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六點,太陽還在西山頂徘徊,晚霞把整個洼后籠罩成橘黃色,給萬峰一種到處金光閃閃的感覺。
這片新改建的區域大多是服裝針織品鞋帽市場,到了下午幾乎就沒多少人了。
因此這個時候這里除了從外地進來卸貨的少數幾輛卡車外,再無它人。
與這里不遠的那條小溪邊此時卻是另一番景象,這里現在好像是臨時的餐飲一條街。
此時這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老遠就能聞到空氣中的香味兒。
很多露天的攤子前都坐著不少光著膀子穿著大褲衩子的男人,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吹牛。
萬峰深吸了一口氣,肚子被香味勾引的發出一聲聲的。
中午在東丹好像就吃了一碗面條,現在確實有些餓了。
就算肚子餓了,他也沒準備在這里吃飯,回來的第一頓飯當然要吃欒鳳做的。
那怕她做得難吃也得吃,這是情義。
況且她做的菜現在已經不難吃了。
餐飲一條街坐落在這里也不是個事兒,將來它最好和那些旅店挨在一起。
萬峰回頭往西北方向望去,意外地發現那塊連接山后隊的空地竟然也在開工建設,而且鋪得攤子還很大的樣子。
雖然這些設計都是當初他做出來的,但是他也沒想到會實現的這么快。
萬峰悠閑地在村中行走,期間不時有人和他打招呼。
穿過村子來到自己家門前的時候,熟悉的燈光讓他的心跳加快。
走到門口,院子里傳來狗的叫聲,那兩只好像長不大的狗東西像兩只球一樣滾過來在他的腳邊跳來滾去。
這兩只狗一定是有什么問題,這都幾個月了怎么還這么大?
田園犬這么多日子早就該變成大狗了才對,可這兩個貨為什么還和貓大小差不多?
一定是得了侏儒癥!
人里都有小矮人,狗里也一定有小矮狗。
這兩個家伙一定是狗中侏儒。
狗的叫聲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欒鳳的父親欒長遠走了出來。
“啊!小萬回來了!”
萬峰以為未來丈人這一句話,屋里一定會飛出一只蝴蝶。
可是等了半天連只蚊子也沒飛出來。
“欒鳳呢?”
“她今晚在廠子里值夜班,晚飯都沒回來吃,吃飯沒有?”
萬峰想了一下說道:“吃了。”
萬峰進屋和未來的丈母娘呱啦呱啦地說了一氣,然后說到姥爺這邊看看。
從自己家出來萬峰就拐進了姥爺家。
讓萬峰高興的是姥姥的氣色好了許多,臉色已經紅潤起來,說話時中氣也足了。
中藥的調理作用還是相當有效的,藥不能停。
在萬峰和姥爺姥姥拉家常的時候,他那個兩歲多的小表弟晃晃悠悠地過來了,一手扶著炕沿一手伸進嘴里,眼珠子滴溜溜地望著萬峰,兩個白嘟嘟的臉蛋讓萬峰有去捏幾下的沖動。
考慮到小舅們在一邊虎視眈眈,萬峰就放棄了這誘人的想法。
雖然不能去捏小表弟的臉蛋,但是摸摸總可以吧,再說這把手指頭伸嘴里也不衛生呀。
誰知這沒出息的東西竟然轉身躲他媽后面去了,只從小舅們的腿旁邊露出個腦袋,絲毫沒有接受這有錢表哥愛撫的意思。
看望了姥爺姥姥后萬峰出門什么交通工具也沒用,靠兩條腿向小樹屯走去。
天色已黑,四野朦朧。
洼后到小樹屯的這條路已經加寬硬化,很多村人都在水泥路上納涼,一些小孩更是在水泥路上跑來跑去,不時有嘎嘎的笑聲在朦朧中回蕩。
一個四五歲大小的孩子在跑到萬峰的面前竟然玩開了緊急剎車,可惜剎車可能不太靈敏,竟然身子一扭一個屁墩坐在水泥地上了。
萬峰認為這小家伙在跑到他面前的時候可能準備來個高難度的甩尾,可惜甩尾失敗翻車了。
小家伙跌倒后沒有爬起來,而是干脆就坐在地上了。
“聰明!既然知道站起來還得摔倒就干脆坐著不起來,小家伙我看好你。”萬峰隨口稱贊了一句。
誰想被萬峰剛夸完聰明的小家伙一咧嘴哇一聲哭了起來。
這小孩真不扛夸,怎么還哭開了?
小樹屯村頭的小河上已經建立起了一座小橋,小橋是石頭壘砌的拱橋。
現在會壘這種拱橋的人已經不多了,這讓萬峰忍不住發出一陣毫無意義的唏噓。
小橋上有很多人或站或坐的聊天打屁,其中也有一些服裝廠的女工,因為夜色朦朧的緣故,這些人并沒有認出萬峰。
服裝廠的小門開著,今晚值班的又是許景民,當他看清來的青年是萬峰后馬上從傳達室里走出來。
“許叔,辛苦了!”
“哈哈,啥時候回來的?”
“六點到的洼后。”萬峰扔給許景民一包煙,許景民也不矯情笑呵呵地笑納。
“這回回來能待多久呀?”
“一個多月吧,八月底回去,許叔我進去了。”
“欒廠長在車間里。”
萬峰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院子中間有個燈桿子上面點著兩盞水銀燈,把院子照得白刺啦的。
其實很不喜歡水銀燈的燈光,這燈光照在人臉上總讓他想起死人的臉。
車間里燈火通明,萬峰剛走到門口,從車間大門出來一個女工,大概是要上廁所。
該女工看到萬峰表情仿佛白日見鬼一般,然后嗷一聲就轉身跑回了車間。
麻痹的這是真拿老子當鬼了,不然她跑什么呀?
三秒后,當萬峰剛走到車間大門的時候,車間里就沖出一道身影,簡直像暴風一樣迅猛,刷地就掠到門口。
當萬峰發現是已經躲閃不及,那人咣當一聲就撞到萬峰身上。
猝不及防的萬峰腳下一個趔趄,撲通一聲就坐在地上,傻傻地看著呼吸急促的某女人。
萬峰哭得心思都有了,這個二貨娘們你啥時候能長大呀?
欒鳳一沖出來就感覺自己撞到了什么東西,低頭一看某人正一臉悲憤地看著她。
欒鳳手忙腳亂地把萬峰拽起來,噼里啪啦地給萬峰拍打身上的灰。
“我是不是跑得快了一點?”欒鳳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不快不快,從我身上軋過去才算跑得快,你這速度還不行。”
我還能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