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兵大營。
  童軍還在跑圈,縣兵也顧不得看熱鬧了。
  八千縣兵,如今也在選拔。
  整個校場分了好幾處,都擺了擂臺。
  有比射箭的,有比力氣的,有比識字的,還有展示一技之長的。
  善射的入弓兵,力大的為槍兵,識字的另有委任。
  有童軍選拔在前頭,眾縣兵如今心里也火熱。
  大家都曉得,霍教頭父子是縣尉的親戚,是有真本事的,也重視有本事的人。
  童軍選拔伍長什長時,有小校私下里給侄子說情,都被頂回來了。
  想要出頭,那就得憑借真實力,弄虛作假那套行不通。
  童軍那邊傳來消息,如今都是代職,半年后考核定職,并按定職發餉。
  發餉哎!
  之前不情不愿的被糊弄進縣兵大營,不過是為了一口吃食,誰不盼著日子越來越好呢?
  “好!”
  “干翻他!”
  “這把子力氣不壞!”
  “甲等不夠,也夠乙等了!”
  臺上精彩,臺下也火熱,掌聲叫好聲一陣一陣。
  馬駒子、霍虎幾人在擂臺下,見狀嘀咕道:“五伯太實誠了!”
  瞧著這樣子,霍五是真要幫鄧健操練縣兵。
  當初在山上時,霍五也練兵來著,可大家不是外人,又不會白讓他受累,心甘情愿分人馬與他。
  可幫鄧健操練兵馬,還能分給他兵不成?
  “師姐放心,有徒三爺在,鄧縣尉不會虧了五伯。”薛孝含笑道。
  馬駒子瞥了他一眼:“怎么不往童軍營地去了?被攆出來了?”
  秀秀在童兵營設了賬房,林瑾、薛孝沒少往那邊跑。
  霍豹攆了兩回,林瑾重臉面不再去,薛孝這里卻依舊是尋了各種理由湊過去。
  “哈哈,師姐在說笑,這不是五伯吩咐盯著這邊么?”薛孝面不改色。
  馬駒子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眼前多了一只大白梨。
  “吃!”伸手的是霍虎,對著馬駒子說。
  馬駒子抿了抿嘴,伸手接了過來。
  “敗火!”霍虎悶聲道。
  “……”
  馬駒子瞪著眼睛,看著霍虎咬牙切齒:“小二……又同你說什么了?”
  “說你舍不得寨主,上火了。”霍虎老實回道。
  “……”
  馬駒子狠狠地咬了大白梨一口,一下一下如同嚼肉。
  牛清在旁偷笑。
  他是瞧出來了,馬駒子不知怎么同霍豹懟上,每次叔嫂見面都是“噼里啪啦”,一句話能聽出好幾個意思來。
  只是霍豹那么精怪,每次都是馬駒子吃癟。
  薛孝與林瑾對視一眼,馬駒子嘴角的水泡遮不住,看來真是為了父女離別上火了。
  跟馬駒子比起來,他們兩個就顯得不孝。
  “林兄,咱們一會兒去那邊營地,給諸位長輩請安?”薛孝道。
  林瑾點了點頭。
  就算薛孝不提,他也是要過去的,畢竟除了杜八爺那個義父,還有祖父在那邊。
  幾人心思各異,就見霍五、薛彪聯袂而來。
  “五伯、薛七叔!”
  “五伯、老爺!”
  “五伯、薛七伯!”
  “五叔、薛七叔!”
  “五爺爺、薛七爺!”
  五個人,五種稱呼。
  除了薛孝這個養子,別人叫薛彪都帶了姓。
  霍五拉下臉,對馬駒子道:“叫什么薛七叔,還有別的七叔?往后直接叫七叔!”又對其他幾個道:“你們幾個也是,老虎除外!”
  “……”
  “……”
  薛彪擺擺手,大方道:“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
  “那也不能含糊,得曉得遠近!”霍五輕哼道。
  “五伯、七叔!”馬駒子心中納罕,卻也老實換了稱呼,其他人也是。
  薛彪忍了笑,拿了幾塊金餅子,一人一塊:“都是長身體的時候,拿去買零嘴兒吧!”
  眾人接過。
  霍五挑了挑眉,沒有說什么,對馬駒子等人道:“將孩子們都集合起來!”
  馬駒子等人應聲去了。
  沒一會兒,執法隊全員到齊。
  霍五對馬駒子道:“分四隊,下午每隊接手一鎮縣兵!”
  “五伯……”馬駒子瞪大眼。
  這是擴充執法隊?還是用執法隊做骨架練兵?
  “能提拔的就提拔,不能提拔的也莫要丟了咱們的臉!”霍五并不解釋,交代了一句,就與薛彪離開了。
  牛清、薛孝、林瑾幾個都望向馬駒子。
  馬駒子深吸了口氣,露出笑意來。
  就算幫鄧健練兵又如何?
  執法隊一百人撒下去,這操練的是自己的兵,還是鄧健的兵就不好說了。
  自家老頭說的果然不錯,五伯就不是吃虧的主兒。
  只是少不得要便宜薛孝、林瑾兩人,之前兩人掛著虛職,沒有直接領兵,現在卻不好再架空兩人。
  馬駒子瞥了這兩人一眼,對霍虎、牛清道:“你們每一屯留下一半人,剩下一半分給薛孝、林瑾。”
  牛清應了,霍虎點頭。
  身為屯長,這五十人人品能力都在心中,牛清直接點名,留下二十五人。
  霍虎這里,馬駒子原還想著要不要幫一幫,就見他挨個指了起來,將五十人分了兩隊,自己站了一隊前頭。
  這是牛清、霍虎挑剩下的人,薛孝、林瑾卻沒有半點嫌棄模樣,反而熱絡地招呼兩隊人手。
  從屯長手下分到副隊長手下,這算升了?
  可兩個屯長是五爺表親、六爺女婿,兩位副隊長到底遠了一層。
  不等眾隊員忐忑,馬駒子“啪啪啪”,拍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隊副薛孝、隊副林瑾、屯長霍虎、屯長牛清升代曲長,每人領一曲縣兵,各位是執法隊老人,能暫代什么職位,你們自薦也好,比試也好,隨幾位曲長敲定。半年后考核定職,能者上,庸者下!”
  場面立時沸騰起來。
  “擴軍?童軍那邊一千人,咱們兩千人啊!”
  “四曲?”
  “每曲五個百戶、十個屯長、五十個什長!”
  “是啊,這最差也能輪個什長哩!”
  大家交頭接耳,看著昔日袍澤,眼中多了戰意。
  都是五爺親自操練出來的精兵,眼前有當百戶、屯長的機會,誰稀罕做什長?
  競爭對手不是旁人,就是小伙伴。
  馬駒子使了壞,故意說讓幾位曲長敲定選拔方式,可大家耳濡目染,已經習慣了霍家父子制定的規則,“有能者居之”。
  薛、林兩人想要用職位拉攏人,怕是進行不下去了,否則存了不公平,打破了先前的規則,自己手下都擺不平。
  果不其然,最后四位曲長,都是敲定內部對決選百戶、屯長,成績最好的十五人為百戶、屯長,剩下十人為什長。
  不遠處,霍寶、霍豹、侯曉明看著這邊的小比武。
  “學咱們呢!”霍豹帶了幾分得意:“真要論起來,山寨兵,縣兵,都是跟著咱們童軍劃出的道道走。”
  “學不像,帶頭的不齊心。”侯曉明實話實說。
  “老虎一個人……還真讓人不放心……”霍寶帶了幾分擔心。
  那執法隊分了組,每組隊員都圍繞新頭目站了,或是殷勤,或是奉承;只有霍虎那邊,他是的不愛說話的,選的那些人也穩重的有些過,同別的組比起來顯得不起眼。
  “寶叔放心,有駒子姐呢。有她在,大哥吃不了虧。”
  霍寶想想也是。
  四曲中,馬駒子放心使用的只有霍虎、牛清這兩曲,尤其是霍虎這一組,可以算她親兵隊,待遇差不了。
  這會兒功夫,馬駒子已經看到霍寶等人,帶了霍虎走了過來。
  “你們怎么都閑著?”馬駒子驚訝。
  霍寶先不說,霍豹、侯曉明兩個都是童軍代曲長,這兩日正整合新兵。
  “來看看老虎!”霍寶笑著道。
  霍豹挺了挺胸脯,拉著哥哥道:“要是手下有人不聽話,哥哥與我說,我安排童軍與那邊比試,好好收拾那幫人一頓,給你報仇。”
  霍虎憨笑,沒有接話。
  馬駒子輕哼道:“莫要操心太過,管好你自個兒就行,我們這邊還輪不到伸手!”
  “這是我一奶同胞的親哥哥,我這做弟弟不是正該操心……駒子姐放心,我們童軍好好的,沒人惦記你那點兒人!”
  “小瞧誰呢?你們童軍擴軍一千,我們馬上就能接手四曲,是你們雙倍!”馬駒子眉眼帶了得意。
  “咦?真的假的?”霍豹十分意外。
  “五伯方才來說的,整四曲,下午就接手!”
  “好好的,又不打仗,鄧縣尉分兵做什么?”侯曉明滿是疑惑。
  “打仗?”馬駒子好懸跳起來:“怎么不打仗,我爹他們明兒就打滁州了!”
  幾個人齊刷刷望向霍寶。
  “寶叔,五爺爺跟著打滁州?那咱們童軍呢?”
  “寶兄弟,昨天你請客到底張羅什么了?怎么五伯同薛七叔好成一個人了,鄧縣尉又同意分兵?”
  “隊長……”
  霍寶不好詳說什么,含糊道:“誰知道呢……表叔同我爹有其他安排吧!”
  大家卻不肯被糊弄過去,都想要問個究竟。
  年輕氣盛,又操練了兩月的兵,誰不想打仗?
  “我爹尋我來著,我先過去!”霍寶腳底抹油,立時溜了。
  剩下幾人面面相覷,卻有些拿不準。
  霍五帶不帶大家跟著同去滁州,明日就見分曉,有什么不能說的?
  除非不去滁州,另有其他安排。
  “聽說鄧縣尉之前惦記‘收復’陵水來著?不會還惦記呢吧?”馬駒子琢磨了一下道。
  “陵水是柳元帥的地盤……鄧縣尉瘋了,與徒三爺結盟后,再回頭去打陵水?”霍豹嗤笑道。
  “昨晚寶兄弟請客到底說啥了?不會是答應做鄧家女婿給五伯換人馬吧?”馬駒子想到這個可能,越想越覺得是這么一回事。
  霍豹陷入沉思,沒有反駁,心里卻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寶叔提的是合股走私的事,難道是長輩們不放心童軍戰斗力,才拉出兩千縣兵來,打算接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