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貴的東西讓我賣,到過年我也不一定能賣出一塊。”
諸平很有自知之明,他堅信自己不是做買賣的料。
小舅說的話也有道理,做買賣這東西雖然不說狗掀門簾子全憑嘴,但嘴茬子不行還真行不通,他那張嘴雖然在這一年里有進步,但想出去忽悠別人明顯檔次不夠。
尤其像電子表這種幾十塊錢的東西,如果不能忽悠你還真就捅咕不出去。
但是不做買賣你還能干什么?
萬峰猛地想起自己還有一包子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這些小玩意是最后一次上貨時以兩千五百元從方宏球那里掃來的。
這些東西包括二十個錄音機機芯,十個收音機機芯,以及變壓器喇叭錄音帶以及一些小玩意兒,這些東西當初也是裝了一大包回來的。
單是錄音帶就有一百多本。
他把其中和錄音機有關的東西挑出來,就值兩千五百元了,剩下那些各種鑰匙鏈,打火機,小掛錢,塑料項鏈手鏈明星照片等還有一堆呢。
萬峰進屋找了半天才在那口破柜的角落把這一包子東西找出來,拿到外屋往炕上一倒。
“這些東西明天你拿到集市上去賣,打火機賣五毛錢,這些花花綠綠的鑰匙鏈還有這些項鏈手鏈什么的都賣一毛錢,記住了沒有?”
諸平點頭,這個好記。
“這些都是小玩意兒,我想你一定能賣出去,賣了錢一家一半兒,拿走吧。”
萬峰連數都沒數,管小舅拿去賣多少錢呢。
幾十塊錢的東西你賣不出去,這一毛錢的東西若是再賣不出去那你還是老老實實在隊里干點什么吧。
諸平抱著那一包東西回自己屋里研究去了。
吃完晚飯,萬峰穿上棉襖帶上棉帽踩著嘎吱作響的積雪向溝里走去。
今晚的天氣非常冷,北風吹在臉上像小刀一樣硬。
該死的張海,要不老子現在是在家躺熱被窩了,這還得去聽你瞎掰活,也不知道他要掰活什么。
梁萬家外地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弄的熱氣騰騰的。
今晚沒有打撲克的了,炕上連桌子也沒有了,倒是多了一個火盆。
炕席上墊幾塊紅磚,火盆就坐在紅磚上。
張海會計梁萬等人圍著火盆一邊吃花生一邊在嘮嗑,見萬峰進來就讓萬峰上炕。
花生是炒熟的,只是火候有點過頭有點糊巴味兒。
“這都好過年了你又要扯什么呀?不會是組織秧歌隊踩高蹺吧?那玩意我不參加。”
“咱們隊今年弄的不錯,起碼在將威大隊是沒有小隊能壓住咱們了,就山后隊今年一個工分才合二毛七。”張海的語調里有得意的成分。
山后隊因為有石場往年都是將威大隊分錢最多的生產隊。
“撈干的,別東一耙子西一笊籬的。”萬峰沒興趣聽張海胡扯。
“小王八蛋,一點耐性都沒有。”
“你們離家倒是近了,一挪屁股就到家了,我從東頭走到這里我容易嗎。”
“那好,那咱們就直入正題,外甥,我這兩天老在琢磨,咱們隊現在地也分了,下一步該怎么辦?隊里的牲口和一些農具以及磚瓦廠還有哦未來的工業都該怎么辦?”
包產到戶只不過算是改了個皮毛,小隊里還有不少財產,想必已經有人開始惦記了。
對于改革按照設計師的話是摸著石頭過河,張海根本就不知道再往下怎么進行。
“難道把隊里所有的生產資料都分了?”
“這不行,隊里的牲口大車包括農具你怎么分,按人頭一家是分一條馬腿還是一根牛鞭?”
“那怎么辦?”
梁萬的精神高度集中,他在隊里趕了十多年大車了,他很想自己能置辦一掛大車,因此他對這方面的處理消息非常上心。
“賣了唄,牲口大車以及小隊里的一些生產資料可以作價賣掉,價高者得,比如大車,假設梁萬舅把大車買下來,他可以在給那些沒有牲口的人家種地的時候收取合理的費用,比如往地里送糞一畝地多少錢,趟地的時候一畝多少錢,拉山的時候一畝地多少錢,這樣既解決了沒有牲口車馬人家的需要,自己也創造了效益。”
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單干后過幾年幾乎家家戶戶都會自己買生產資料,比如牲口馬車慢慢發展到買小型拖拉機。
這些萬峰可都是親眼所見的。
張海想了想點頭:“是這么個理兒,趕明個就把那些牲口和大車都作價賣了,可那磚瓦廠和將來的工業呢?難不成也都賣了?”
“這些個不能賣也不能承包,還是保持公家的為好。”萬峰一點沒猶豫地回答。
國家改革那么多年開放那么徹底還始終保留了很多國有企業呢,所以,洼后也要保留一些東西,這些工業必須留在集體手里。
萬峰可是知道一但所有的東西都私有會是個什么結果,西方國家就是從八十年代末期開始停滯發展,無他,就是因為全盤私有化的結果。
資本家不是搞慈善的,無利可圖的東西他們是從來不會去搞的,這樣很多新科技就會胎死腹中。
如果僅僅是不搞也就罷了,一但有什么東西威脅到了他們的利益他們還會千方百計的搞破壞拉后腿。
國家如果不是保留了諸多的國有企業,想在短短三十多年時間里靠私營企業走過西方發達過家百年的路程,做夢都沒可能。
再深奧的道理萬峰也講不出來,畢竟上一世他沒有到過那個層次,但是經驗告訴他保留集體企業就像國家保留國有企業一樣這絕對是正確的選擇。
“將來的磚瓦廠和工業都歸集體所有,本隊社員可以在這些企業里工作也可以以參股的形勢成為股東,年底結算的時候除了分紅工資外集體要留出相當份額的資金以便進行新項目的投資和研發,只有這樣我們才能保持永遠興旺發展的勢頭,才能永遠走在時代的前頭。”
萬峰的話張海雖然有很多不明白的東西,但是工業保留在集體的手里還是很對他的心思。
他倒不是考慮到那些他不懂的東西,而是覺得都分了他這個隊長也就剩個空名了還有什么意思。