩年后,石某當重出江湖,一統圣門!屆時,再來領教常天魔高明!”
他本想說“一年后”,但這一戰,他受傷頗重,不養個一年半載,這傷還真好不了。所以改口成了“兩年”。
常威哂然一笑:“兩年之后,本座天下無敵,放眼寰宇無抗手。邪王縱能一統魔門,又能奈我何?只怕反要躲著我走。”
石之軒默然。
倘若邪帝舍利的好處被他一人獨得,他或許還會譏笑常威大言不慚。
可常威武功本就已經越了祝玉妍這等先天宗師,與當世最強的三大宗師相比亦不會遜色,再得邪帝舍利一半好處,兩年之后,他的武功,還不知要高深到什么程度。
到那個時候,只怕連三大宗師,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石之軒暗嘆一聲,深深看了常威一眼,再望向石青璇時,眼神變得稍顯柔和:“青璇,你……”
石青璇也不避他視線,就那么直直地與他對視,但俏臉清冷,眼神淡漠,看他之時,猶如望著一個陌生人。
石之軒嘴唇顫動兩下,許多話語,終在女兒清冷眼神下,化作一聲無奈長嘆,轉身離去。
看著石之軒遠去,常威也是無奈一嘆。他現在若是追上去,有十成把握留下重傷的石之軒。
可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邪帝舍利已經空了,殺了石之軒也無法挽回。
再說常威也不可能當著石青璇的面,真將石之軒打死——別看石青璇對自己的老爹如此冷漠,可這姑娘內心深處,是極渴望父愛的。石之軒傷而不死,她自不會給他好臉色。但若他死了,她還不知要傷心成什么模樣。
最重要的是,石之軒武功越高,離“立地成佛”就越近,練到最后,注定成為一位真正的大德圣僧。
到那個時候,石之軒就算真的統一了魔門,怕也沒心思再來與常威為敵,只會一心追尋成就真佛的道路。
就算石之軒在真正大徹大悟之前,仍要與常威為敵,常威也不懼他。
兩年之后,天下無敵,放眼寰宇無抗手!
常威就是這么自信!
“唉。”
石之軒走后,常威又嘆了口氣,撿起那已成空殼的邪帝舍利,自語:“真是白忙活了一場……算了,下次搞到和氏璧,再來給蓉兒洗煉筋骨經脈,提升潛力吧。”
身為“諸天行者”,寶物什么的,可不是錯過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
只要自己足夠強大,還愁弄不到寶物給蓉兒受用?
再說,他也可以通過雙修,帶蓉兒一起飛嘛。
收起已沒了用處的邪帝舍利,常威回望祝玉妍,就見祝玉妍躺在地上,已陷入半昏迷狀態。而婠婠也來到了祝玉妍身邊,一邊喂她服食傷藥,一邊在她身上摸索著,將十多條折斷的肋骨、臂骨等一一對正。
見常威回望過來,婠婠暫停動作,可憐兮兮地瞧著常威:
“常大叔,陰癸派已被你殺得落花流水,師父已慘敗重傷,我們向你投降,并入魔教好不好?婠兒乖乖做五行散人,師父做十六人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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