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霾了一天。
有內地第一狗仔之稱的江立身回到辦公室，脫下大衣掛在衣架上，摘下白色口罩直接扔進了垃圾桶里。
不像大眾想象中的猥瑣狗仔，江立身看上去是個很普通的中年人，梳著一絲不茍的三七開，帶著金絲框眼鏡，永遠穿著襯衫馬甲西裝三件套，像一個標準的日企白領。如果一定要說有什么特別……那估計就是他很愛干凈。
整間辦公室是純白色的，除了寫字桌和文件柜，還有一張米黃色沙發貼著茶幾，近乎一塵不染。
辦公室里帶一個衛生間，他回來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洗臉。
廁所里響起擤鼻子的聲音。
接著又是水流聲。
京城的天氣對有潔癖的人來說，非常殘忍。
擦完手，回到寫字桌前，趁著打開電腦的時間，用紙巾又抹了一把鼠標鍵盤和臺面，然后才打開郵件檢查下面的人工作成果。
一邊看著眾人發來的郵件，他一邊在一本碩大的記事本上用精致小楷記錄一些明星追蹤的進度，這電腦上很少會存什么東西，不安全，他認識不少黑客，所以不放心電腦和網絡，習慣用老派的方式把文字記錄在紙面上，這么多年從來沒出過紕漏。
郵件里有幾條他比較感興趣。
他把謝妍婷的檔案看了一遍，鏡片倒映著電腦屏的光影。
謝妍婷的這份文檔優先級被標注為C，備注通常是為優先級做說明：受保護，私生活干凈，乏料可陳。
他直接改成了A，發回去，備注：你的業績就像你的腦殼里一樣干凈，乏料可陳。
江立身搖搖頭，總有些沒天賦的白癡，好挖的料哪里會有什么價值。
大小姐如果能挖出黑料來，會成為如今娛樂圈最有爆點最吸睛的八卦。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下一份就是曹一方。
優先級評為B，備注：有潛力大紅，底子干凈，私生活干凈，正在跟進。
江立身不是很滿意，看了看下面工作日記的具體內容，發現曹一方還真是挺干凈的，平時夜店都不去，身邊唯一的女性是陳婭蠻那瘋婆娘……里面關于感情方面的陳述：和仙劍劇組三個女演員都不錯，但他和男演員也不錯，大學沒有戀愛經歷，初步懷疑是深柜。
最后一條工作日記的備注，寫的是曹一方發現了他們，并且給了他們一包喜糖。
江立身皺眉。
他把曹一方的優先級也改為A，且備注：很滑頭，盯緊點。
論狗仔的自我修養，最重要的一點是什么？
嗅覺！
下一份，也是柳盟工作室里的一個藝人。
狐貍精專業戶——覃小妮。
他點開。
助攻大師這部片子柳盟也參與投資了，所以他麾下除了曹一方外，還塞了兩個人進去，就是覃小妮和羅力二人。
陳金那只猴子這會兒在拍一部喜劇片……不過就算他有空，形象也不合適。
今天晚上就是柳盟打算在開機前，讓曹一方和工作室的師兄師姐碰個面，熟絡一下，畢竟他來了柳盟這兒以后，從來沒見過他們，如果第一次見面就是在劇組，多生分。
曹一方在飯點準時趕到了，市中心一家鬧中取靜的私房菜小館。
服務員把他帶到了包間，剛敲門，門就打開了。
迎面就看到了一張仿若刀鑿斧刻的混血男臉。
“嗨。”不虧是中英混血，打招呼的方式也這么有股歪國味道。
然而，下一句就是字正腔圓的：“吃了嗎？”
貼得這么近，曹一方得仰著頭看他：“這不是……請我來吃飯的嗎？”
“哦！對對！進來進來！”羅力有副霸道總裁的骨架，高大強壯，長得也很國際范，但整個人氣質頗有點呆萌……他緊繃的運動服下，那鼓鼓囊囊的肌肉更顯笨拙。
柳盟坐在正中，坐的筆直，抽著電子煙，嘴里吐出濃濃一股青蘋果味白煙：“來啦？給你們互相介紹一下……”
“介紹什么呀。”
柳盟身側坐著位很纖瘦的姑娘，微卷的黃發扎了起來，臉蛋看起來特別小，脖子纖細又修長，還帶了個黑色蕾絲細項圈——很多直男對此配飾毫無抵抗力。
說話的就是她。
覃小妮站起身，主動伸手：“不用介紹，都認識，大名鼎鼎的曹一方嘛，他可比我們都紅啦！”
“沒什么大名，都是臭名，剛還被一個姓劉的導演給罵了。”曹一方跟她握了握手，笑了笑：“覃小妮。”然后轉頭看那大個子：“羅力……當然認識，你們倆太有辨識度了。”
羅力估計也知道自己名字不好聽，笑道：“以后叫我大羅就行。”
覃小妮也說：“以后叫我小妮就行。”
這兩人對視了一眼，笑容中似乎有些變化。
曹一方跟吳玉聊完后，腦子不要太清醒哦，眼見兩人微表情變化，忽然有種糟糟的預感。
他抽冷子看了眼柳盟，柳老板此刻端坐正中，吞云吐霧，這貨正常狀態總是一副要死不活拿腔捏調的姿態。
跟在拍戲一樣。
幾個人邊吃邊聊。
“陳姐呢？她什么時候過來？”
“剛打過電話了，她還有點事，要晚點。”
“我們那戲月底就開機了吧？”
“是啊，女主角是誰來著？”
“一個泰灣女演員，在當地有點名氣……聽說脾氣不是太好相處。”
一開始還聊得好好的，感覺氣氛漸入佳境，但曹一方一直在觀察兩人的神態和動作語言，發覺除了柳盟一貫的裝逼以外，這兩人都有點不自然。
忽然，覃小妮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響了。
羅力拿起要遞給她，忽然他看到了手機上顯示的名字，表情頓時一變。
覃小妮看他臉色：“怎么了？”伸手去拿手機，結果他抓的太緊，拔不出來。
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表情驟變：“你給我！”她甫一用力，羅力就反應了過來，一把推開了她，怒道：“你不是說你已經把他刪了嗎？怎么又存了個新號碼？你犯賤是不是？！”
柳盟被嚇了一跳，手一抖，杯里的酒猛一晃蕩，灑到了幾點在胳膊上……然后他由驚愕變憤怒：“干什么干什么！吵什么！有事到外面吵去！”
曹一方正用一種很欽佩的眼光看著他。
柳老板確實太強了。
然后又轉臉望向演的正起勁的另外兩人，目光又現悲憫，還有一絲體貼的尷尬。
要不要假裝看不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